刚刚换好衣服从蝙蝠洞里上来的布鲁斯和提姆在走廊相遇。

他不得不花费了一些时间处理急冻人和其妻子的后续问题,为了送小姑娘回家,布鲁斯把昏迷不醒的急冻人留给了戈登处理,现在他已经被重新押送回阿卡姆进行看管。

而诺拉的情况则真的不容乐观,据哥谭医院医疗人员的估计,冰封诺拉的冷冻系统可能曾经在很长一段时间内下线过,导致她经历了一次小范围的解冻——这对她来说是致命的。即使急冻人重新完善了冷藏设备,也无法阻止她身体状况的急剧恶化。

如果诺拉死了,急冻人会怎样?谁也不清楚。

目前,保存诺拉躯体的冷冻设备被暂时移交哥谭医院,由韦恩出资,看看那边能不能想出什么办法。

庄园的隔音很好,即使他们二人在走廊大声交谈也不必担心会被柏娅听见,但布鲁斯还是下意识地对提姆做了个口型。

她睡了吗?

提姆点点头。

轻轻压下门把手,布鲁斯小心翼翼地推开柏娅卧室的门。女孩蜷缩在厚厚的被子里,显得很小一只。

他在床边坐下,帮她掖好被角。阿福特意留下的夜灯还开着,柔和的光线隐隐照出柏娅侧颜的轮廓。

用手背在女孩光洁的额头上试了试,似乎烧已经退了。布鲁斯那双钢蓝色眼睛的目光非常柔和。

晚安,我的女孩。祝你一夜无梦。

而柏娅正在做梦。

那更像是一个不可名状之地,天幕被梦幻的莹紫色和深蓝包裹,在她的头顶缓缓旋转,如若非要形容,柏娅会说她正站在悬崖的边上,世界的尽头。

她听到了滚滚的涛声。

这声音就是每次系统出问题的时候,她都会听到的那种声音。

她想看看那条河。

“如果我是你,我就不会往下看。”一个声音说道。

柏娅回头,发现一个身着红色斗篷男人,他打扮得像个法师,盘膝以冥想的姿势坐在她旁边的石头上。

“你是谁?”

柏娅道,她发现对方好像并无恶意,于是便蹦蹦跳跳地过去和他并排坐在一起,“下面是什么?”

因为他不让柏娅往下看,柏娅就只好抬起脸看着他了。而法师并没有改变他的姿势,甚至闭上了眼睛。

“这个问题对你来说很重要吗?”

“是的,非常重要。”

他们侧耳听了一会涛声,法师低声说道:“那是你不能去窥视的危险。”

“那是历史,那是所有可能性的合集,那是多元宇宙的一切因果变数。”

“那是时之终结。”

柏娅一个字也没听懂,只是歪了歪头,法师终于睁开眼看了她一会儿,无奈地叹了口气,哄狗狗似的拍了拍她的脑袋:“行吧。我的意思是:这一切都只是你的一个梦而已,而你什么也不必记得。”

“现在,”他说着,五指合拢,对着柏娅轻轻一推,“回到你的现实中去吧,女孩。”

柏娅醒了。

她猛地坐起来,隐隐约约记得自己好像做了个什么梦,但内容完全记不清了。

午后的阳光从窗帘缝隙中透过来,做工考究的布料被强烈光线一打,暗纹也在隐隐发光。

薄荷绿的眼睛盯了一会那复杂的花纹,转而看向高大的衣柜。精致的梳妆台,在她枕头边睡觉的大侦探,身上的新睡衣。

她想起来了,这是韦恩家。

没人叫醒自己,第一天就睡到了大中午。柏娅搓了搓脸,感觉有点尴尬。

她先试探性地喊了声:系统?

没有让她失望,系统叮了一声:还有些组件没更新完,你先等等,晚上再说。

系统的恢复让柏娅放下心来,她决定先下去看看。

打开衣柜,里面虽然衣服不多,但显然都是为她准备的。洗手台也放了新的洗漱用具,显然准备它们的人非常用心。

只不过这些衣服的风格和她平时穿的有点不一样。挑挑拣拣,她选了一件米白色的冬裙,搭上红色针织短外套,看起来特别可爱,一看就是家长以装扮芭比娃娃的心态给孩子买的那种。

穿戴整齐,柏娅下了楼。

阿福跟她说过,这里没有什么不能去的地方,也很欢迎她到处逛逛,只是家里现在好像空无一人。

溜溜达达走了半天,晃到了厨房。

阿福正在准备午餐,其实也很难说是午餐还是早餐。

毕竟布鲁斯和提姆还都没起。

如果事情不算特别多,蝙蝠侠的工作一般凌晨三四点也就结束了,正在长身体的提姆可能会休息得更早一点,但昨天他们都熬了整个通宵。

今天又是周末,因此阿福也纵容了家里的夜行动物们。

“潘尼沃斯先生?”柏娅在门口探头探脑。

“噢,柏娅小姐,”有着英国口音的管家听起来心情不错,他一边给奶油发泡一边对柏娅点头致意,“您起得比我想象的要早——布鲁斯老爷和提姆少爷都还在睡呢。今天有感觉好点吗?”

“我已经完全好啦。”柏娅跳了跳,“您需要帮忙吗?”

阿尔弗雷德道:“我想我可以处理好这些。如果您饿了的话,不如先去吃两块甜饼?”

