红楼之逆贼薛蟠

作者:金子曰

十三认出泉州孙家的小太太竟是义忠亲王之女,急忙传信回金陵。

众人惊愕片刻,薛蟠率先喊道:“她手里可能真的有藏宝图!”

小朱接着说:“纵没有藏宝图,也多半得了太子的家当。”

卢慧安问道:“谁知道她郡马是何人?还活着么?”

小朱愣了片刻道:“顾家的三爷,已死。当年他们小两口吵架,郡主赌气要自己回京,路上出了事。”

薛蟠摸摸下巴:“所以小太太非但是顾念祖的主公小姐,还是他嫂子或弟媳妇?太子的女儿被追杀后逃生,为何不回京求父亲替自己报仇?若是太子妃干的,除非永嘉做了特别大的错事。”

小朱道:“堂堂天家郡主,再如何也不至于藏到六十多岁的商贾家中做填房。”

“还有,你们太子的心腹太监为何跟着她?”薛蟠龇牙,“或是太子感觉到大势不好,让女儿藏起一部分财物?”那些东西应该有一半是我们三当家的喂~~“我还是觉得,追杀之人是太子妃。郡马是太子伴读之子,这事儿怎么看都像是渣男在离婚前隐匿财产。”

徽姨皱了半日眉,摇头道:“都先莫猜了。等十三后头的消息。”

卢慧安点头:“还有元春的消息。”

众人遂散,心里各自胡乱猜度。

两天后,有个栖霞寺的小沙弥大早上来到薛家。说是苏州来了个小子,给做居士的赵生送了封信;赵生看罢甚为焦急,想见见不明师父。薛蟠有些后悔招惹这么多人。

遂赶到栖霞寺。原来前两天有人到了赵家,操着一口京腔反复套问老两口赵生下落。老头不大放心,写了封信派小厮送来。薛蟠道:“没事,以不变应万变。”乃假笑到,“看来梅公子是真的很需要当工具人使的傻白甜。”又宽慰半日,把赵生安抚下去。

既然回寺,少不得跟师兄师叔们说些闲话、四处转悠几圈儿。乃溜达到罗汉堂角落,忽见柱子后闪出了一个人,愣了。擦擦眼睛再看:没错,正是本该身在泉州的十三。薛蟠登时知道事情不大对劲,望着他使个眼色,转身快步走去一间僻静偏殿;十三尾随。

二人抓两个蒲团坐下。十三遂告诉说,前日是他假扮成不怀好意之人吓唬赵家的。薛蟠打了个冷颤:这是想无声无息把贫僧弄出来说话的节奏啊。“大哥,怎么了?小朱那个姐姐有什么问题?你的鸽子前天刚刚才到啊!”

“我吩咐他们依着日子放信鸽的。”十三沉着脸,“泉州那小太太身边的人,从马夫到厨子,从贴身丫鬟到粗使婆子,全都是义忠亲王余党。若非我惯于谨慎,好悬让他们发现。”

薛蟠倒吸一冷气。“他们有什么目的。”

“分了两派。”

“啊?”

“一派以顾四何忠为首,欲找到义忠亲王遗珠,拥立他夺回那把椅子。”

薛蟠脱口而出:“神经病!”

“另一派以永嘉郡主为首,主张就在泉州过安静日子。孙家那几件事皆顾四与何忠背着她所为。我正赶上他们争执。”

薛蟠撑着下巴:“顾四是谁。”

“顾芝隽,苏州顾家的老四。”

“眼下人在泉州么?”

“进京去了。”

“岁数大概多大?”

十三想了想:“三十四五。”

薛蟠比了个“V”。“顾念祖姓顾果然不是凑巧。”十三望着他。薛蟠得意洋洋解释道,“此人刚刚在京城输了一场给我表妹。您老先说完。”十三点头。

原来,孙谦得知有人假冒自己的名头笔迹给长子写信后,想起小太太聪慧绝伦,特跑去跟她商议、烦劳她猜度猜度;十三这才跟着到了那宅子。孙谦走后,永嘉气得面黑如铁,登时喊何忠过去问话。两派人马大吵一顿,十三从头到尾听了个囫囵。

永嘉就没打算过进金陵孙家的门,祥哥儿户籍也在泉州,日后孙谦调任别处她也不预备跟着。甚至想让儿子考个秀才便作罢,什么举人之类的就莫要去考了,更不当官,只做富贵闲人无忧无虑一生。

