斯朵拉着急的站在阳台上,今天大早,一伙修道士就浩浩荡荡的围在了门外。

纳尔萨斯叮嘱她不要出门,可转眼她就看就弗拉西斯跟着两个修道士走了出去,直到中午也没回来。他走后,一群禁卫军也守在了宅邸四周。

“西奥多拉,你在吗?”

她轻轻的打开门,纳尔萨斯一脸严肃的站在门外:“陛下要见你。”

斯朵拉咬了咬嘴唇,皇帝陛下怎么来了?

纳尔萨斯察觉到了她因为害怕而发出去的不规律的呼吸声,压低声音道:“别紧张,少说话就好。”

她安静的跟在纳尔萨斯身后,原本想问问弗拉西斯的情况,现在也问不出口了。

转过几道长长的雕花连廊,两队身着鳞状铠甲的士兵分别列在会客厅前。

她低着头,谦卑又谨慎的向那位罗马的最高统治者走去。

“抬起头来。”查士丁的声音低沉雄厚,让人不敢抗拒。

他扫了一眼面前的女人,呵,确实有那么一副好皮囊:“听说你以前不叫西奥多拉,还在莳萝巷工作过?”

“是的,我尊敬的陛下。”她的声音有些发抖。

四周一片安静,仿佛可以听到心跳的声音,她手心里沁出了汗,一对指甲仿佛要嵌到肉里去。

查士丁看着她的胆怯的模样,终究是个平民罢了。

沉默片刻,他拍了拍自己的斗篷,起身道:“我不管你以前做过什么,和弗拉西斯什么关系。从今日起,不许再出现在这里。”

“还有你。”查士丁看了看一旁角落里的瑟缩的纳尔萨斯,“好好规劝你得主人。”

斯朵拉看着查士丁离去的背影,一下子瘫坐在地上,她差点以为她又要没命了。

纳尔萨斯赶紧将她扶起来,着急的说道:“西奥多拉,你还是赶紧去看看殿下吧。”

对了,弗拉西斯。斯朵拉连忙站起身向他的卧房跑去。

“殿下?”

卧室的门半掩着,她推门进去,贝利萨留站在床旁。

他手里拿着刚拧干的丝帕,镀金盆里装着一滩血水。弗拉西斯趴在床上,背后露出一条条狰狞的鞭痕。

“怎么会这样?”她看着他皮肉绽开的背部,心中有些心疼。

“殿下带你去教堂的事情被发现了,被大主教……”

“好了,别说了。”弗拉西斯不知道什么时候醒了过来,打断了贝利萨留的话,“你出去吧。”

果然,又是自己么?

姐姐因为收留她被阿普塞罗总督抽打的场景还历历在目。

今天,弗拉西斯也因为她受罚,伤的也更重…

她拿起床边的药膏,轻轻吹了吹伤口,细细的在他裂开的伤痕上擦拭。

‘嗯…’他因为伤口的刺激低沉的哼了一声,魁梧有力的臂膀也抽搐了一下。

“殿下,您忍忍。”她并没有上药的经验,只能尽量温柔些,他的背上新伤盖旧伤。

六年,他在外面足足待了六年,可即使回到都城要受到这么严厉的刑罚,她感觉鼻头有些发酸。

“殿下,我为您包扎吧。”她拿起桌边的纱布,弗拉西斯的胸膛坦露在她面前。

她默不作声的将纱布绕在他的背部,他虽已中年却依然健硕,她的手并不能完全环绕住他,只能靠近他的身体,用另一只手接过缠绕一半的纱布。

“殿下……对不起,都怪我。”她低着头,心里满怀愧疚,如果不是她,她身边的人也不会都遭受这些。

弗拉西斯低声应道:“这不怪你。”

“殿下!”又是这样,斯朵拉扬起头,红红的眼睛坚定的盯着他的眼眸,“这就是我的错。以后我再也不会给您添麻烦。”

直到现在,她才正视自己。

不论旁人再怎么解释,如果她一直依附别人,那么只会是别人的累赘。

弗拉西斯轻轻笑了一声:“那你是要走了?”

“我不可以再留在这里了……”

“那你出去,要做什么?”

“我…我…”斯朵拉支支吾吾,说不上来。

弗拉西斯脸上露出调笑的神情,摇了摇头:“空有雄心壮志可不行。”

她不再说话,可即使再难,她也不想再这么活下去。

“你不如留下来陪我就是。”弗拉西斯说完,顺手拿起了一件衣衫。

“不可以,今日就要我走了。”她想起了查士丁的话,如果她再留下,她不知道皇帝会做什么。

“哦?今日?那你还杵在这里干嘛?”弗拉西斯嘴角向上挑了一下,看着刚才还温声细语,现在厉声厉气的斯朵拉觉得有些有趣。

“我……”她脸涨的通红,“既然殿下这么说,就请好自为之。”

说完,她气呼呼的跑了出去。

“西奥多拉小姐......”门外的贝利萨留看着对他理都不理的斯朵拉一脸懵逼。

斯朵拉生气的跑回自己房间,哼,这个弗拉西斯,要不是看到他受了伤,她一刻都不要多留。

她收拾着自己的行李,即使弗拉西斯不说,她也必须走。

查士丁命令已下,她不想任何人再为她冒险。

正忙碌着,纳尔萨斯走了进来:“西奥多拉,你要走了?”

