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在第二日一早,方越吟无缘无故地再次发病了。
他的头痛症一直找不出原因,反倒愈加严重,症状与在侍神界时别无两样。最厉害的时候,仍旧会产生幻觉,身上冒出杀气,说些颠三倒四的疯话,看起来随时都可能伤人。
东云尊府的下?人从没见过他这副模样,担心极了。
侍卫害怕他出事,听说盛月萧的神力能治这种病,因此特地去找了盛月萧一趟,想问问他有没有什么办法。
……盛月萧也没办法。
他现在自顾不暇,比起方越吟也没好到哪去。
记忆没恢复多少,头疼得一宿没睡,眼底青黑,脸色比昨日还要苍白难看,浑身上下?都散发着颓败厌世的气息。
但听说方越吟出事。
盛月萧叹了口气,忍着头痛……还是决定去看看。
侍卫领着他走到门前的时候,盛月萧便听到屋内正传来熟悉地摔砸声。
有什么东西正被叮叮咣咣地砸烂,灵流乱飞,动静巨大又刺耳,十分骇人,和在侍神界时一样,屋内没有一个人敢留在里面侍候。
侍卫正想嘱托他两句。
却见盛月萧摆了摆手,一副见过了世面的模样。
他困倦寡淡地沉着脸,完全没当?回?事?,疲惫的样子仿佛随时都会睡着:“去吧,这里不用你们操心,我去探探他这次严不严重,说不定等一会他自己就消停了……”
“实在不行,要是一个时辰以后还在发疯,就给他灌十碗安神药,叫他睡。”
“…………”
侍卫有些发懵。
什么叫看看严不严重?这还不够严重吗?都失控成这样了!
况且我们也只是问问你而?已啊,治不了就不要乱治,十碗安神药真的不会喝出病?!
侍卫带着一脸困惑,坚持守在门外没走。
盛月萧进去了。
在他走进去后的片刻。
屋内的摔砸声戛然而止。
侍卫紧张慎重地凑近了些,耳朵贴在门板上,皱眉仔细听。
屋内,方越吟眼眸浑浊混乱地盯着来人,眯了眯眸,好像视线不清,半晌也没认出是谁,看起来相当不清醒。
盛月萧只靠近了几步,便察觉到他身上怪异危险,浑身散发着不可控的气息,显然严重极了。
“……”
盛月萧临时反悔,立刻退了两步。
拱了拱手,告辞。
“站住!”方越吟嘶哑地沉声叫住他,竟是已经认出他来了,阴翳的眼眸里闪烁着费解,“盛月萧……你怎么这幅德行?为何没在休息?”
盛月萧略微讶异,停住脚步转过头来,上下?扫量他。
……难道方越吟还有理智?是清醒着的?
“你……”方越吟紧盯着他,缓步靠近。
在面前一米左右的距离停住。
视线从他苍白病色的脸上缓缓下?移,最终停在他腹部,问:“……你的孩子呢?”
盛月萧:“?”
方越吟嗓音发哑,偏执地紧盯着道:“本尊早就见过!青帝后宫里的女人流了孩子以后,就是你这样!走路虚浮,脸色苍白,眼神放空……盛月萧,你的孩子呢?!”
盛月萧:“………………”
神经病吗你?!!
盛月萧气到说不出话。
为什么方越吟会把刚堕胎的女人跟自己做比较?难道他觉得自己能生孩子吗!他想让自己回?答什么?!流掉了吗?!!
继他有了“哥哥”和“绝症”以后,现在又多了个“孩子”。
他在方越吟眼里就这么多灾多难?
盛月萧忍着昏沉头疼。
见方越吟暂时没有攻击性,索性将他拉到了床边:“你闭嘴……我神力恢复了一点,试试能不能帮你缓解。”
盛月萧经过一整夜,神力虽然回涨了些,但也仅是那么微不足道的一点而已。
他不敢保证能对方越吟有用,只是他真的不想有个“孩子”。
“……”
门外,侍卫侧着耳朵站了片刻。
直到再也听不清里面的动静,才默默退下?。
……
“杜统领,这回?总信了吧?昨晚的兄弟可是亲眼所见,作不了假!他们就在院子里,真的……”黑衣侍卫比了比手指。
“……”
校场里,演武刚刚结束,大家一边围在桌边喝水休憩,一边聊起天。
杜舟端端正正坐在一旁,听侍卫们讲起昨晚的事?,默然地陷入沉思。
“不仅如此,逍遥塔主好像对咱们尊主的病情也有所了解?今日一下?子就镇住了尊主的病症……”旁边有人提到这事?,露出耐人寻味的神色,“这也能说明,他们关系不一般吧?”
杜舟闻言,不解地看他:“这只能说明塔主的神力有效果,怎就说明关系不一般?”
“才不光是神力的作用呢!”那人立刻有理有据道,“杜统领您是没瞧见,尊主发疯的时候很?吓人,没有人敢近身,生怕他见一个杀一个。但偏偏逍遥塔主进去以后,刚迈进?大门,里面立马就没了动静。”
“尊主不仅安静了,甚至俩人还聊起了天……还说什么……有孩子?”
“……孩子?”
杜舟和其他侍卫一样,纷纷露出茫然不解之色。
那侍卫点头补充:“对,逍遥塔主的孩子。”
杜舟顿时一怔,震愕地端着杯子:“他什么时候……这不可能,你听错了罢?”