眼看儿子越来越大,永嘉犹豫着该不该让他知道金陵孙家。何忠便劝说要个人过来打探,还举荐了送信的小子。那些坑害孙溧母亲之举,也都是何忠假借小太太名头命他做的。

冒充孙谦给孙溧写信者自然也属顾何那派。他们压根没想过孙溧会不遵父命,甚至还给祖父写信告亲爹的状!本欲一面偷偷坑掉孙溧的仕途,一面让孙大太太慢慢生病、过几年等祥哥儿考过县试就弄死她。到时候孙谦必会娶永嘉做填房,祥哥儿遂成孙家嫡子;而孙良娣大概也当上了太子妃。日后顾四和祥哥儿同在朝廷为官,挑起康王诸子内斗,搅乱河山,最后拥立皇孙夺回帝位。

永嘉的人说皇孙连是死是活都不知道,何忠说他知道、只暂时不能告诉郡主和诸位大人。

十三心中直打鼓。想着金陵这群人里头只有不明和尚最明白,便瞒着王爷郡主赶回来先同他通气。

薛蟠吓得脸都白了。“他们真的知道三当家身份么?”

十三拍了下地面青砖:“我就是不知道才先同你商议的。”

薛蟠想了半日道:“贫僧觉得不太可能。小朱他们当年是贫僧从追杀中救下的。何忠就算知道莫朱便是皇孙,也不会知道朱大郎就是莫朱。镇江有先太子乳母,小朱和姚大夫他们从没靠近过。姚大夫和许公公重逢的那天,从头到尾我都在场。他们连莫家都没提起过,许公公并不知道莫朱和姚大夫在一起。所以我认为,义忠亲王余部如今并没有联合起来,而是分散的。姚大夫领着老婆和内侄子躲在金陵无人知晓;许公公单独关在皇宫内院,太上皇不可能让旁人渗透到他身边去;泉州永嘉郡主等一大群人也是孤立的。其他的说不定还有。”

“那何忠是被人哄骗了?”

薛蟠笑了:“何忠和永嘉的立场不同,未必会跟她说实话。所谓的‘不告诉你’,很可能是‘我们也不知道’。在何忠顾四眼里只有‘皇孙’是主子;连永嘉郡主带祥哥儿在内,皆是皇孙的跟随者,都必须无条件为帮皇孙夺回帝位而奋斗终身,不论需要付出什么样的牺牲他们都应该义无反顾。永嘉郡主觉得只有自己和祥哥儿是义忠亲王血脉。连何忠顾四在内,所有人都应该听自己的话、为了她们母子俩的利益义无反顾。这就是小太太比孙家规矩还森严的原因。永嘉在借规矩告诉顾何等人:我是主子、你们是奴才。”

十三思忖道:“他们手里肯定有义忠亲王的财产无疑。郡主自然不愿意有个弟弟凭空冒出来。”

“我朝女性根本没有继承权的。”薛蟠抽了抽嘴角,“一旦找到了皇孙那些钱就全部归他。永嘉非但什么都别想要,顾何等人还会逼着她儿子给皇孙出生入死。所以她不辞辛苦亲手照料祥哥儿,就是怕外人把儿子给教坏了,俗称洗脑。对了,永嘉有户籍没有?”

“有,泉州顾氏。”十三道,“孙谦是知府,替相好儿弄个身份还不容易。”

“嗯。有件事十三大哥还不知道。”薛蟠遂说了元春所猜和大伙儿前两日的推断。“他们想在皇后跟前替永嘉仿冒朝廷女细作身份。”

十三听罢立时道:“此事的目的想必也没告诉永嘉郡主。”

“肯定没有啊,都是在为她们母子二人抛头露面做准备。人家永嘉是想做米虫的好吧。”薛蟠磨牙,“简直想拍灭那些脑子有坑的,专注精神绑架一百年。这么看孙谦果真是祥哥儿的爹?”

“不一定。永嘉郡主那派里头,文武才貌俱全之辈好几个,个个钦慕郡主。”

薛蟠叹了口气。“好吧。”

“不明师父以为后续当如何?”

薛蟠哼道:“顾四何忠那群人有个特别大的弱点,就是推己及人。他们愚忠,所以当天下人都愚忠,才会做出假冒孙谦给孙溧写信之事。你说咱们直接跟永嘉本人联络怎么样。”

十三挑眉:“同她说什么?”

