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逆贼薛蟠

作者:金子曰

恭送明徽郡主回屋休息之后,薛蟠立在廊下发了会子呆,忽然拔腿就跑。

直跑回贾琏院子。院中的尸首已收拾干净,伤者也押去别处。贾琏正领着小子们清洗地上的血迹。凤姐她们方才从林黛玉处回来了。两个孩子非但没吓着,反倒兴致勃勃想看陶四舅的连珠箭,商议着明儿怎么求他再露一手。薛蟠乃问陶啸人呢贾琏指道“他老人家爬在后头最西边的那株桂树上。”

此时已过子夜,圆月西行。薛蟠绕过屋子仰头一望,陶啸果然瘫在大树丫上,连轮廓都能看出一个懒字来。遂手脚利落爬近,坐于隔壁一只树丫。“喂,陶四舅,跟您老打听几件事儿啊。”

“嗯”

“您老今年究竟几岁啊”

“三十八。”

“哦。刮了胡子挺显年轻。”对上了。“几个孩子”

“一个。”

啥薛蟠心中一凉。“四舅妈喜欢什么回头我给预备份礼。”

陶啸懒懒的道“不用。”

“这是礼数啊大佬。”

“我没媳妇。”

“哈”薛蟠不由自主高兴了几分。“阿弥陀佛,那贫僧给她老人家念两卷经。”

“我没娶过媳妇。”陶啸没精打采道,“瑛儿是我袍泽之子。他老子娘死的早,我接来养。”

薛蟠实在没忍住吹了声口哨。特喵的还是你们少数性取向痴情啊跟他姐那位对个比,您老简直了陶啸隔着树丫子横过来一眼。薛蟠讪讪的正要解释,心中猛然亮了瑛儿,不就是“哎呀难不成赫赫有名的小李靖陶瑛就是令郎”

陶啸乐了“他才多大什么赫赫有名,扯淡。”

“他在辽东,贫僧隔了半个中国都能听到名声,还不叫赫赫有名”薛蟠不觉咧嘴而笑。“最后一个问题,你们陶家老家是哪儿”

“就在辽东。”

“啥”薛蟠好悬从树上掉下去。说好的重庆呢用脚趾头想都知道,过去十九年那位吴明律小哥把重庆附近的地皮都翻过了。合着完全找错方向。

“怎么”

“没事。”薛蟠一本正经道,“贫僧就是觉得,陶四舅您老印堂发灰,可能运气稍微有点不大好。留神被人暴揍。”

“滚犊子。”陶啸哼道,“谁敢惹我,必揍得他爹妈都不认识。”

“嘿嘿,老人家,话不要说得太满。”薛蟠答案到手,爽利爬下树去。乃仰头喊,“贫僧有个善良的建议。陶四舅,您对明太太敬重些,莫再为了跟林大人斗法寻她的晦气,好儿多着呢。”

“滚蛋莫名其妙的小和尚崽子。”陶啸起先以为他是替外甥、外甥媳妇两口子探听的,琢磨一下又不像。

薛蟠欢脱跑回客院,比兔子还快。乃溜去徽姨屋子门口转悠了两个来回。那老仆轻轻从旁边厢房出来,低声问道“不明师父”

“大叔”薛蟠赶忙一把拉住他的衣襟拽到廊下,“今儿徽姨送鸽子回京了吗”

老仆道“不曾。”

“那明儿定会送信回去。”薛蟠道,“可否帮个忙,顺带替贫僧给王爷捎个信儿”

老仆忙道“师父只管说。”

薛蟠笑眯眯拉着他转回堂屋。文房四宝还在案上。他提笔先描了一道横线,而后在横线上画了一只小老鼠还是前世幼儿园学的儿童简笔画。画完歪头看了看“好像太大了”又重新画了张小的,取小刀将那有画的那块裁下来交给老仆。“王爷自然懂得贫僧的意思。”老仆也不多言,恭敬接了。

今儿一晚上,薛蟠解开心中数个未解之谜,畅快的找周公下棋去了。

那头十六审了一夜的贼寇,已弄清其来历。这帮人乃苍梧山山匪。前些日子朝廷剿匪,把他们大当家二当家悉数活捉,如今正关押在应天府的牢房里。今儿领头的这位是他们三当家。有人引三当家去昆明池一艘游船上与两位头领相见,并拿他二人的性命胁迫山匪们来林府杀人绑架。三当家以为是官斗官,并暗存了受招安的心思,才敢来的。前些日子他们踩点时陶四舅还没到扬州。

