王家近来霉运连连,虽然王老太太知道这都是因为自家最得力的五儿子病了,前程无望;这就引得之前得罪的牛鬼蛇神,以及眼红他家的小人急急忙忙跳出来来踩一脚。
但王老太太还是见天儿的跑寺庙,跑道观,大小菩萨、神仙拜了个遍,生怕怠慢了哪路神仙,不停的告罪、许诺。
这日王老太太准备去拜清风观的神仙,为表诚心,坚持一路走上去。走在半山腰时有点累了,记得左边山上有一个凉亭,就走过去准备歇歇脚。还刚走到凉亭前面的大松树处,就见到好多穿绸衫的健壮妇人,看这些人的神情,猜到肯定是哪家豪门的仆妇。
这么多人在此伺候,想是有贵人在此,王老太太不敢往前走了。转身准备往回走避开了去,谁知腿实在酸软不过,加上紧张,竟然摔倒在地,幸好有松树挡住了,不然可能摔下坎去了。
惊的那些看到她的人“啊”出声儿来,赶紧扶起她来。这时里面走出一个年轻女子,问询了一下,回过头说了什么,接着就有两个人过来扶起她往凉亭走去。王老太太吓的连连告罪,嘴里说着自己不是有意得罪贵人,还请贵人不要放在心上云云。
刚才出来的那女子迎过来笑道:“老人家不必紧张,是我家老太太听说刚有人摔倒了,老太太最是体恤人的,命人扶过来看看有否受伤。况我家老太太每每出来都会找人问些稼穑之事;听积古的老人家讲讲民间俗俚故事的。不是要怪罪于你,你就放宽心吧。”
王老太太听了心中稍安,进得亭来,只见地上不知铺的什么毯子,上面花朵簇簇,王老太太都不敢下脚。那年青姑娘笑着催促她:“无妨,进去吧。快给我家夫人行礼。”
王老太太这才看见上面坐了一个锦衣华服的老夫人,满身贵气,让人不敢直视。立马跪在地上结结实实磕了三个头。只听上面老夫人叫起之后,马上有人扶她起来坐在老夫的侧下方坐了。坐下后那年青姑娘叫人过来看看她的脚,看过后说没什么大碍,可能抻了一下,休息一下也就可以了。
那姑娘挥手让人下去后。就引王老太太说话,问她是哪里人啊,家里有几口人啊云云。及至听说他的五儿子是个教谕,名叫王荫堂时;那老夫人身边的嬷嬷插话了:“你这个儿子可是平阳书院的教谕?”
王老太太连连点头,高兴的答道:“是的,是的,就是平阳书院的教谕。”以为自家儿子的才学了得,连这山上遇到的贵人都知道,真是于有荣嫣。
继续说着儿子的事儿,待听说王荫堂中风的事儿,老夫人不禁亲口问道:“你此次前来就是为你这五儿子祈福的吧。”王老太太叹气道:“也不光是为他,最近我家也不知怎么地,倒霉事儿一件接一件的。我寻思,不知是得罪了哪路神仙,就上山拜拜,来请请罪,求神仙宽宥。”
老夫人听到这儿,不禁与陈嬷嬷对视一眼,心中皆是一动。说了会儿话,那老夫人说有事先走,命人将王老太太送上山去。把王老太太感激的不得了。
老夫人下山后坐在车上,问身边的嬷嬷:“清月呀,这明定的婚事老是不成,你说,是否真是他只与这丫头有缘?我如果现在请人上门提亲,会不会有趁火打劫之嫌?”原来,王老太太遇到的这一行人是平川侯夫人。
陈嬷嬷失笑道:“瞧夫人您说的。现在我们去提亲,对王家来说是个绝好的机会,这次他们应该说不出不的。”“所以我才说是趁火打劫嘛。”侯夫人闭着眼睛笑笑。
陈嬷嬷突然想起:“前几天平阳书院陈山长夫人来过,我见过一面,总感觉她欲言又止,好像有话要说,但又说不出口。想来,她也是准备说这事儿的。”
“嗯,一事不烦二主,你还是去找这陈夫人做冰人吧。”侯夫人道。陈嬷嬷答应道:“一家女百家求,我们府上再次提亲,诚意满满,想必此次会一切顺利的。”
陈夫人又上门来了,王金氏十分惊诧,想不到侯府还惦记她们家玉然。但,这次,在王家现如今如此情状下,王金氏拒绝的话却无法立刻说出口去,只是告诉陈夫人,她需要时日考虑。陈夫人同意她好好考虑,但话里透出两三天都必须要给答复的话来。
王金氏为难了,一方面不忍将女儿嫁给此等浪子,但另一方面,自家如今的处境,侯府此时提出结亲,不亚于一根救命稻草,实不可丢弃。王金氏左思右想,无法决断。
玉然替她决定了。玉然知道陈夫人来过了,问母亲陈夫人来是所为何事?是不是还是为平川侯府提亲来的?王金氏肯定的回答了,并且说听陈夫人的意思,这两三天都要回信的。这时间太急了,都没时间思量了。
