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时越放下吉他?,拿起涂涂改改的纸,递给躺在床上双眼放光的张伦。
张伦面色红润,精气神看上去很不错的样子,丝毫没有什么病态,接过纸之后细细品读一番,长长地松了一口。
“太棒了,你是这么想出这个旋律的,用得太巧妙了。”
宋时越:“因为您歌词写得很好,一读就很有感觉,脑海里自动就有旋律出来了。”
“你谦虚了谦虚了。我希望这首歌的曲能由你完成,等我修养好了,回城发布的时候,作曲那一栏就标上你的名字!”
宋时越下意识想要拒绝,话?到嘴边又止住了,只是轻轻地点了下头,说道:“我先去午饭,您请的保姆下午才能到。”
“好好好,劳烦你了。”张伦连忙道谢,还不忘关怀地嘱咐道,“小心点啊,不要伤到手了。”
宋时越离开卧房,把门轻轻带上,垂头看了眼被吉他?弦按红的指尖,隐隐有红肿长水泡的迹象。
恍然间,他?才意识到已经一年多没有弹吉他?了,原本手上的茧不知不觉中都消失了。
甩了甩手,拐弯下楼,迎面就看见张玫背着一个小书包,耷拉着脑袋从门口走回来。
她似乎情绪很低落,手垂在身侧无力地晃动,一步一顿,完全没有往日那么活泼。
宋时越缓缓地眨了下眼,上前站在她的正前方,等着她撞上来。
果不其然,童依只顾着盯着脚下的路,垂着的小脑袋瓜子直直地撞上宋时越的大腿。
“淦!”
童依捂着脑袋慌乱地后退了几步,抬头正要发怒,一看见宋时越立刻熄了火,嘴巴瘪了起来。
宋时越将?她的丰富的面部表情看了个遍,觉得好笑,屈起手指敲了下她的脑袋,“去哪了?”
童依如实说:“去找宋爷爷玩了。”
“他?欺负你了?”
“没有没有,他?怎么可能欺负我。”
宋时越似是想到什么,嘴角慢慢地勾起来,赞成地点了点头,“也是,好像没有人能欺负得了你。”
童依以为他?想起了那日她飞踢大宝二宝的场景,不由得尴尬起来,挠了挠后脑勺。
宋时越和?她一起往屋内走,侧过头垂眸又问:“既然没被欺负,那为什么不开心?”
童依爬到自己的儿童椅子上乖乖坐好,垂着头不言语。
得知了越哥不再?唱歌的缘由,她忽而就觉得自己好像很自私。
因为想要宋时越再?次唱歌,再?次成为舞台上璀璨耀眼的人,所以她费力推动着命运齿轮滚动,却忽略了越哥是否会真的感觉到开心。
她从来没有设想过,也许当初宋时越凭借《灰烬》成名的时候并不开心。
一旦忽略了本人的意愿,那么一切的“为你好”、“想让你开心”都成了负担。
——童依现在才想起这一点。
所以……天台究竟还要不要继续布置了呢?
万一能带给宋时越的并不是开心,而是又唤起了痛苦的回忆,这又该如何呢?
童依觉得自己很糟糕,不是一个称职的粉丝。
她的低落表现的太明显了,宋时越几乎都能从她下垂的眼角看出一点点的水光,他?蹲下来,身高差一下子逆转了,他?得要微微抬起头才能从下往上看清楚她的脸。
“你在想些什么?可以和?我说说吗?”
童依飞快看了眼他,又别扭地垂下眼。
说什么?
说我是你的粉丝?说我想让你重拾梦想,重走音乐之?路?
说不出口,说了更加不现实。
宋时越最火的时候张玫才三岁,屁大点的孩子能懂什么叫粉丝什么叫梦想。
越哥只会觉得她奇奇怪怪。
宋时越沉静地望着她,见她迟迟没开口,便不再?继续问,只说:“不说也没关系。你……想做什么就做什么,不要瞻前顾后,我会?帮你的。”
童依神色一顿,震惊地望向他?,直愣愣地望入他黑亮的眼眸之中。
宋时越看着什么表情都往脸上摆,什么都藏不住的小人儿,眼眸微微弯起来,唇畔的梨涡若隐若现,他?起身揉了揉她的脑袋,说:“趁着谭梁不在,你爸爸现在也管不住你,你就淘气吧。”
此话一出,童依骤然松了一口气。
这才对嘛,她现在只是个会?淘气的小孩子。
看着宋时越走向厨房,童依拍了拍自己的脸,撑着下巴看他?在厨房里忙碌,想着刚才他?说的那句话。
真的……想做什么都可以做吗?
他?的那番话,无?疑给童依喂了一颗定心丸。
无?论怎么样,在不知道最终结果是好是坏之前,总要试试。
有了支撑的她重拾信心,上楼和张伦打了个招呼,随后又跑到乐器室翻翻找找,试图翻出些什么能派上用场的东西。
傍晚的时候,谭梁请的保姆踩着月色到了,宋时越根据张伦的提示也恰好做完另一部分的谱曲,收拾了一下屋内满地的纸,背着包下楼。
走到铁门处,看见了早就站着等候多时的童依,她一手拿着小朋友喝的AD钙奶,一手拿着补脑的核桃饮料,笑嘻嘻地说:“辛苦啦!来,补一补。”
说着把手里的核桃饮料递过?去。
宋时越眉尾微动,伸手拿过另一个,插上吸管,说:“我喜欢喝这个。”
童依眼睛一亮,屁颠屁颠地跟了上去,“你真的喜欢这个啊?”