贾琏闻听出了一身冷汗若非他舅来得巧,自己这条性命大约就此交代。

陶啸远远的躺在贵妃榻上道“他们武艺虽平平,起初竟使了阵法。只不纯熟、没几下就乱了。不像山匪更像官兵。平素谁练兵”

十六道“大当家练兵,二当家管事。”

“这两个人不对。”

薛蟠假笑了一下“这里头的重点难道不是牢中要犯说带走就能带走么”

贾琏忙说“应天府尹贾化与我们家熟络,年底年初日日往我们家跑。我给他写封信,问问情形。”

薛蟠晃晃脑袋“不用那么麻烦。让昭儿送信当场提人。放心,贾雨村乃本朝头号势利眼。你老子的官儿可比郝四他老子大多了。”

贾琏遂当真写了封信,说林大人遇上贼寇受惊不浅,对方自称苍梧山好汉。听闻你们府衙拿住了两个匪首、烦劳借来问讯云云。

昭儿才刚出门,林海打发人过来了。三个年轻人互视几眼,方想起还要给他老人家解释。依着规矩,巡盐御史衙门是不该管此事的。当将人犯押送扬州知府衙门,交由吴大人来审。可此事他们哪儿肯交给吴逊最后还是把薛蟠推了出去。薛蟠想了想。贾琏演技虽好,底气不足;倒是林老头极喜欢十六,他说什么都信。便拉上了十六。

二人跑到林海跟前,薛蟠负责胡说八道,十六负责点头和附和“正是”、“不错”,糊弄林海说来人是郝家家养的狗腿子、奉命绑架元春。林海果然想把他们送去府衙。

薛蟠忙说“吴大人什么都好,就是不免徇私。郝四是他小舅子。大人,别忘了赵先生的侄女。”

林海闻言斟酌良久,摆手道“罢了,不过个小毛贼,琏儿已处置完了。老夫昨儿睡的早,不曾听见什么响动。”

“对对对”薛蟠连声道,“您老近来睡眠质量有了显著提升,狗叫也吵不醒。”乃笑嘻嘻往十六跟前伸出一个巴掌。十

六平素常见他们击掌,尤其黛玉茵娘几乎天天击,不禁与他击了一下。

那头贾琏没事人一般上衙去了。闲暇时告诉吴逊等人,昨晚自家来了三两个毛贼,护院才刚冒头他们就吓跑了,连跟头发都没抓到。高师爷、衙役等人笑宽慰说没丢东西便好。吴逊自然是闲话过耳不入。

贾雨村做事当真利落。只看了信,连究竟都没问,直命人去牢中提了那两位山匪出来,当场交给昭儿。昭儿命结结实实捆他们上马、套上黑头套,快马急奔,当晚赶回扬州城。

十六昨夜折腾一宿,白天早已补足眠。遂先上把历史课上完,还围观了会子同学们课后讨论与林陶嘴炮大战。

平素他俩之状是,林海的话陶啸听不懂,陶啸的话林海嫌鄙俗不肯驳。有时候林海懒得理他,陶啸便拿明太太是寡妇开涮,定能将对手引出来。今儿陶啸说又自己面相长寿,林海冒出来一句“不曾想陶将军原是五千年前挖了心肝的木乃伊,失敬失敬”大伙儿静默两秒钟,哄堂大笑。林黛玉欢喜得跟她爹来了个“givefive”

一时众人散了,十六去后头柴房看了几眼,命将两位囚犯摘下头套敲晕了丢在空屋子里。随后拉几个山匪去认人。山匪立时说“是我们两位当家。”十六便分开审问这两位。

他二人果然不是寻常山匪。大当家曾为军官,二当家曾做管家,皆因犯罪发配西北,被神秘主家要了出来。后奉命打上苍梧山,杀了原先的山大王夺寨,并选个机灵的小头目收做三当家安抚喽??f剿夭倭繁?怼4蚣医偕幔?赖那?腿デ鼗春优系牧璨ㄋ?场d嵌?奔矣行┭哿?郏?錾瞎哦?9偶?⒄湎⊥缙髦?嗟模??┍阃低挡啬湎吕础

因闹得厉害,地方上不堪其苦。上个月官府剿匪,上峰命他们假意被擒,日后自会救出来,把这波官兵糊弄过去。十几日前,有人跟牢头买囚犯做工,他们因身强体壮算在里头。不曾想别人都搬砖去了,他俩竟被带到昆明湖游船上,见了三当家一面。

