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这边在着手准备反击梦浅的谣言，李彧那边就跟家里出了柜。
我没想到他真的跑去出柜了，他跟我讲的时候我们正在吃晚饭，我差点把嘴里的土豆块儿蹦到他英挺的鼻梁上。
“你怎么真的跟家里出柜了？”
“我们要整整齐齐！”李彧自豪地说。
他可能是个傻逼，这有什么好整齐的？
“那你家里人呢，说什么了吗？”
李彧看上去特别高兴，“我爸气炸了！”
“…………”我怀疑我听错了，他的表情和他传递的信息严重不对等，“你看上去…很愉快？”
李彧不止看上去愉快，甚至语气都透着欢欣，
“主要是我爸气炸了，但我后妈开心炸了，觉得以后她的小孩能继承到更多遗产。她甚至鼓励支持我和你结婚，然后他们俩就在电话里吵起来了。”
原来A白最忠实的拥护者在这里！
我感叹了一句李彧他家的情况果然好复杂，又问，“那最后呢？”
李彧直接笑出声，“最后我因为笑得太大声被挂了电话，也不知道他们吵了多久。”
我，“……”
我给他挑了两块土豆鸡肉放碗里，“吃饭吧，吃饭。”
我觉得预想中李彧他爸拿着支票来找我的情景不会有了。最多是他后妈拿着支票来找我，求我快点跟他继子结婚。
……
刘元的效率很高，他嘴上说着不祝福我，身体却很诚实地为我送来了我需要的材料。
高中毕业照、花名册、集体活动照，还有高中学校论坛上讨论我和李彧恋情的截图。不过高中大家以八卦为主，磕cp什么的倒是没有。
论坛上的话题从“李彧疑似喜欢许光晔”到“李彧追求许光晔”最后到“李彧许光晔修成正果”，连起来可绕教学楼三圈。
林珏琨帮我找的网络技术人员也开始着手调查，从同人网站几个带风向的作者IP切入，寻丝觅迹，找到了他们同梦浅的交易记录，甚至挖出一个群聊组。
里面全是关于如何放假料、带节奏的计划。
“需要曝光他们的三次信息吗？”林珏琨看到那些记录，气得不清，扬言要天凉王破。
我说，“不用了，澄清就好，不是什么大事。”
“行，你看着办。”林珏琨顿了顿，又气不过，“你说他们造谣你同性恋是为了什么？”
我默了两秒，“……他们造谣的是我倒贴炒热度博眼球。”
“……”
林珏琨那边陷入了死寂。
半晌，他炸了，“等等，你喜欢男的不是造谣！？”
“…………”我再次掐断了和他的联系。
一不小心和表哥出柜了，哦豁。
-
万事俱备，只欠实锤。
我和凌悦瑛、周嘉禾在教室里整理材料，准备先引爆流言再做反击。
不然这么平平淡淡地结束总对不起梦浅大费周章的前期工作。
自从我给梦浅发了挑衅消息后，她每天都会在对话框里骂我，对于她自愿送素材的行为我深感欣慰，并一一截图。
“你说她为什么这么死磕我？李彧对她一点意思也没有，被她搞得好像我们辜负了她一样。”
凌悦瑛一边划拉梦浅的群聊天记录一边说，“偏激人格呗，我也不太懂。有的人就是自己得不到，别人也别想过得好。”
我点头表示理解，顺便侧过头去看她手机，
“整理得怎么样了？”
“差不多了。”
突然，我目光一凝，“等等…！”
凌悦瑛停下手，疑惑地问我，“怎么了？”
我把她手机上的聊天往回翻，竟然在群组里看到一个熟悉的头像。因为群组里的昵称都是改过的，我一时也无法确定是不是我认识的那个人。
