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敌她绝色妖娆

作者:花月鹄

等着盼着,一天天数着日子过,终于捱进了七月。

将要入秋,院子里不再只有花架上的几朵垂株和石灯笼旁的茉莉。

房前屋后新种的月季、海棠、紫倩、宜男草、四时春早已花团锦簇,纷繁烂漫。

从刚开始的移栽扦插,到后来的浇水添肥修剪,桩桩件件都是谢樱时一手下的功夫。

一连几十天的精心侍弄,终于有了眼前这番生机勃勃的景象。

她是真心喜欢这处宅院,就像最珍爱的东西,所以一切都亲力亲为,也乐在其中。

住的时候久了,渐渐的都习惯了,少了几分空怅寂寞,一个人的日子也就不再那么难过。

只是不能闲下来,一旦手头无事可做,对狄烻那种思念成狂又预带不祥的牵挂就好像在揪扯她的心,平静的等待瞬间又变成了煎熬。

为此,她不知有多少个夜晚辗转难眠。

不见秦烺和阿骨来传信,城里城外也打探不到一丁点消息,不由自主地更加重了这种不安。

但谢樱时始终满怀希望。

因为狄烻说了会回来,况且再有几天便是七月初七,他答应过要带她在洛城游赏来着。

说不准再过些日子还能一同回中州,过后亦或再来这里。

总之,两个人从此再也不分离……

然而,所有的期盼和希望随着皇甫甯的到来,一下子全都烟消云散了。

起初听到墙外马蹄如簇时,她还以为是狄烻归来了,欣喜若狂地冲下楼迎出去,结果撞见的却是几乎破门而入的母亲。

望着那张许久未曾见过,此刻因为怒气而顿失端丽的脸,谢樱时脑中一片混沌,整个人都是木的。

皇甫甯缓缓走近,威吓似的将她步步逼退,目光凛然扫过院中的房舍、草木,最后落在女儿惶然失措的俏脸上。

“跟我走。”

语声很淡,可寒沉的调子却让谢樱时打了颤。

她对母亲仿佛有着与生俱来的敬畏。

就像儿时用功读书,勤学六艺,只为博她片刻欢颜时的战战兢兢一样。

她不敢问母亲究竟是怎么寻到这里来的。

凭谢家和皇甫家的人脉手段,只要真想找人,天下恐怕还没有不透风的墙。

谢樱时暗吁了一口气,告诉自己不能乱了方寸,索性壮起胆子,硬着头皮回望过去:“我不走!”

四目交投,皇甫甯的眼中带着审度,脸色也愈加难看。

“怎么,你还指望等他回来?”

冷笑的口吻中不可避免的露出嘲讽,尤其说到“他”时,更带着一股怨愤的轻蔑,让谢樱时听着极不舒服。

不是和狄烻感情甚笃,当年谢东楼做出那些负心无耻的事时,不还盼着能有这么个娘家兄弟撑腰么?怎的现在能用这种口气说他?

谢樱时只觉胸口堵噎得难受,怎么也压不住涌到喉间的那句话。

“我就是要跟他在一起,你这八年都不理我,现下却来管我做什么!”

话音未落,左颊便挨了一巴掌。

这下用上了真劲,打得很重,咸腥的味道立刻在口中漾开,一股温热涌出唇角,顺着下颌滴溅在衣襟上。

“他狄烻跟皇甫宓是定过亲的,便是你的长上,你竟敢□□忤逆,还有丝毫廉耻之心么!”

皇甫甯嗓音陡然拔高,声色俱厉的怒骂。

谢樱时脸上火辣辣的疼,头脑也有片刻的晕眩。

但挨了这一巴掌人反而镇静了下来,不再那么慌乱害怕了,仍旧扬着头倔强地与母亲对视。

“狄家和皇甫家早已经解除婚约了,他们现在半点关系也没有。”

她含着血腥味说出这句话,语声却异常的平静,连自己都觉得惊讶。

皇甫甯的脸色立时变得更加难看,像是不敢相信她竟还敢顶嘴,又像被这个事实噎住了话头,一时无言以对。

但沉默并没维持多久,很快她眼中的怔愣就被寒霜般的冷意取代。

“他执意解除婚约,就是因为你?”

谢樱时只是为了撇清那层干系,没曾想换来的是这样的误会和质问。

她索性把话说清楚:“我们两个之间和皇甫宓一点关系都没有,是去年来洛城时才开始的,那会子阿翁早答应他退婚了。”

“所以他便转而来纠缠你,一步一步哄骗得你这小丫头痴迷深陷,无法自拔,变成今天这副德性?”

皇甫甯打断她的话,鼻中哼出冷笑。

“不是的,他没有!”

谢樱时容不得任何诋毁狄烻的话,顿时红了眼圈:“是我先喜欢他的,他原先一直都没答应过,可我放不下,一直纠缠,他才……”

“住口!”

皇甫甯一声爆喝,怒火中烧地扬起手臂,想要教训眼前这个不知廉耻,自甘堕落的不孝女。

但就在这一刻,她看到了那张小脸上熟悉的神情。

那神情深印在脑海中,恐惧而委屈,说不出的凄楚可怜,就像八年前她离开时一模一样。

皇甫甯终于忍下了那口气,扬起的手掌没有落下,目光反而变得更加坚决,一把扯住女儿的手。

“这事没商量,跟我走。”

“我不走!死也不走!”

谢樱时拼命想挣脱,手腕上的脉门却已被扣住,根本抵不过那股力道,踉跄着被拖向门外。

“你是痴是傻,那狄烻就算退了婚,跟你阿翁仍旧情同父子,别说谢东楼,就是他老人家也不会由着你任性胡来!”

皇甫甯不由分说将她拖出去,回头哼声冷笑:“况且,你就算在这里等到死,也别指望能等到什么结果。”

这不止是句气话,显然隐含深意。

那股不祥的预感霎时间笼上心头,正是暑热难耐的天,手脚竟是冷的,喃喃问了声:“什么?他怎么了?”

“也罢,我就实话告诉你。”

见她神情僵滞,终于露出服软的样子,皇甫甯的口气也稍缓下来。

“就在上个月,沙戎人攻陷了中州城,数万军民殒命,崇国公府也被夷为平地,朝廷已经降旨治罪,以丢城弃地论处,削夺爵位,狄烻已经绑缚中京下狱,等着秋后问斩,你还要等他?呵,简直是笑话。”

她说话时已经觉察到谢樱时浑身发颤,脸色也变得纸一般苍白,但却没有停口。

就在最后冷笑的刹那,面前纤弱的身子猛地一颤,向前倾倒,口中鲜血喷溅,淋漓染红了她的衣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