“义忠亲王的宝藏小朱要得一半。”薛蟠皮笑肉不笑道,“都是一个爹的儿女,继承权双方有份。作为交换,咱们帮忙保护孙大太太,仕途上给顾四下绊子、让他这辈子都别想出人头地。若还有那派的人混入朝廷,也帮着拍在六品以下。”

“为何不干脆杀了顾四了事?趁他没有防备。”

“不行,要留着他制衡永嘉。”薛蟠正色道,“为了祥哥儿的利益,她若想杀死完全不认识的同父异母弟弟一点都不奇怪。泉州那群人的虚实咱们还不清楚。”

“她肯信么?”

“就说皇孙和她一样,自己只想做富贵闲人,却也被身边一群脑残逼着光复正统。”

十三笑了:“不明师父果然智计百出。”

“这叫同理心。”薛蟠摸摸下巴,“咱们都先别告诉徽姨和明二舅吧。眼下的信息,从他们角度看,像是永嘉自己想弄死孙大太太做孙知府填房的样子,皇家子弟的骄傲会让他们觉得丢脸。某种意义上永嘉和三当家是对立的。”

十三挤挤眼:“故此我独来寻你。”

“哈哈,十三大哥!”薛蟠咧嘴伸出巴掌,“Givemefive!”二人击了个掌,气氛舒服了几分。“慧安道长她舅可有消息?”

“还没查到他头上。”十三道,“这就得回去。”

“您老辛苦。”薛蟠思忖道,“顾念祖野心很大,瞒着永嘉跟蒋家联手、为将来入仕铺路也不是没有可能。不知道孙谦心思如何。”

“孙知府什么都不知道。”十三微笑道,“也非无法无天的性子。从休宁拐走曹寡妇他心里惭愧的很。永嘉郡主便拿着这个做由头不入孙家,说自己只能做外室、不该有名分。就算祥哥儿真是他儿子……”

“喂,说八卦不用这么欲言又止吧。”

“祥哥儿姓顾。”

“噗哧!”薛蟠直接笑喷!“简单的说就是借种呗~~”

“正是。”

“阿弥陀佛,善哉。”薛蟠合十,“他不是黑的实在太好了。”乃扯扯嘴角,“不过也非什么正人君子。休宁曹家的银子花得那么畅快。”

“哦,卷走曹家的银子,黑锅是何忠公公背的。”

“卧槽!真无耻。”薛蟠拍大腿,“读书人比贫僧想象中还要无耻得多。”

“呵呵。”

二人又商议半日。十三正欲离去,忽然转回身悄声道:“要不先把何忠宰了。横竖顾四常年呆在京城。”

薛蟠瘪瘪嘴:“先把钱拿到手,然后你爱宰谁宰谁。”

“也罢。”

眼看十三背影顺着长廊越来越小,薛蟠心下踏实许多。谁知十三又转回来了。“不明师父。”他道,“我想着,还是你来劝说永嘉郡主的好。吓唬人我在行,劝说我不行。”

“嗯……歪理你们确实不如贫僧知道得多。”薛蟠道,“可泉州实在太远了。眼下有件要紧事我得留在金陵。”

“我哄个永嘉郡主的心腹去同福客栈找你。”

“好。得劝得动她的那种。”

十三成竹在胸:“放心,我有人选。”薛蟠瞥了他几眼,总觉得此言有缘故,十三没解释他也懒得问。

又商量了几条细节,十三真的走了。

几天后京城来信,顾念祖与杜萱婚约解除,杜禹气得在书房大骂贾赦。杜萱被放出杜家,老头说今后再不管她的事。只休息了小半天,杜萱下午便上澳门赌坊耀武扬威去了。赌坊拉了条极中二的横幅:赌神归来。

四皇子依然关着。听说了外头之事喜不自禁,让赖先生去找杜萱要她那张假成亲文书来瞧。杜萱大方给了,叮嘱道:“这玩意有趣,我要留着的,记得还我。”

如此闹腾一回,京中已没人再向杜萱提亲了。不知什么缘故,皇后也暂时偃旗息鼓。顾念祖依然住在杜家的小宅里,每日埋头苦读。京城看似安静,实则有些说不出的古怪。

贾元春寄的顾念祖画像也到了。薛蟠因好奇抢先看,看罢也觉得眼熟、也没见过。张子非一望便说,与妙玉师父长得不大相似。若非知道他们都姓顾,完全想不到一块去。

小朱瞄了一眼,思忖道:“顾家有点子本事。看来顾芝敏也没死啊。”

“说人话!”

“小陶将军你看看。”

陶瑛过来探头,登时喊:“呦~~顾之明的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