他二人招得太痛快了,招完时薛蟠和小朱还在修改教学道具。听罢十六所言,薛蟠沉思良久道“此事乃上回莫愁湖烧船的升级版,出主意之人我猜还是那个岭南来的商人,梁东家。”

小朱摇头“不对,梁东家没这么狠厉。依我看是那位屠狗小姐。”

“或是梁东家只说派山贼绑票,屠狗小姐把计划定得更绝。”薛蟠兴致勃勃道,“自古绿林黑吃黑。朋友们,感觉这山寨还不错。”

小朱立时道“可。人家有进招,咱们得有对招。再说,大和尚老早就预备走绿林了。”

十六面上微浮了丝笑意“属下问问郡主。”

“哎呀林大哥”薛蟠拍拍他的肩膀,“入戏、入戏敬业一点好不好你得说,甥儿问问姨妈。来,照着我的话念一遍。甥儿问问姨妈”

十六张了半日的嘴,终于说“我问问姨妈。”薛蟠与小朱一本正经击了个掌。

徽姨眼皮子都没眨一下就答应了。

薛蟠遂安排了三当家等一众山匪旁听,他亲自再审二囚。问的话自然有引导性,听者难免误解。

审完后来到隔壁,那和尚似笑非笑道“诸位好汉可明白了”

有个山匪愣愣的说“没明白啊,二位当家说什么呢。”

“这二位是官家派到你们山上、借你们的手打劫抢钱、送给官家使。而后官家想找别的官家麻烦,便演了出戏,假装把他俩抓走了。而后用他俩逼三当家领你们来犯险。明白了”

众人面面相觑。半晌,三当家道“他们何故不自己来”

薛蟠随口道“怕死啊。”乃负手而出。

次日,三当家率众投降。十六随手把二囚结果了,贾琏派人将尸首送还应天府衙,就说他们自己互斗而亡。贾雨村依言结案不提。

贾琏寻思着,如今贾郝两家梁子结狠了,你死我活。眼下仇家暗子多,自家的护院实在不够看,遂去寻陶啸商议。陶啸半睁着眼伸出一根手指头“你小子欠我一个人情。”

“成交”

陶啸跟薛蟠要了扬州城郊的一处庄子,把没死的那二十多个山匪统统带过去。白天他遂不闲混了。

安生过了些日子,转眼已入九月。盘算路程,那带着懿旨的太监大约快到了,大伙儿不觉有几分紧张。

这天云淡风轻、秋高气爽,正是生事的好日子。林海贾琏上衙,黛玉茵娘念书,陶四舅在郊外庄子训土匪,徽姨领着小朱十六等人闲逛去了。薛蟠正给元春补数学课呢,门子进来回道“不明师父,外头来了两个灰头土脸的道士要见你。”

薛蟠皱眉“搞什么啊,老是道士找和尚化缘。”

元春笑道“薛表哥有善缘。”

“善缘顶什么使。”薛蟠扔下炭笔出去。

到了门口一瞧,两个青衣道士挺尸似的瘫在门房竹椅上。薛蟠合十高喊“阿弥陀佛。”

便听一个道士有气无力道“渴死我了。小和尚,快给我倒茶。”

薛蟠打了个哆嗦这声儿怎么这么耳熟忙几步近前定睛一看,吓得又“阿弥陀佛”了两声。“您老是会土遁还是怎么的御剑飞来的没可能这么快啊”

那道士抬起脚想踢他,没踢着。“快马跑来的。没听说过八百里加急么还愣着作甚倒茶”

薛蟠抬目望见小几上有茶壶茶碗,忙筛了一碗茶水双手送过去。“您老能不能爬得起来瘫着可喝不了。”哎呀我去这瘫的姿势怎么跟那谁一模一样

道士勉强坐直了身子,接过茶咕咚咕咚喝了起来。薛蟠替另外那道士也筛了一碗。眨眼茶水见底,道士恼了“这什么脏碗你就给我喝”

“废话这儿是门房。”薛蟠翻了个白眼,一把夺过茶碗,“门子大叔还没嫌弃你使人家的碗呢。你头上脸上的灰扫下来都够刷墙了。”道士整张灰脸皱巴成一团,死死盯着那茶碗,恨不得立时夺过来砸了。薛蟠赶忙把碗离他远远的搁好。“渴成这德行还挑剔什么你也出来了,你们家不得乱套”

“自然安置好了。”道士顿了顿,轻声道,“他人呢”

“给钱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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