柏娅搂着赛琳娜的脖子,像只树袋熊一样挂在她身上不肯下来,吧嗒吧嗒掉着眼泪。她本来想说点什么,但是每次刚说一两个字儿,就抽噎得说不下去。

和刚刚在急冻人面前游刃有余的样子截然不同。

原本陷入狂怒之中的赛琳娜轻轻拍着女孩的背安抚对方,心情逐渐变得像暴风雨来临之前的平静。

抱着柏娅的赛琳娜和蝙蝠侠视线相交了一瞬。

“冷不冷?”她柔声问。

柏娅点点头。

其实猫女也不用问,柏娅的状态已经不是冷不冷的问题了,而是身上有多少冻伤,一张冻得苍白的小脸上有两块可怜巴巴的红晕。

“去车里暖和一会儿吧,我猜我们的大侦探有些话想对我说。”

赛琳娜想揉揉她结了冰的头发,又怕制服上的爪子尖挂到她,只好哄着柏娅在蝙蝠车上待一会儿。

蝙蝠侠在车里开了暖风,气温非常舒适。原本柏娅还抓着猫女有点不愿意,瞪着一双哭红了的大眼睛看蝙蝠侠,意思是不想一个人待着。

不过她一被猫女推进暖烘烘的副驾驶,立刻就沦陷了。

虽然蝙蝠车外形比较凶,但里面还是挺舒服的。蝙蝠侠打开了另一侧的车门,取出一条毯子递给她。

她把脸埋进黑色毯子里吸了一口气,即使是毛茸柔软的布料碰到冻伤的肌肤也感觉很疼。但这种感觉让她想起了大侦探,她想知道它还好不好。

还有霍莉,她有没有受伤?

车门关上之后,随着身体逐渐暖和起来,指节也不再那么僵硬了。把鼻尖贴在车窗上,她发现尽管玻璃上贴了黑膜,自己依然可以毫无阻碍地看清外面的情况。

“他们看起来很克制,”柏娅哑哑地说,“但我还是感觉赛琳娜在和他吵架。”

系统:...我不知道现在合不合适,但是——

叮!

久违的系统提示音竟然在这时候响了。

[支线任务:心如凛冬]

帮助“急冻人”维克多·弗里斯治愈其妻子诺拉。

任务奖励:技能[霜之心],技能点30。

备注:事情的本质不在于治愈一人一事,而是这座城市的痼疾。

熟悉的、玄之又玄的备注风格。不过,至少任务描述是相当清晰的。

柏娅道:“我记得你说过我的技能根本无法治愈诺拉,为什么要发布这个任务?”

系统:又不一定非要只靠技能嘛。

这个全新的挑战暂时冲淡了柏娅心头徘徊不去的担忧和恐惧,她思索着最近发生的一切,缩进毯子里陷入沉思。

蝙蝠车的操纵面板非常复杂,有许多她看不懂的数据在屏幕上闪动,萤蓝光芒交错,煞是好看。

布鲁斯离开之前给蝙蝠车上了锁,柏娅是不能操纵这台黑色凶兽的,而且乱动别人的东西也不太礼貌。但是,屏幕上闪烁的蓝鸟标志还是引起了她的好奇心。

她伸手点了一下。

好久没听过的,夜翼焦急的声音立刻传了出来。

“蝙蝠侠?谢天谢地,你没和——”

夜翼的话停了,因为另一边没有回应,他立刻反应过来:“柏娅?是你在那边吗?”

柏娅发出一声闷闷的鼻音。

“哦…小可怜,”他的声音立刻柔和下来,“你还好吗?别害怕,你得救了,没有人会伤害你了。”

柏娅没吭声。不知道为什么,在陌生人面前她总是能表现得相当冷静,但是熟悉的声音一哄,她就没法控制自己的泪腺。

迪克决定他得亲自去看看柏娅的情况,因为他一时不能判断到底是急冻人吓到了她,还是杰森和布鲁斯。

毕竟后两者也是能止小儿夜啼的那种。

迪克哄燕子的同时。

“她在做很危险的事。”蝙蝠侠说道。

毕竟赛琳娜不是柏娅的监护人,但她还是顿了一下,低声道:“这是我的失误。”

事情会变成今天这样,他们谁也没想到,毕竟柏娅只在一个很小的圈子里展露了她的能力。在赛琳娜的预估中,不会有过于危险的罪犯将目光放在她身上,毕竟她对于任何人都毫无威胁。

偏偏忘了还有一个急冻人。

不过急冻人很少和其他罪犯合作,也没有什么手下,在哥谭不显山不露水。

他能得到柏娅的消息显然另有一番缘由在其中。

这些事倒可以留待以后再查,毕竟小女巫暴露之后,无论是赛琳娜还是布鲁斯,都不可能再冒着风险把她留在那间公寓里。

更别提,从生活的角度看,等冰化干净之后,严重渗水变形的公寓显然也没法住了。

“我想……”蝙蝠侠难得一见的犹豫不决,“也许——”

赛琳娜睁大眼睛:“你认真的?——哦,你是认真的。不过最重要的还是她本人的意见。”

“如果她不愿意,我也会尽量把她安排到一个可靠的家庭,让她离开哥谭。”蝙蝠侠说,“这样让她自由生长早晚是会出事的。”

