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逆贼薛蟠

作者:金子曰

话说忠顺王爷化名明律混入林府,立时凭借其出色外型受到一众颜控的热烈欢迎。

到了晚上,大伙儿照常上世界历史课,课前照例提前一刻来钟坐等日常娱乐节目文武大战。林海早早就来了,正襟危坐目无全牛,欲在新来的明先生跟前损陶啸几句精彩词儿好露脸。不多时旁人皆到,只差陶啸和明家姐弟。

耳听门外脚步声响,陶啸掀帘子走了进来。陶啸平素最胡乱穿衣,怎么便宜怎么来,多着家常的旧布袍子。今儿竟穿了身半新的缎子箭袖,整个人腰杆挺拔精神抖擞,犹如一株松树没错,松树。他那身衣裳是松绿色的。偏陶啸脸膛最黑,松绿色极不衬他。薛蟠恍如隔世,回忆起上辈子电视里看过的着绿色大袍子的非洲兄弟。众人愣了会子,随即哄堂大笑。

陶啸毫不在意,作了个团揖“各位同学好,薛老师好,朱助教好。”乃特向林海单独一揖,“林大人好。”

林海纳罕道“陶将军今儿是怎么了”

林黛玉也道“陶四舅何以如此重礼”

陶啸一本正经道“礼,体也。言得事之体也。陶某虽粗,幸而不陋。”

众人绝倒一片“这还是陶四舅么”“这话谁教你说的”“今晚上月亮是从哪边升起来的”

林海讥诮道“此非鹦鹉学舌,此乃邯郸学步。”

陶啸恭恭敬敬道“论岁数林大人也比末将大几岁。您老说什么就是什么吧。”众人又吓倒一片。

陶啸施施然就坐。林海不信邪、再出言挑衅,陶啸高挂免战牌偃旗息鼓。林海素来不擅唱独角戏,只得悻悻作罢。

偏这会子明律扶了明太太从里头走出来,整个屋子霎时亮了三分大伙儿忙站起来问好。陶啸平日颇瞧明太太不顺眼,今儿简直阿谀谄媚,吃瓜群众都快看不下去了。众人当中独薛蟠知道内幕,好悬没憋笑出内伤。

遂上了一堂气氛和谐偏又说不出哪儿不对的历史课。

还没来得及岁月静好,是夜三更,有人从金陵送来急报,把薛蟠喊醒。

因江南甄家是原著要紧人家,薛蟠叮嘱手下人仔细关注。昨儿晚上甄瑁大爷在天上人间吃酒,粉头们少不得依着东家的话多下了点功夫。甄瑁吃醉了,迷迷瞪瞪的胡扯。先是夸赞楼里的姑娘们真会说话。又问薛大和尚哪儿去了,还不回来。粉头问找我们东家作甚。他道,请姑娘上他们家去,教教他几个妹子。过几日她们要往孙家献殷勤。粉头忙刺探缘故。竟是孙家来了位贵客张老太君,非同寻常,过了这个村就没这个店了云云。

今天薛家便派人上孙家左近溜达。下午,孙家一位极得脸的大管事和一位衣着气度皆不俗的嬷嬷送人出门。客人是位年轻士子,恭敬作揖后上马车。才刚还是谦逊之色,一转身、脊背还没对准孙家大门,登时换上满脸的似笑非笑、让人瞧着不舒服。薛家盯梢的直觉此人有古怪,便悄悄跟了他的马车,直跟至昆明池畔一小客栈。

盯梢的回去禀告给张子非,二人对了对容貌,果然就是郝四。张子非也顾不上这会子天色不早,当即打发人快马赶来扬州。

他们早些日子便猜京中出了什么变故、导致李太后贸然下懿旨赐婚。忠顺王爷八百里加急跑来,薛蟠还没来得及打听。他遂想着,先头那对偶数舅舅话还没说完,大概不会这么早歇息。乃溜到去忠顺房门口转悠。

果不其然,才转了半圈,陶啸猛然拉开门低声问道“作甚。”

薛蟠打量他衣衫齐整,知道并未干扰妖精打架,安心了。“有事儿。”

陶啸瞪了他一眼,放人进去。此二位方才大约坐窗前吃茶说话儿。明二舅歪倒在藤椅上懒洋洋翻了下眼皮子。薛蟠也顾不得当电灯泡,搬了只杌子打横坐于长几头上便说开了。

忠顺听罢想了半日道“那些日子京里头没什么事。”

