怎敌她绝色妖娆

作者:花月鹄

“些许一点点小事情,又没什么大不了,不是不叫告诉他么?”

那夫人看了眼谢樱时,见她面露难色,也觉人来得唐突,略一沉吟,吩咐道:“去传个话,我这里正瞧病呢,现下不方便见,暂且先让他在外头等着。”

说完转回头一笑:“来的是我家那大郎,军伍里出身,性子直,话也不多,说起孝顺来倒是天下一等一的。你别在意,该怎么瞧还怎么瞧。”

谢樱时隔着棉纱拿眼神回了个淡淡的笑,其实大半都没听进耳朵里去,脑中盘旋思索的全是眼前这棘手的病症。

然而“暂且”两个字却好像给她提了个醒。

既然瞧不出病因,也不知该怎么医治,索性就把难题搁到一旁不管,先问清病情,稳住病势,拖一时便多留下一分转圜的余地,回头尽可以再想对策。

“敢问夫人这几日都去过哪里,饮食中可曾有什么特别的东西没有?”

“我从中州来,一路乘车,才到了有两三日的工夫,哪来得及去别的地方。至于饮食么,也都是下面服侍惯了的人伺候的,跟平常一个样子。”

那夫人一边说,一边转着眼眸回思,跟着又想起了什么,“哦”声道:“不过,前日来这庵堂时,我嫌车里憋得气闷,也想瞧瞧洛城的景致,就下来走了一段,起初没觉得有什么,谁知当晚身上就开始发痒,隔天就更不成了,莫非就是这个缘故,那时候招惹了什么脏东西不成?”

荒郊野地里少不得毒虫瘴气,被蛰咬侵袭本来没什么稀奇,可引出这么一大片中毒似的脓疮,一两日间就溃烂发出异味,恶化之快,实在太过匪夷所思。

谢樱时暗暗把这一节记在心里,也不再看了。

帮她披好衣衫,想想不能以实相告,于是不紧不慢道:“照我看,十九是邪毒入体,积聚在皮下血脉中,一时难以排出,夫人也不必太担忧,我留一套外敷内服相辅的方子,用了之后应该不至这般痛痒了,身上的衣物用具也要时时清洁,但最要紧的还是放开胸怀,否则有害无益。”

那夫人微笑颔首:“这话说得是,老身这里多谢了,以后有什么事,少不得还要相扰。”

言罢,又冲旁边的仆妇道:“这位郎中小娘子是头一次来,照规矩诊金要给个双份,稍时再告诉大郎,叫他务必亲自送一送。”

礼数再周到,非亲非故的也不至明着叫自己儿子送人家年轻女子。

谢樱时听出弦外有音,对这样刻意存心的安排很不以为然,但对方毕竟是个长者,又有病痛在身,不好当面回绝。

她暗地里猜度着,这会子秦烺应该已经追过来了,有他在身边挡着,就不怕谁来纠缠,于是也没放在心上。

告辞下楼,按照医书上的记载,自己又加了几分斟酌,小心写了两张消肿镇痛的方子,说明用法,又叮嘱了几句须得格外小心在意的事。

起身之际,想起那个什么大公子八成就在外面,她不愿随便叫陌生男子瞧见自己的容貌,索性棉纱也不摘了,仍旧遮着口鼻往外走。

门开的一刹,石阶下不远处那道身着黑袍,腰配长刀的挺拔身影便生生戳入眼中。

她没想到会是他,一脚跨在外面,一脚还留在门槛后,人愣在了那里,眼望着狄烻回过身,略带倦色却依旧炯炯的目光迎上来。

一霎的怔诧之后,谢樱时回过神,赶忙低下头,暗忖自己脸上还遮着棉纱,瞧不出容貌,他大概认不出吧?

这么一想就稍稍放了心,装作若无其事的样子继续往外走。

“这便是我家大公子……”

“行了,你下去。”

旁边送行的仆妇刚开口就被狄烻抬手打止,先是一愣,随即醒悟这是少主要跟人家单独说话,如此便不用再把老夫人的吩咐当面讲出来了,倒也省得尴尬麻烦,当下掩口暗笑着退了下去。

谢樱时已然紧张起来,分明能感觉到那两道审视的目光在自己脸上逡巡,那层本来让她自信无虞的遮挡,好像丝毫不起作用。

“怎么是你?”

意料之中的问话让谢樱时身子一颤,脸立时红了,幸好被棉纱挡着看不见。

可那种平淡中微带质询的口气,却让她有种无地自容的感觉,甚至比被他揽在怀中示范开弓时还局促万分。

原本兴冲冲的出来,结果遇上了这样疑难的病症,就够让她灰心的,结果还偏偏撞上了他,还有比这更难堪的么?

“家母如何?”

狄烻冷不防又开了口,可问题依旧让她如坐针毡。

毕竟是人命关天的事,容不得信口开河,哪怕是被他看轻了,也得说实话。

谢樱时鼓足勇气抬起头来看他。

那双眼同样注视着她,但只有关怀和探询,看不出半点暗讽的影子。

“我看了老夫人的身子,脖颈到肩胛处起了脓疮,约有五寸长,三四寸宽,皮肉已是青紫色,还有腥臭气,或许是中了毒,究竟什么缘故,我……实在瞧不出来,不过脉象和精神气色还好,只是这也做不得准……”

说到半截时,狄烻早已面寒如铁,两道剑眉也挑了起来,目光凛然,却没再凝聚在她身上,微微轻撇到一旁,若有所思。

他一副恼怒的样子,却没看着自己,让谢樱时莫名的更加心慌,赶忙带着两分怯怯又道:“你放心,我开了方子,虽然治不了毒疮,但能镇痛,老夫人不会太难过,另外不知这疮会不会传染,我已叫下面的人严加防范,身边伺候的人要用棉纱遮掩口鼻,其他的不许进出阁楼,老夫人用过的物件要用沸水煮过,任何人不得混用。嗯……我这便回去请方先生尽快赶来,他以前在宫里当差,有神医的名号,一定能想出法子的。”

这话说出口,自己也没十足的底气,就好像在拿好听的宽慰他似的,到后来声音也越来越小。

狄烻恍若不闻,眼中的寒意慢慢隐去,面色依旧沉冷,重又垂向那仿佛犯了大错,在求他原恕的小丫头,唇角略显生硬地轻挑了下。

“多承你尽心,家母吉人自有天相,车驾在外面,不远送了。”

他说着便越过谢樱时,快步上阶走进门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