我皱着眉转向周嘉禾，“你手上那些带节奏的博主，账号给我看一下。”
周嘉禾传给我，我一一记下。
他问，“有什么问题吗？”
“有点怀疑，里面有我认识的人。”我心情很不美丽，“希望不是吧。”
……
回了宿舍后，我又让李彧把他手机给我，李彧一脸受伤又甜蜜的神情，还夹杂了一丝丝做作的宠溺，
“好啦好啦，我没有背着你和别人聊天……”
我，“……”
又要开始演了，是么？
我打开他的同人app，开始翻关注列表。
李彧基本把A白圈产粮的都关注了一遍，我按照印象，点进几个发博diss我们的作者主页，发现页面一片空白。
李彧果然被拉黑了。
我轻轻“啧”了一声，李彧的账号四处打赏，基本人人都知道这儿有个正主在磕粮。
鉴于我从没出现过，因此我的手机上还能看到那些作者的发博。
拉黑李彧的人里面还有被李彧打赏过的，我惊愕于这些人的不要脸，顺便确定了群里那个熟人的身份。
李彧在旁边探头探脑，“你在看什么，你是不是在看我有没有乱花钱？”
李彧又说，“放心，我有很多很多钱，养你肯定是够的。”
他的思维永远这么活泼可爱，让我乌鸡鲅鱼的同时也忍俊不禁。
我捧着他的脑袋瓜奖励了他一个么么哒。
-
我把反击的开始定在了一个风和日丽的下午。
直至此时，A白圈里已经有好一波人在暗中质疑cp的真实性。
凌悦瑛的V号首先下场，连@了所有故意带节奏的作者，发文道：
“A白的真实性毋容置疑，作为亲友我敢发誓他们每天甜得要死。就问问这些恶意造谣的人有何居心，请出来对峙！”
凌悦瑛大号不但是A白圈的顶梁柱，在这之前也是原创画手圈的大佬，粉丝数接近十万。
她的博一向只发粮不逼逼，头一次这么刚地开麦，顿时将几条博文的热度推向顶峰！
一个下午，几个作者的博文下就撕得腥风血雨，两方站队的有，中立观望的也有。
等两边撕得差不多了，凌悦瑛再次发博：
“先不说真实与否，我就提出一个灵魂质问：A白的私人聊天哪里来的？”
此博一发，热度再次引爆，就连圈外人都跑来吃瓜了。
“虽然之前不太了解A白这个cp，但瑶台太太问得很好——聊天记录哪儿来的？”
“羡慕有两个手机的人。”
“我就奇怪了，之前磕cp的是你们，骂cp的也是你们，墙头草都不如你们生长得茁壮。”
“就我个人来说，真不真实也不重要吧，都是为了自己爽，怎么有的人现在跳出来追根究底了，你们磕的明星cp难道就都是真的？”
“楼上说的是两码事，我们讨论的是A白刻意炒作麦麸的问题，我觉得这种有目的性的行为很恶心…”
“说恶心的你别磕啊？”
“抱歉，我还真就不磕了。”
我在手机上翻着这些小睿智的发言，还乐滋滋地给自己戳开了瓶旺仔。李彧每周都给我定量投喂一板旺仔牛奶，我喝得都快上了头。
一边接受李彧的投喂，一边围观路人讨论A白真实性的体验真的很是奇妙。
撕逼撕到了晚上，对面终于有个千粉作者出面求锤了：
“我们这边拿了这么多实锤，挺A白cp的太太也请放锤吧，别拿着几万粉的号空口白牙来压我们。”
我立马坐直了——嗐，你要唠这个我可就不困了啊。
这道德模范的绑架作用可谓是发挥得淋漓尽致。
我估计梦浅是咬定我和李彧不是情侣，借此添油加醋，编排我们卖腐炒热度圈钱，这才敢让人来要锤。
凌悦瑛私聊我问，“我们这边的锤什么时候放，今晚吗？”