对方举起手指以性命担保:“绝对没听错,千真万确!”
这句话信息量极大,彻底激起了众人的热情。
一群人围在桌边热火朝天的探讨起来,话题愈渐深入。
孩子是哪来的?逍遥塔主跟别人有了孩子?还跟他们尊主搞在一起?他们尊主不介意吗?
这种艳.情八卦,在东云尊府还是头一次出现。毕竟这么多年,他们东云尊主身边从来没出现过男人或女人,除了老将军,方越吟向来只欣赏他自己,从来不把谁放在眼里。
这个逍遥塔主,也算是史无前例。
伴随着各式各样的猜测,人群中有个侍卫忽然自危起来。
“坏了……!”他担忧地皱起眉,轻嘶了声,压低声音,“你们说……我当?时安排房间时,是不是会错了尊主的意?”
众人疑惑地看向他:“怎么了?”
“尊主当时语焉不详,只说要让逍遥塔主住在最好的房间……我安排的那间虽是最好的,但也只是客房啊!”
那侍卫认真纠结道。
“可是你们还记不记得,咱们东云尊府上,还有一间特殊的空房呢……那个才真叫最好的。”
——他指的那间房,乃是与尊主的寝处紧紧毗邻的一间屋子,名叫玲珑苑。
虽然尊主没有刻意嘱咐过什么,但按照整座东云尊府的格局来看,那间房无疑是只有与尊主最亲近的人才能住的。
尊主无父无母,老将军也早在多年前就过世了,身边没有什么亲近的人。
因此,要说现在谁配住进去。
那无疑就只有……未来的尊主夫人。
侍卫们吸了口凉气,陷入思索。
“……”
这听起来虽然荒谬。
但现在看来,也不是全无可能……
侍卫们七嘴八舌地开始探讨会错意的可能性。
一旁的杜舟有些无语:“……”
揉了揉太阳穴,不多时就听不下?去了,叹气端着茶水起身走人。
……
夜晚,盛月萧醒了。
白天时他摸索到了一点使用神力的方法,给方越吟治疗头痛。奈何他自己的头也痛着,身体和精神状态都不大好,神力也只有那么一丢丢。
本就筋疲力竭的他,逞强坚持了一会,还没等见到效果便昏了过去。
因此一直睡到了现在。
盛月萧坐起身来,脑子晕晕沉沉。
迟缓地看向四周。
……这是他自己的房间。
他记得自己昏过去的时候,明明是倒在了方越吟的床上,看来是方越吟叫人把他送回?来了。
啧……方越吟在侍神界的毛病还是没有变,一如既往的有洁癖,不乐意别人沾到他的床。
盛月萧按了按眉心……
真不知道方越吟到底有没有恢复,他的神力究竟是不是这么个用法……
这时,屋外有人敲门。
盛月萧说了声“请进”,侍卫便端着托盘走了进?来。
“盛掌门,这是滋补养身的药,厨房还给您熬了药粥,您也喝点吧。”
盛月萧刚醒,还有点头昏脑胀,没有看他,阖着眸靠在床上道:“嗯……放下吧。”
侍卫依言走到桌前,将托盘里的东西一一放下了。
过程中,他小心地看了盛月萧几次。
确认盛月萧没有睁眼。
侍卫将手伸向怀中,缓缓亮出藏在袖子里的小刀,然后走到桌子另一侧……开始做手脚。
“哦,对了。”
盛月萧忽然开口,吓了侍卫一哆嗦,赶紧将手缩了回?去。
盛月萧睁开眼道:“你家尊主怎么样了?”
“啊,尊、尊主没事?了,挺好的。”侍卫压下?慌乱,故作镇定地回答。
“哦……”盛月萧想了想,正想再多问几句。
侍卫却抹了把脸,道:“在下还有事?要办,就先退下?了。”
说完藏着袖子,立刻转身离开。
盛月萧略感疑惑:“……”
此刻天色已经不早了,盛月萧自顾自地将药和粥喝完,无事?可做。他伸了个懒腰,感觉头脑依然在发昏,便躺下?来,闭眼小憩一会……
就这么一会儿的功夫。
半梦半醒之间,他忽然闻到一股焦糊味。
睁开眼,竟发现桌上的烛台倒了。
火苗燃烧起来,竟然点着了桌子!
盛月萧一惊,立马起身:“——来人!走水了!”
他掩住口鼻,还没来得及下?床,大门便“砰”地一声被打开!
几个侍卫像早就预备好了似的,两人飞快地将他扶起来,带出屋子,另外一人负责救火。
其实火势根本不大。
火都没来得及蔓延开,只烧着了半张桌子而?已,火被熄灭以后,桌面留下?了一小片焦黑,不影响使用,不细看完全就像无事?发生。
侍卫将火扑灭,从屋内走出来。
盛月萧忙问:“怎么样?……我也没做什么,怎么会突然起火了?”
侍卫拍了拍身上不存在的灰土,禀报道:“是桌子上的烛台倒了,引起的火。”
“那现在情况如何?”
“呃……盛掌门,情况不妙,这间屋子恐怕已经不能住人了,里面的焦糊味也对您身体不好。”
侍卫睁眼说瞎话。
心虚地低头道:“在下这就去安排别的房间!”
“……”
盛月萧全当这是个意外,并没有多想。
疲惫地叹了口气。
方越吟恐怕又要骂他了吧……
作者有话要说:感谢支持~