正在聊天时,厨房里响起了铃声。

“噢,是迪克少爷回来了。”

阿尔弗雷德知道柏娅最喜欢的就是迪克,毕竟她也没接触过布鲁斯和提姆。对布鲁斯老爷来说,他和柏娅可不止一面之缘,不仅仅是作为火柴马龙的时候见过数次,更在蝙蝠洞里研究过她的记录和行为模式。

对柏娅来说,布鲁斯·韦恩则完完全全是个陌生人,但迪克不一样。

果不其然,柏娅立刻精神了:“我去接他!”

迪克一进门,就发现小小的一只朝他冲过来。他俯身接住柏娅,直接把她抱了起来。

今天的柏娅画风似乎特别可爱。

就算闭着眼睛想也知道衣服是布鲁斯挑的。

迪克想了想,觉得布鲁斯的行为还是值得鼓励,于是加大力度夸赞柏娅的可爱。

就在这时,忙着更新的系统又叮了一声。

UI界面还是打不开,柏娅问它:刚刚是怎么了?

系统:都说了还没更新完……哎呀,刚刚的提示音是夜翼的好感达标了。

柏娅:?

突然达标?

看了看迪克,她忽然觉得哪里不太对劲。

似乎迪克的到来给韦恩大宅按下了启动键,没一会,德牧艾斯和大侦探也过来了,艾斯扑在迪克身上,热情似火地用大舌头给他洗脸,和旁边总是没个好脸色的大侦探形成了鲜明对比。

主要可能是因为大侦探脸长得比较黑的缘故吧。

没一会,韦恩家的另外两位成员也下来了。

要是平常,迪克会毫不意外自己看到布鲁斯趿拉着拖鞋,提姆哈欠连天地出来的样子,可因为家里多了一位新成员,二人都穿得很规矩。

为了防止柏娅太过拘谨,倒也没有特别正式。

柏娅老早就偷偷打量着从楼梯下来的韦恩先生。平时只能在电视里看到的人突然活生生出现在自己面前,他们还在某种程度上要共同生活一段时间,这种感觉还挺奇怪的。

和一些全靠修图的小明星不同,常年占据哥谭八卦排行榜首、全哥谭女性的梦中情人布鲁斯·韦恩,那张英俊的脸真的是三百六十度的能打。

但如果让柏娅来评价的话,她会说韦恩先生不笑的时候看起来稍稍有点凶——又或者说严肃过头了。

而迪克对布鲁斯的解读则恰恰相反:看起来他心情不错。

“下午好,韦恩先生。”柏娅站起来打了个招呼,又发现这样显得太局促,所幸她旁边的迪克按了她一下,于是便顺势坐了下来。

布鲁斯朝她露出一个笑,气氛立刻变得轻松了一些:“你好,柏娅。”

阿尔弗雷德的午饭很快做好了,牛排,焗龙虾和热红酒的香味让人食指大动,食物被端到了每个人面前。

随后,等在一旁的艾斯和大侦探也得到了自己的午饭。

大侦探嗅了嗅猫罐头的气味,皱了皱鼻子:得,待遇又下降了。

又看了看艾斯,它吃狗粮倒是摇着尾巴吃得非常开心。

大侦探走过去。

艾斯停下,和它对视。

艾斯:这是我的,我吃饭,你起开。

大侦探缓缓甩着大尾巴:我尝尝。

艾斯:好的哥。

然而,艾斯是一条非常、非常聪明的狗狗。它绕了两圈,钻到提姆腿底下去,摇得欢快的尾巴在少年身上甩来甩去。

提姆切下一块牛排,刮掉上面对狗狗来说过咸的酱汁,插起来往桌子底下伸。

布鲁斯是个大师级的微表情观察家,他必须面不改色。

“在这里住得还好吗?”迪克先是瞪了提姆一眼,随后只好帮着吸引其他人的注意力,布鲁斯立刻朝迪克和柏娅看过去。

“这里一切都很好。”柏娅回答道,“谢谢你们愿意暂时收留我。”

冷不丁的,布鲁斯说:“不是暂时。”

柏娅一愣。

“如果你愿意的话,”一家之主优雅地放下刀叉,认真地看着她,“你可以成为这个家的一份子。”

“哎...?”柏娅一时不知作何反应。

“别紧张。”迪克安慰她,“如果你不愿意…咳咳,反正手续办下来也要很长时间,你可以慢慢考虑。”

之所以临时改口,是因为迪克说道“如果你不愿意”的时候,布鲁斯震惊地怒视着他,迪克只好连连咳嗽。

“好…好的。”柏娅紧张地戳着盘子里的食物,“我不是不愿意——”

布鲁斯果断出击,立刻把她可能的“但是”堵回去:“迪克会留下来陪你一段时间,提姆最近事情也不多,可以陪你在哥谭玩一玩。”

柏娅被诱惑了,她点了点头。

并不知道自己会留下来的迪克和被强行事情不多的提姆:??

不过二人也没有提出什么反对意见就是了。

迪克总是负责解决家庭问题,倒不是说他真的性格像个老妈子,他只是感觉自己有责任去这样做,而且他基本也是家里最会表达感情的那一个。

而在饭后,提姆则叫住了要去书房的布鲁斯。

“布鲁斯。”提姆说,“并不是说我不喜欢柏娅,或者不想和她相处。”

布鲁斯看着他。

“但你才是那个决定要让她留下的那个人,让她能够融入进来是你的责任。你不能因为和女孩相处很难就逃避这些,我很乐意帮你,但是...最后这件事还得靠你自己。”

“我知道。”布鲁斯轻轻叹气,“这对所有人都是第一次,不是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