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的神经如果够大条,这时候应该幽默地来?上一句,“真?是巧啊,沈风也姓沈呢”,缓和缓和我目前的可怜状况。
只不过我此时明显已经有些瞠目结舌,舌头没有听大脑使唤,很愚蠢地问?他:
“你?是……什么意思?”
Sho皱眉看着我:
“我们是兄弟。”
我脑中陡然划过第一次对?付公鸡时他口?中那个“二公子”,心一下子便凉了半截。有了答案,我却依旧不肯相信,跟自己较真?似地,又咬着舌头辩驳道:
“沈风从来?没提起你?,他没说过他有弟弟……”
“我们关系不好。”
“你?那个父亲也不姓沈……”
“他用的艺名。”Sho干脆地打?断我。
“……”
我已经彻底无话可说,愣愣看着他。
Sho还是皱眉:
“你?不要再执迷不悟,你?看看你?现在这副样子。”
我低头看了看自己,眼神呆滞地,把自己从脚打?量到头。
这副样子怎么了,不就是邋遢了点,脏了点,好像是有些不堪入目呢,之前我们纠缠的时候你?怎么就不嫌弃我,还是心里在嫌弃,嘴上没说而已。
Sho把脸转向一旁,似乎一眼都?不愿多看我。
“执迷不悟……”我笑?了笑?,自嘲地,“也对?。”
我是挺执迷不悟地。
我唯一执迷不悟的地方,大概就是把他当?了回事。
已经老大不小,竟然会犯傻地迷上他这种年轻小子,早知道他这么不可靠,我肯定不会把他当?回事。
竟然还妄图用别人那里夺来?的金钱权力留住他,以为这样他就能?多在我身边久一点。
大概没有比我更倒霉的,踢铁板踢得这么正中红心,什么人不好看上,偏偏看上他。
他此时就站在我跟前,看到我被?枪指着并没有防备,我在想我要不要干脆狠毒些,一不做二不休拉他一起殉情?,反正我是没有活路了。
在脑中情?景模拟了好几遍,连他倒下的样子都?幻想出来?,我干笑?了几声?,然后心脏开始抽疼。
我没有这么做不是因为我舍不得,我只是没力气。
对?,我好几天没吃东西了,所以没力气。
倘若痴情?可以令人动心,他现在至少应该为我心跳加速几把,抱住我说几句安慰的话也好,或者?给我几秒钟时间,留个遗言总要的吧。
只是别这么失望地看我,见?到我被?沈风的人拖走,也丝毫不出言阻拦。
我以为我要死了,结果却没有,沈风没有杀我,只是对?我重点照顾,亲自动手地对?我“照料有加”。
他不会一次性打?我到咽气,始终让我蓄着一口?气,然后隔一天再接着修理我,他打?我的时候很毒,专挑不致命但能?痛到死的地方,饶我是个大男人,也会疼到满头满脸的汗和泪,融在一起根本分不清。
我现在知道他为什么不干脆解决我,因为他还没找到公鸡,他以为我知道公鸡在哪儿,所以故意留着我一条命。
他搜遍所有能?找的地方还是没能?找到公鸡,又来?逼问?我,我用不知道回答他,换来?的自然又是一顿足量的拳脚。
我是确实不知道,如果沈风信我我也能?解脱,偏偏他现在疑心重得可以,我说什么他都?觉得是假的,愤怒之余也把气都?出到我身上,我身上已经没一处好地方。
这种慢吞吞的折磨其实比杀了我更让我受不了,我多少能?体会公鸡为什么提到他就满脸痛苦,他跟个毒螳螂一样,换成我我也跑。
同样是兄弟,性格怎么相差这么多,也难怪他们关系不和睦,不过果然还是弟弟比较好啊,性格温柔不说,也不会随便对?人拳脚相向,脸上总带着笑?,看到他心情?便会很好。
即使那笑?容多半是演员的习性伪装出来?的。
沈风对?于我不告诉他公鸡在哪里很是记恨,又变了花招折磨我,他不让我进食,然后让我空腹喝度数很高的烈酒,让我烧得在地上生不如死地打?滚。
几次下来?,我只觉得身上器官都?不是自己的,胃部跟要穿洞似地,事实上也快要穿洞了,我都?不知道自己还能?再撑过几天。
估摸再这样下去真?要挂了,我斟酌着要不要诈尸一次,也许能?混乱弄把枪闯出去。
这样做其实很有风险,一个不慎也许就中枪见?了阎王,还不如留下来?给沈风出气,说不定他哪天出完气,心情?一好便放了我,虽然这种可能?性很小。
在我矛盾的当?口?,送酒的人却是换了,之前的男的换成沈风旁边的小姑娘,她把酒端到我跟前,乘周围没人偷偷在我耳边说,
“别怕,兑过水的。”
我倒是不知道自己还有迷惑小姑娘的能?力,她竟然会冒险帮我,陡然觉得自己其实还是挺有魅力的,自信心也大幅度上涨。
“竟然还有吃的。”太久没吃正式的东西,看到这些我口?水都?流了下来?,“竟然还是我喜欢的,太感?谢你?了。”
好几天未进食,我吃到这些只觉得味美得不行,啧啧感?叹世间竟然能?有如此好吃的东西,做出它们的巧手根本就是上帝的杰作嘛。
狼吞虎咽着,我便看向那个上帝的杰作,发现上面包着几个创口?贴,细瘦细瘦的,骨头微微凸着,心下一酸,口?中的食物突然也就没那么美味了。
我把嘴里的米饭咽了下去:
“有机会走就别留这里,沈风没多少好脾气。”
小姑娘木讷地点头,有些不懂我为什么突然说这些。
“这里钱拿的多呢,吃点苦没什么。”
哎,都?是钱惹的祸。
接下来?几天我好过许多,有人偷偷给我开小灶,我没有之前那么难捱,只觉得人生又燃起希望。
受多这个小姑娘恩惠,我越发觉得她不错。
我觉得我应该放低些要求,以前总是追逐千惠和沈翔那种外?貌条件出色的,弄得自己一身伤,吃力又不讨好,最后还没办法抱得美人归,何必呢。
这种平凡女孩儿虽然不是很漂亮,但性格还挺好的,很听话,又懂得照顾人,娶来?当?老婆正合适。
“你?怎么知道我喜欢这些。”我高兴地大口?吞咽着滚热的肉饺,皮有些烫,一进胃里立刻疼得跟什么一样,我沉住气咬了咬牙,一点没变脸色。
在小姑娘前面也不能?失态啊,搞不好她正崇拜我呢。
“这个这个……”她看着地面嗫嚅起来?,手指掰着衣角。
“怎么了?”我又夹起一只肉饺塞到嘴里,“不能?说吗?”