“嗯。”
“噗。”
童依没忍住笑了。
歌手都会特别注意自己的嗓子,在大众眼里的宋时越也不例外。
他?不抽烟,不喝酒,甚至不喝任何饮料,通常就是保温杯里时时刻刻备着温热的水或是护嗓子的茶,像个老干部一样端来端去。
另一个潜在原因,还是公司管得严。
成名后的宋时越签的公司是鼎鼎有名星享娱乐公司,是出了名的规矩多手段铁,管艺人管的那叫一个细致。对不同的艺人在体重,饮食,妆容上都有不同的要求,无?论电视机前,还是私底下,每一处都要严格把控。
不能乱喝饮料,就是对公司旗下歌手第一个要求。
而宋时越他?不曾参加什么综艺,个人访谈的回答也官方的不像话,他?一个人私底下具体是什么样,月光无?从知晓,只能从他?的音乐中窥探一二。
当?然,不乏有杂志采访上问过他?喜欢吃什么喝什么,而回答一定都是所代言的饮品和?食物。
月光们也猜想过,并试着送过?一些好吃的,但是她们肯定不会?想到,越哥居然喜欢——AD钙。
童依笑得无?法自已,感觉知道了很了不起的事情啊。
她趁热打铁又问:“除了这个,你还喜欢喝什么?吃的呢?有特别特别喜欢吃的吗?”
宋时越侧目瞟了身边看上去很兴奋的人,抬手摁住了她的脑袋,没有回答她的问题,而是说:“别送了,你回去吧,不用送我了。”
童依当?即义正言辞地拒绝:“不行?不行?,都这么晚了,长得好看的人走夜路很不安全。”
宋时越微微一愣,没能消化被突如其来的夸奖。
夜色藏住他微红的耳尖,只有稍微不稳的语调回荡在夜色里,他?说:“你送我回去,我又得送你回来,小孩子走夜路也很不安全。”
“……啊,确实。”
送来送去听上去就是一件傻乎乎的事情。
童依此刻只恨自己为什么不穿越到一个粗壮大汉的身体里,这样就没有这种?烦恼了。
她只好妥协:“那,明天见。”
“嗯,明天见。”
目送宋时越的身影消失在朦胧的月色之中,童依不舍地收回目光,正打算回家,忽然看到不远处的黑夜里亮起彩色的光,伴随着隔壁大宝二宝嬉嬉闹闹地声音。
是烟花啊!
童依眼前一亮。
乡下买不到能发光的应援棒和?LED灯,所以她正愁不知道如何布置舞台,现在总算有点眉目了。
她可以买那种安全系数高的仙女棒和?彩色烟花棒呀!
到时候拿着白炽灯一打,她和宋爷爷挥舞仙女棒,肯定也很不错。
有了解决方案,第二天等宋时越来帮张伦工作之?后,童依再?次跑到宋爷爷家,开心地说了她的想法。
宋建国一拍大腿:“真不错啊!我也好久没有玩烟花了,咱现在就去买吧!”
没想到宋爷爷玩心不减,居然比童依还兴奋,搓着手去推摩托车:“我们去镇上买那种咻——嘭的冲天炮,给我乖孙助助兴。”
“……”
童依头疼地说:“冲天炮声音太大了,一放你就听不到越哥唱歌了!”
“哦哦哦也是哦。”
被迫打消助兴念头的宋建国将童依抱到车上,钥匙一拧,加油开往镇上。
山间的路虽然蜿蜒,但是好在平稳,很快就抵达了镇上。
宋建国直接领着童依去到一家烟花专卖店,他?伸手一捞,抱起一大捆烟花棒。
童依连忙道:“怎么买这么多呀?”
“我已经喊了村里的人来捧场,肯定得多买点啊。”宋建国这样说着,又拿了一大把,“村里面小孩子可喜欢凑热闹了,到时候一个小孩拿一把。”
童依呆若木鸡,磕磕巴巴地问:“你什么时候通知的?你就不怕他?们说漏嘴让越哥知道?”
“嗐,咱村里的人嘴巴可严实了,怎么会?说漏呢。我特地嘱咐了,这是给乖孙的惊喜,他?们绝对会保密的。”
屁!
叔叔阿姨大娘大伯爷爷奶奶就连小孩都知道,这么兴师动众,怎么可能越哥会不知道!
保不准有人拉着越哥聊天调侃,嘴一快就抖落出来啊。
童依生无?可恋:“……麻了。”
“啥?什么麻?你还要买麻绳吗?”宋建国挠挠脑袋,“你是担心乖孙不来,准备把他?绑过?去吗?也行?,这个怎么样,够粗。”
童依:“?”
宁可真是亲爷爷啊!
作者有话要说:童依:来人啊,杀了我给宋爷爷助助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