我说，“不急，马上放出来显得我们太有预谋，明天放吧。”
“我们不说话会不会显得心虚？”
“那你发个预告吧，说明天中午见锤。”
我猜测梦浅今夜注定忐忑成梦魇。
晚上8：30，凌悦瑛发博：
“明天中午放锤，不见不散，恶意造谣者祝你们全家晚安～”
我觉得这句“祝你全家晚安”十分之嘲讽，听着像是“请你们全家跪安”。
李彧训练了一天，回来就看见我蜷在椅子上不停地“咯咯咯咯咯”，顿感头疼。
他现在已经掌握了我“咯咯咯”的规律，
“你每次这样笑就有人要倒霉。”
我腼腆地低下头，“我哪有你说的那么厉害……”
李彧沉思了半分钟，在失去我和纵容我之间选择了后者。
这件事在前期准备阶段我没有跟李彧说，主要是怕他烦心，影响训练。不过明天就要放锤了，涉及到我们共同的过去，我还是要和李彧说一声，
“你介不介意别人知道我们高中就在一起的事？”
李彧眼睛一亮，“求之不得！”他苍蝇搓手，“要怎么宣传？横幅还是海报？”
我，“…………”
照他这样发展下去，我估计我们以后结婚还会上广告。
我把贴吧和同人站上的事跟他讲了，顺便把我的打算和盘托出，
“你现在可以去看看凌悦瑛的博，那几个造谣的把你屏蔽了，一会儿用我的手机看。”
李彧一下子就冒火了，他拍案而起，“可恶！”
但我觉得他像在卖萌。
李彧说完“可恶”又乖乖坐回我身边，凑过来看我手机，越看越生气，
“什么叫你倒贴！我他妈追你这么多年，你要是倒贴我就去庙里烧高香了！”
我没看出来他竟还挺迷信。
李彧又开麦，“傻逼吗他们，什么叫开学第一次见面就计上心头，打算利用颜值炒cp博眼球？我们这颜值直接出道不是更好，炒他个蛇皮皮。”
梦浅伪造的聊天记录上还有“我”和李彧说的一句：
“我觉得你很合我眼缘，要不我们炒个cp吧，凭我们两的脸，肯定能赚一大波路人粉。”
还有什么，“等热度起来了就好圈钱，我们都是大学生又没什么生活费，当成赚外快不好吗？”
我又要笑出鹅叫了。
别说圈钱了，李彧就是A白圈的金主爸爸，他一个月打赏出去的都有千来块，说他促进就业还差不多。
估计是李彧太低调，除了在我面前开屏炫富，企图用金钱迷惑我的身心，其他时候根本不像个富二代。
我家虽然不如李彧这么夸张，也比不上家里开公司的林珏琨，但也挺滋润吧。毕竟学美术还是很烧钱的，短期回报率也不高。
我苦恼——是我39.9某宝包邮的T恤衫造成了梦浅的误解吗？
如果是，那么我也不道歉。
嘻嘻。
李彧已经用我的手机参观完了所有撕逼现场，他长叹一口气，“何必作死……”
我点头认同顺道感叹，“李狗子，你的烂桃花怎么这么多？”
李彧眯着眼看我，“你不也有？那个周……什么的。”
我这次十分公正地为周嘉禾辩白，
“那个不是烂桃花，那是金蛟剪，专门把你的烂桃花剪个稀巴烂。”
我说，“这次的事最开始就是周嘉禾发现的，他还帮忙整理了那些造谣的截图，我们应该感谢他，知道吗？”
李彧不情不愿，“好吧，那是应该感谢他。”
他说，“等我选个好日子带你登门拜访，然后跟他讲——我李彧携家眷向你致以最诚挚的谢意。”
我猜李彧要是敢这么干，周嘉禾绝对哭给他看。
李彧自我臆想了会儿，又泄了气，“不行，那我岂不是什么都没做？”
我摸摸他的狗头安慰他，“你还做了旁观者。”
他顿时更加痛心。
-