别说她暗恋我很久了,那不是正中我下怀,我眉开眼笑?地看向她。
“是别人告诉我的。”她终于说道,“他让我来?给你?送吃的。”
“……”
哎,看来?我又想多了,她对?我没那个意思呢。
“还是谢谢你?了。”我勉强挤出点笑?,为自己的没趣无语。
小姑娘摇摇头:
“没事,你?不问?我是谁吗。”
我拍了拍手,将吃完的塑料碗丢给她,站了起来?,
“没什么好问?的,我没兴趣知道。”
想了想,又加上一句:
“明天你?不用再过来?,让原来?的人送就行。”
“可是你??”
“死不了。”
我的语气应该很糟糕,小姑娘被?吓了一跳,胆颤地跑走了。
送酒的果然又换成原来?的人,我照例要开始继续受刑,想是已经痛习惯了,再空腹喝它竟然觉得可以忍受。
其实可以忍受它并不是什么好兆头,只是进一步说明我的胃肠系统在坏死。
我在思考我要不要干脆自我了断,就算现在死皮赖脸活下去,将来?也是废人一个,与其以后再叨扰关心我的人来?照顾我,还不如干脆留个潇洒的坟头给他们拜念。
我不是没有留恋的人,我放不下我的前妻,她脾气太好,很容易被?欺负,她老公现在对?她挺不错,谁能?保证就一直对?她好呢,那个男人又不是我。
我还放心不下我的小舅子,他只有我和他姐两?个亲人,他一直活在我们事情?的阴影里,所承受的压力未必就比我少,我从没见?他笑?过。
仔细一想,我留恋的人和事其实还挺多的,我甚至想到了当?初把我逐出家门的名师父母,他们严厉的面孔瞬间变得和蔼起来?,突然也就不是那么想了断自己了。
好死不如赖活,看来?我还是得继续撑下去,答应公鸡探望他母亲的事也没做,是男人就不能?失信,即使我已经没多少诚信可言。
沈风好像突然得到公鸡的行踪,他火速去了G城,我也终于可以不用被?他每天例行折磨。
其实他对?我拳打?脚踢时,我很想对?他说,你?被?公鸡囚禁时我好歹帮你?说过话,看在那个份上也不用对?我这么狠吧。
亏我还帮你?找了个□□有快感?的方式呢,否则你?到现在都?是性无能?。
我坐在墙角摇头叹脑感?慨世间无情?时,门锁便是响了,一个人走了进来?,看了门口?一眼,我便把头垂了下去,死气沉沉地。
我对?沈风固然记恨,对?他已经是连记恨都?不想了,多看一眼都?觉得烦,恨不得把眼睛挖了。
“为什么不让小铃送吃的给你??”来?人走到我跟前。
我还是垂着头,并不想搭理他,哼都?未哼一声?,恍如未听到。
站着的人好像也有些生气,伸手过来?粗鲁地捧我的头,让我去看他。等我抬起头,他才尴尬停住,愣愣盯着我。
“吓到你?了,抱歉啊。”我客气地,然后识趣地又把头垂下。
“沈风这几天不会回来?。”他又捧起我脸,“我带你?去处理下伤口?。”
我想说算了,处理了还得加重的,却因为喉咙疼痛硬是咽了回去。
他招来?两?个人,扛起了我。
竟然有幸能?洗了个澡,还是在沈风的浴室里,他如果知道我私自占用他的地方,用他的沐浴露,还穿他的浴衣,不知道会把我怎么样。
清洗完被?拉进一间干净房间,他把准备好的药箱拿到我跟前,从里面取出药和棉签,很细致地给我擦拭脸上的伤口?。
对?上日思夜想的脸,我不知怎么地,一行泪就这么滑了下来?。
我到底还是思念他的,即使我不想承认。
给我擦药的人显然也是一愣,然后呼吸便有些急促,迫不及待地将我压到床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