“贾王两家可有大事”

“圣人想升王子腾做九省统制派出去查边,让老圣人给驳了。”

“嗯,这说明王子腾略有从太上皇的人转向皇帝的人之意。还有么”

“贾赦在琉璃厂花一百二十两银子淘了只真宣德炉,到我离京时已炫耀了半个月。”

“恭喜他,少不得能炫耀半辈子。还有么”

“没了。”

薛蟠犯愁“这也没什么呀。”

过了会子,忠顺又说“对了,还有件极小的小事。你可是给戴青松出了个什么薄田养猪的主意”

“是啊,不知他得闲肯不肯试试。”

“他已打发人在两处穷县试了,极好。圣人欢喜了好几日。”

“卧槽”薛蟠拍案,“这算小事”

忠顺不以为意“不过是养猪罢了。”

薛蟠横了他老人家一眼。“陶四舅,这算大事小事”

陶啸顺溜道“养猪难道算大事”

“得,没法跟你们说”薛蟠嘴角抽了抽,“快去把徽姨喊过来。”薛蟠开始明白为何两任皇帝都得盯死徽姨了。忠顺这厮哪儿能当得起王朝的守护者。

陶啸愣了“就为这个,喊郡主”

薛蟠扶额“二位舅舅这玩意但凡有人识货就是国策啊”在三百年后都算轰轰烈烈的大事件。“人家李太后政治敏感度比你们俩强多了。”他当日不过随口一说,本以为戴青松忙着当钦差大臣顾不上如此小事,只为刷个存在感。不曾想甲将军竟有那么牛逼的执行力,怪不得徽姨要保他。

忠顺不乐意“都三更天了。急什么明儿再说。本王要歇着,你小子滚出去”

“是是贫僧这就滚。”薛蟠耷拉着嘴角滚到门口,回头溜了一眼陶四舅他凭什么不滚

虽心里着急,薛蟠并没胆子大半夜的惊扰明徽郡主。乃躺在床上胡乱猜测了一整夜毛也没猜出来。

次日一早,薛蟠顶着两个乌眼圈子去寻徽姨请教。徽姨刚坐在案前等小朱亲手摆碟碗;薛蟠抢着将那事儿说了,愁眉苦脸道“天底下姓张的虽多,甄应嘉本是个极骄傲之人,不会随便谄媚谁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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nbsp;徽姨微笑道“你不是疑心孙家与皇后有什么瓜葛皇后她母亲姓张。”

“啪”薛蟠打了个响指,“这就对上卧槽这老太太闲得无聊跑金陵来作甚”

此时小朱已摆好了早餐。徽姨遂先用饭。薛蟠在旁老实等着。

一时她老人家吃完,老仆取茶水来与她漱了口,才轻叹道“太子妃已病了近两年,瞧意思纵然养好了也难得子嗣。太子身边只有两个良媛和几个承徽昭训,良娣还一个都没有呢。”

薛蟠倒吸一口凉气。

太子妃体弱无子,皇后之母来了与皇后似有瓜葛的一门三进士之家,意思已十分明白。孙家小姐必会占一个良娣名额,另一个不好说。甄家也想送女儿去太子身边。既然甄瑁连请粉头教妹子说话的念头都有,位分大约就不大介意了不对,甄家根本就是冲着低位分去的,没打算夺另一个良娣。

郝家的底细别人不知道,皇帝知道。郝家女儿进宫之路早就绝了。故此郝四的目标还是元春。既然似笑非笑而出,必是说动了张老太君什么事。喜欢孙家的人多半重文,则也会喜欢林家。如今郝家与王贾薛三家之辩在于,那件事郝家说有、三家说没有。若没有,便是郝家泼皮耍赖的想抢林家的儿媳妇;若有,便是贾家将失贞女儿嫁给林家嗣子,林家要吃天大的亏。遂可推断,郝四已令张老太君生疑。为了女婿的心腹重臣林如海,兼女人天生的八卦爱好,皇帝的这位丈母娘八成是预备管个闲事、试探真假了。

薛蟠背上顿时冷汗涔涔忠顺王府两尊大佛坐在院中,他本以为郝家已不足为虑,只恨不能早些暗杀郝四。张老太婆倘若掺和一脚,形势竟是急转直下了。毕竟那事是真的。乃哀然一叹。

小朱瞥着他“做什么呢大早上的。”