玉然断然道:“娘,不必思量了。也不用等两三天后回信,明天就去回复吧,就说我们家答应了。”王金氏惊住了,眼含泪水道:“然儿,你不必如此,真的不必如此。这事儿是娘自私了,娘都不应该思量,应该直接回绝掉的。”
玉然坐在母亲身侧,拉着母亲的手说道:“娘,女儿说答应亲事的话,不是意气用事。说实在的,侯府再来提亲我还松了口气呢,我家目前情势,想是父亲平日有得罪的小人,现在一并发做呢。人家是有备而来,父亲如今又病成这样,实在不是对手。如今借侯府的名头,这起子小人想必不敢再有动作的。”
王金氏迟疑道:“不至于此,不至于此,也许这是偶然,只是同时一起发作了而已,事情了了,这些人也就算了的吧。”
玉然打掉母亲的幻想:“怎么不至于此,这些人就等着我们垮掉呢,那魏家觊觎我家的地已经很久了。我家这些年子孙出息,一直有人说我们的祖宅风水好,那刘家可一直眼红着呢;还有其它的,您比我清楚吧?那魏家是怎么发家的,每次跟他扯上干系的人,最后都是输掉官司,弄得倾家荡产的;他家抢夺别人家的家产可从不会手软的。现如今就算我们愿意给三百亩地,破财免灾,那姓魏的还未必愿意罢手。”
王金氏听到这些实在无法否认:“其实当日那姓魏的来挂靠田地,我是不同意的,但你父亲说,宁得罪君子不得罪小人,当时你父亲正是壮时,我家是不怕的,就答应了。谁知姓魏的竟然如此无赖。”
玉然道:“那姓魏的现在对我们家,那是势在必得。且以他的性情,只多要二百亩地还只是试探,如果我们答应多给他二百亩地,这个口子一开,他见我家毫无还手之力,又有田有地的,这块肥肉他不吞下去是不会罢休的,这后面不知还有什么后招在等着我们呢,现在侯府来提亲,只要我们与侯府结亲的消息一传出来,这些宵小之辈必然收手的。”
玉然见王金氏还在犹疑,再甩一记重锤:“就算我们此次能侥幸脱身,那也必然会伤筋动骨的。要败一份家业容易,要立一份家业可就太难了,我们家也是历经两代才有如此局面;最主要的是,田地挂靠的事他们是不怕的,官司输了就输了,没有损失,但我们不一样,父亲的功名可能会毁于一旦;这林林总总,日后让玉文、玉辉如何自处?”
王金氏思来想去也无法,抱着玉然大恸道:“可是,可是这太委屈我儿了。那李明定又是如此性子,这日后的日子……。”
玉然侧俯在母亲怀里,目光坚毅的看着前方,字字清朗的对母亲说:“娘,您放心,日子总是人过出来的,我的闺中生活能过的如此和乐,他日婆家生活定不会让自己过的凄凄惨惨。”
陈夫人接到王家同意婚事的消息,叹息道这真是姻缘天注定,兜兜转转了一圈,这两家还是结亲了。陈夫人旋即将这个消息传到侯府。
李明定听到自己订亲了,订亲对像还是那王家姑娘。恨不能仰天大笑,叫你牛,叫你看不起爷,结果还不得嫁给自己,暗暗在心里下决心,待日后她进门了,一定要好好振振夫纲,让她明白什么是夫为妻纲。
知道自己订亲了,家里也不可能再揍得他见不了人,整个人都活泛了起来。想起走鹃她们几个还在等自己的消息呢,就兴头头的穿好衣服,准备出门去见见她们几个,杜娟拦都拦不住。刚走到畅欣院门口就被婆子拦住了:“七爷,您还没到出去的时日呢,请回吧。”
明定气的大骂,正闹腾着呢,只见内院管事田成家的走过来,问道:“这是在干什么呢?”看门婆子回说定七爷要出门呢,田成家的也不多说,对明定道:“想是七爷呆烦了要出去走走,但三月禁足期还未到,要不,老婆子去替您向老太太讨个话儿?”
明定本想唬唬这看门婆子闯出去的,谁知竟把田成家的给引来了,明定一听这话儿,还讨话儿呢,这不讨打的吗。一口气哽在这里,有心想怼回去,又怕传到外面知道,又要受罚;不怼吧,定七爷的脸面往哪儿放呢。
一时就僵在那儿了,杜娟见情势不对,忙对田成家的陪笑:“嬷嬷见谅,我家爷也不是要出去,只是多走了几步,现正要回去呢。”连忙将自家爷拉回房里。明定回到房里,还气咻咻的说:“还真不让爷出去,有本事,成亲也不让爷出去。”
出了一阵子气,才想起自己是要给走娟她们几个送信儿的,就对杜娟说:“你使人去给走娟她们几个传个话儿,就说让她们不要急,过几天爷就会去接她们出来,让她们好好好养胎。”杜娟在心里翻白眼,心说还你去接呢,自己都出不去,不过面儿上不带出来,诺诺而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