第二天是周末，我任凭网上流言四起也雷打不动睡到了将近中午。
醒来侧头一看，李彧的床铺是空的，秦子贺周末一向都跑去学生会，宿舍里只剩甄阳在床上玩手机。
“李彧呢？”
甄阳说，“大早上就走了，估计是训练吧？”
我“嗯”了一声，下床洗漱过后联系了凌悦瑛。
材料早就准备好了，分两波放：
第一波放我和李彧高中起就是初恋的证据，照片、截图、论坛链接一甩一大波，我估摸着这波放出来堪比A白圈过年。
反正当时凌悦瑛这个粉头子看到的时候整个人就已经磕到神志不清了。
第二波再放梦浅拉群买通小粉号造谣的消息记录和造谣原文截图。
顺便为针对她给我立的“穷大学生圈钱补贴生活费”人设打一波脸，我贡献了我家别墅的内景和外景，涉及私人信息的地方马赛克掉了，但那波光粼粼室外游泳池怎么看怎么显眼。
……
中午饭点，正是刷手机吃瓜下饭的好时机。
A白圈大佬“瑶台见月”准点连放两波猛料！
第一波放出来，A白圈嗷嗷直叫全员磕疯了头，直呼过年！
“我疯了，我他妈搞到真的了！”
“高中！人家高中三年，大学又同寝，什么神仙爱情，谁他妈搭的鹊桥红线！”
“我以为我萌的是大学同居一见钟情，没想到是日久生情千里姻缘！我又活了！”
“这真的就是打脸了吧？之前截图里表现出来的是两人大学才认识，随后沆瀣一气炒cp，明显就不符合现实！”
“有一说一，聊天记录可以伪造，照片和论坛绝对是真的。”
“造谣biss好吗？从高中到大学，这种神仙恋爱还要被说成卖腐炒热度，造谣者其心可诛！”
“我现在只想知道谣言是从哪里来的，截图又是怎么回事？@颇苏”
仿佛为了回应吃瓜群众的呼声，凌悦瑛紧接着放出第二波。
群聊天、转账记录、造谣带节奏计划截图，张张实锤！IP打了一半的码，梦浅的个人信息涂掉了比较明显的部分，但熟悉她的人还是能看出来。
“卧槽，这个群就像个邪-教！”
“还说要让他们被捧得多高就摔得多惨，A白是噶她家韭菜了吗，至于这么造谣中伤？”
“噶韭菜的出戏了啊哈哈哈哈哈哈哈能不能正经地声讨恶势力？”
“路人在此说一句，我虽然不磕cp，但既然人家是正经的一对，造这种谣就是破坏别人关系了。”
“我现在就问几个太太@一颗小白菜@落亡歌@颇苏@长津-睡不醒看看你们的主页，A大佬给你们打赏过上百吧？反咬一口不怕把牙崩掉？”
之前撕得有多厉害，现在的反噬就有多激烈。
我随手翻了几条博文，就兴致缺缺地关上了网站。
利用舆论伤人固然恶毒，但利用舆论反击也并没有我想象中这么爽快。
我大概是个天生和平爱好者，挺排斥这种撕逼场合。有些网友言辞恶劣程度之深，哪怕他是同一阵营的人也让我忍不住心惊肉跳。
要不是这次踩到我的雷区，我也不至于这么激烈地反击。
处理好了这头，我正想发消息问李彧中午要不要一起吃饭，宿舍门就“咔哒”一声开了。
李彧从外面走进来，裹挟着夏日酷暑的热浪，气息微喘，额角的汗水晶莹发亮。
他手里攥着一个小盒子，穿过走道直直站立在我跟前。
绒面的盒子小巧精致，李彧垂头看我，他背着头顶的灯光，眼神紧促又明亮。
“晔晔。”
他叫了我一声，我若有所感，坐直了身体。
在窗外聒噪的蝉鸣中，我的心脏砰咚、砰咚，剧烈地跳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