薛蟠摇头道“一个被性侵的女孩子,非但不能通过正面渠道讨回公道,反而还要费尽心机撒谎演戏来证明自己没有被性侵,才能避免嫁给强奸犯。这世道的规矩,太恶了。”

半晌,徽姨也叹道“自古以来便是如此。”

“自古以来的东西不见得就对。”薛蟠道,“未来也不见得不会改变。”他深深看了徽姨一眼道,“对了,有件事我觉得挺重要的。”遂说了戴青松试验薄田养猪已成。

徽姨大喜“当真戴青松大功一件”

“咳咳”薛蟠敲敲案子,“主意是我出的”

徽姨瞧了他一眼“你只出个主意罢了,事儿还不是人家做的。”薛蟠瘪嘴。徽姨随即思忖道,“李氏保不齐便是瞧出了你的前程,不想同你们三家结怨,才非要结上这门亲的。”

薛蟠嘴角一挑果真是徽姨比明二舅懂得朝政。又摇头道“还有把婚姻当作一白遮千丑的万能遮挡器,也是种恶习俗。完全不考虑当事人愿不愿意。”徽姨也摇摇头,再叹。薛蟠因说了自己方才所想,问道,“咱们有没有法子探听到张老太君会怎么试探元表妹”

徽姨道“现成的人手没有,临时派人进去也难。若孙溧在还能帮个忙。”

薛蟠思忖道“既为试探,她定不会把元儿叫去金陵明着问。不然,倘若那事子虚乌有,林家颜面上不好看。且她这趟来的并不光明正大。太子妃娘家是不是不大好惹”

小朱闻言便笑。徽姨也轻笑道“有个极厉害极不懂事的祖父。”

“听懂了。那老头一定很公正强硬。”薛蟠拍手道,“若没有他,太子妃是不是已做了慧安的师妹都两说。所以,最大的可能是,张老太君寻个借口来扬州旅游,顺带见见贾元春。”他忽然想起一个人,打了个响指。

小朱忙问“如何”

薛蟠挤挤眼“找位客户帮忙。”

“谁”

“司马东家。”

“司马东家是谁。”

“吴太太啊”

小朱与徽姨互视了两眼。徽姨扑哧笑了“你当真挖了郝家的墙角啊”

“那可不”薛蟠哼道,“诚心想跟人家公平交易和只肯一本万利利用人家,完全是两样的好吧。傻子都知道哪边可靠。”乃撇脱跑了。

遂约吴太太相见。吴太太凑巧空闲,半个时辰后二人便坐于老地方喝茶。

薛蟠开宗明义道“贫僧想跟司马东家做笔生意。价钱好商量。”

吴太太嘴角稍弯,整张脸别处半分不动。“想来不是寻常生意。”

“贫僧想跟吴太太买张老太君试探舍表妹的法子。”薛蟠微笑道,“早晚会告诉司马东家的。”

吴太太眉间蹙起“薛东家未免痴人说梦。”

薛蟠正色道“贫僧以为,郝家也并不想跟贾林王薛四家把脸翻得太彻底。司马东家可知道,令干族弟当日强暴的并非舍表妹,而是她的贴身丫鬟抱琴。”

吴太太大惊,失声喊道“什么”

薛蟠暗暗比了个“v”。赌对了。若将郝家比作一个信息公司,吴逊贾元春都是项目,则吴太太、郝四分别为对应的项目经理。他们只对自己的工作负责,旁人的工作内容他们知之甚少。偶尔受命协助别的项目组点子事,也只略知道些皮毛罢了。毕竟郝四在京城、吴太太在扬州,吴逊又是那么要紧的一个人物;并郝四是二房亲生的、吴太太是大房收养的。

薛蟠乃苦笑道“你知道我们何故如此烦心了吧。令干族弟年龄虽小,手段实在是让人气得牙疼又防不胜防。他若使了什么意料之外的法子引得张老太君误会到目前为止,我们可以当作他年少不懂事。”

吴太太已面如金纸。倘若郝四睡错了人,此事已经荒唐、日后还会更荒唐,简直没办法收场。

“而且令干族弟知道他睡的是抱琴,硬着头皮耍赖来着。不信你出其不意试探试探他。”赌一把,万一你们这些体面人家喜欢玩弯弯绕绕、什么话都不明说呢

见薛蟠胸有成竹,吴太太已信了大半。乃长叹一声“我先替他给薛东家陪个不是。”

“无碍。”薛蟠微笑道,“我们几家的大人都并没打算跟未及弱冠的孩子计较,也没把他放在眼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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