在这一点上,他们倒是达成了共识。

“真是舍不得。”猫女叹息道,“你知道找到一个合眼缘的小孩有多难么?更别说她做饭还那么好吃。”

对于前一点,布鲁斯不置可否。

她接着说道:“但她不能成为罗宾,我不允许。”

“我不会让她置身于危险之中,那有悖我的初衷。”蝙蝠侠硬邦邦地给予保证,他们的对话正在触及到那些还未结痂的伤口,但赛琳娜即使冒着激怒他的风险也坚持申明了自己的观点。

“好吧。”赛琳娜背过身去,“不过我可不能保证她会答应你的提议。”

蝙蝠侠的声音轻松了些,低低的笑声透过变声器传出来,仍然十分磁性:“那就是我的事了。”

把自己裹成球在蝙蝠车里等着赛琳娜的柏娅已经蔫了,虽然用月露给自己治了治身上的冻伤,但是越治越犯困,上下眼皮直打架。

蝙蝠侠坐进驾驶位,从上方打开又合上的黑色车门下带起一丝冷意,柏娅立刻打了个哆嗦,微微抬起头看着驾驶座上的人。

长着猫耳。

一身黑漆漆。

但不是赛琳娜,是蝙蝠侠。

高大男人面具下露出的半边脸上并无笑意,看起来凶巴巴的,柏娅往另一边缩了缩,伸出手在车门上扣了一会儿,没找着把手,遂讪讪作罢。

“赛琳娜姐姐呢?”柏娅仰起头问道。

布鲁斯扬起眉毛看她,似乎她又不害怕了。要不是知道柏娅刚刚在车里和夜翼连着线哭了个稀里哗啦,他还真以为她胆子有多大。

看来只在不熟的人面前这样……也就是他。

但是这样就很好。

“你原来的房子不能住了,不安全。”蝙蝠侠并未直接回答她的问题,“不过我有一个朋友,他非常乐意……收留你。”

没有时限的那种。

系统:这个“我有一个朋友”的句式有点典型啊。

柏娅:可是蝙蝠侠就是有很多朋友啊!他有夜翼的联系方式,赛琳娜姐姐,咳,和赛琳娜姐姐——反正也不一般就是了。

系统:我不管,快问快问快问。

虽然不知道自己脑海里这个灵魂问题是怎么来的,柏娅还是鼓起勇气问道:“所以你说的这个朋友,到底是不是你自己?”

蝙蝠侠的肩膀僵硬了一瞬,简洁回答:“不是。”

成吧。柏娅耸耸肩,你看,我就说嘛。

“如果你拒绝的话,我也会想办法把你安置到安全的地方。”布鲁斯略有些紧张,他其实不是很希望听到否定的回答,毕竟留下柏娅的决定是他考虑了很久——考虑了很久,才在冲动之下下定了决心。

“谢谢你,蝙蝠侠。”柏娅故作轻松地说,“如你所见,我现在也没别处可去了。”

柏娅晃着腿,大衣下面露出的是淡蓝色的睡衣裤腿。是了,半夜被急冻人袭击的时候,小姑娘连衣服都没来得及换,看起来可怜巴巴的。不过她的回答并没有让布鲁斯失望。

她随后又补充道:“但是我得先回去一趟,嗯,拿点东西。”

“可以明天再拿。”

“不行,必须今天,一分钟也等不了。”柏娅说得很坚定,随后又犹犹豫豫加了一句,“要不然……要不然我就不住过去了。”

她其实也不想让蝙蝠侠觉得自己在威胁他。

蝙蝠车调转了方向。

凌晨四点,月色仍然明亮,结了霜的庭院里有两个尖耳生物。

毛发凌乱的大侦探蹲在信箱上,看起来相当落魄,房顶上则守着一个曼妙的身影。

柏娅跳下蝙蝠车,她有点发烧,脸上带着不正常的红晕,仍然蹦蹦跳跳的。

赛琳娜看到她的第一时间就从房顶跃了下来,接住扑到自己怀里的柏娅,揉了揉她的发顶:“我就知道你还是会回来一趟的。”

“嗯,赛琳娜,我回来拿东西,”柏娅说,“我以后……可能就不住在这里了。”

她惋惜地看了一眼结着白霜还顽强发亮的诊所招牌。

赛琳娜轻轻地笑了:“那祝你前程似锦。”

柏娅说:“我不知道。我不确定……也许我还会回来,其实我也不知道怎样是最好的。”

“我们总会有分别的时刻,”赛琳娜摸摸她的头,“但是哥谭很小,我们会时常见面的,你还有霍莉。”

她蹲下来,在柏娅的额头落下一个吻。

“再见,小小鸟。”

赛琳娜往蝙蝠车旁那个沉默的黑色身影方向看了一眼,头也不回地消失于黑暗之中。

柏娅回头,发现大侦探就坐在蔷薇地中间看着她。

尾巴一甩一甩。

于是她慢慢走过去,环膝蹲下问它:“要跟我走吗?”

大侦探嗷呜了一声。

“走吧。”柏娅抱着一只巨大的黑猫回到了蝙蝠侠的身边,“必须要带着的东西,我已经拿着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