“嗯。”斯朵拉头也不抬。

纳尔萨斯一把摁住她的包裹,眼神犀利:“你忘了我们之间的约定了?”

“纳公公。”斯朵拉摊摊手,“我们之间的关系到此为止。以后也不要再把我和姐姐卷进来了。”

说话间,门外一个身影一闪而过。

“谁?”

纳尔萨斯一个箭步过去,从墙后拽出一个七八岁的小男孩:“莱诺?你在这里做什么?”

莱诺是马厩里的小马童,瘦瘦小小,身上脏兮兮的,眼神闪闪躲躲。

纳尔萨斯往莱诺身后一摸,拽出一条皮质的腰带,他一把揪住莱诺的耳朵,凶巴巴的问道:“说,哪儿来的?”

斯朵拉看了看,那是她被“拐”到宅邸前安东尼亚让她去找的那条腰带,她一直好好的放在抽屉里。面前这个小家伙怕不是进来偷东西了。

“好呀,不说话是吧!”纳尔萨斯“啪”的甩了小莱诺一个耳光,可他就咬着嘴唇一声不吭。

眼见着纳尔萨斯还要动手,斯朵拉赶紧冲上前去拦住:“纳公公,别打了,是我送的。”

“你送的?”纳尔萨斯狐疑的问道。

斯朵拉点点头,可纳尔萨斯当然不信:“这就是个偷东西的小崽子,走!和我去见殿下,看我不打折你的腿!”

“你够了没!”斯朵拉将小莱诺护在身后,这群人怎么动不动就爱打打杀杀,“他还是个小孩子!至于打断腿么?”

纳尔萨斯见到她这样护着小莱诺,也只能作罢,警告到:“手脚不干净的按规定是要赶出去的。”

“那就出去,我们都不待了。”她拽着小莱诺就向外走去。

走到一半忽然想起行李还没拿,算了,那些物品也本来都不属于她。穿着最普通的丘尼卡反而一身轻松。

她带着莱诺走在路上,王储宅邸已被远远的抛在了身后。

两个调皮的男孩跑到她面前吐口水,对啊,她怎么忘了,她可是闯入圣地的人。她赶紧围上头巾,嗯,熟悉的场景。

“啪嗒”

那两个小男孩不知什么时候被泥巴糊了一脸,她低下头,看见小莱诺另一只手里脏兮兮的握着泥块。

“莱诺。”她正要责备,小莱诺咧着嘴露出了一个灿烂的微笑。

好吧,败给你了。

*

“啧…怎么伺候人的。”

纳尔萨斯缩了缩手,调整了下斗篷的位置,以免碰到弗拉西斯的伤口。

“她走了?”

“是,殿下。”

“你也不知道拦着?”

“殿下不也没拦住么……”

弗拉西斯无语的翻了一个白眼:“啧,最近你吃太好了是吧,会顶嘴了。”

“嘿嘿。”纳尔萨斯低着头憨笑道,“没事儿殿下,我已经让小莱诺跟着了。”

“脑子还算灵光。”弗拉西斯戳了戳纳尔萨斯秃秃的额头,向外走去。

*

莳萝巷

斯朵拉又回到了这个世界第一眼见到的地方,阴暗又狭小。

她推开门,安东尼亚赤/裸着上半身睡在床上,她赶紧捂住小莱诺的眼睛。

“谁呀?”安东尼亚揉了揉惺忪的睡眼,“艾尔莎!你怎么回来了!”

说完,她就跑过来给了斯朵拉一个熊抱,一点儿也没变。

“你先穿好衣服。”斯朵拉无语的看着坦荡荡的安东尼亚。

“你又有孩子啦?”安东尼亚随手扯了下衣服,捏了捏小莱诺的脸蛋。

“别胡说。”斯朵拉推开安东尼亚的手,“从今天起,他就和我们住一起了。”

“开什么玩笑,我们这儿可不是收容所。”安东尼亚坐在床上,玩弄着自己的金色卷发,“话说,弗拉西斯因为你被鞭打的事儿全城可都看见了。你就这么回来了??”

听到弗拉西斯的名字,斯朵拉的心微微颤了一下,她走的太过仓促,都没有和他好好告别。

“这件事,以后不要提了。”她佯装平静的回答道。

安东尼亚从鼻孔里哼了一声,撇撇嘴又趴到了床上。

斯朵拉没有理她,转过身去摸了摸柜子底下,找出一个小布袋,布袋还装着赫提斯给她的银币。

她坐到床边,将银币拿出来:“安东尼亚,我把你赎出去,我们去做别的生意吧。”

安东尼亚盯着银币看了一会,忽然哈哈大笑起来,金色的头发荡漾在稀疏的阳光里:“哈哈哈,艾尔莎,你这点钱根本不够。我怎么也值50个索利都斯,而你不过就200个银币。”

“不过。”她将头枕在斯朵拉的肩膀上,“谢谢你。我可能一辈子都出不去了。你想做什么生意我就帮你揽客,嘻嘻。”

斯朵拉看着搂着自己的安东尼亚,一时竟不知道说什么。

安东尼亚本不该在这个污浊的地方,她本值得天底下最温暖的阳光和最清咧的泉水,她的笑容应该在更自由的地方。

斯朵拉咬了咬牙,一定要将安东尼亚赎出来,而她,也要重新过上自己的生活。

她温柔的抚摸着安东尼亚的金色头发:“明天我就去看店铺,我会赚很多很多钱,我会带你出来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