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身白衣白裤、神清气爽的林翟走进餐厅的时候,除了生病的第五沧,所有人都在。见他进来,所有人全向他行注目目礼……

自然,那个人不会,那个人垂着眸子正在看一份文件。

这气氛还真是——

林翟微笑,“哦,亲爱的哥哥们,我回来给你们的打击这么大吗?看你们的表情,象刚刚参加完葬礼一样。”

“啐啐啐,”如果不是那个人在场,第五海一定会跳起来的,他短寸的黑发很个性的根根竖立,“你什么时候修练成的乌鸦嘴……还是说北京的环保太差,把你一张蜜嘴污染的这么严重?”

林翟轻笑着挨他坐下,“四哥,不许抵毁我伟大祖国的首都,小心我和你急。”

第五海不满的撇撇嘴。

“我也想和你急呀,”风流倜偿,满眼桃花的第五家二少爷,以一种很别扭的姿势坐在椅子上,见他看过来,呲牙咧嘴的挪挪屁股,一幅很委曲的样子。

好吧好吧,不用表现的这么明显,知道你昨天为我挨了一百鞭子。林翟夹起一块香酥鸡隔着桌子放他碗里,“二哥辛苦。”

“咳!”有人咳嗽,大家看过去,身为老大的第五以端正的方脸上一脸严肃,“父亲还没说开饭呢,小五你出去几天就把规矩全忘了吗?”

“是大哥,我错了。”林翟又把放在第五观碗里的鸡肉夹了回来……第五观愤恨的看着他。

他笑,目光转向那个人,“可以吃饭了吗,父亲?”

那人终于舍得把文件放在桌上,慢慢瞥了几个儿子一眼,见几个儿子同时往椅子里缩了缩,才缓缓开口,“嗯,吃饭吧。”

如同大敕,氛围立即轻松起来,大家纷纷抄起自己的碗筷,向自己喜欢的食物进军。

第五博越素来吃的就少,今天更是只动了几口,便起身走了。

家主一走,餐桌上这些本就不安分的人,便没了约束,林翟一个没留意,就被迎面飞来的水晶包子给打中了,抬眼看去,第五观正朝他奸笑不已。

林翟笑意里满满的温暖,把手里的包子,塞进嘴里,然后端起盛满牛奶的杯子,看向三个人,“这一年多来让哥哥们费心了,小五以奶代酒,敬哥哥们。”说罢,一干而尽。

哧,第五海捏着林翟粉嫩的脸蛋,啧啧的称奇,“还没断奶的缘故吗,这么嫩,妞儿似的?”

“大哥,四海调戏人家。”林翟嗲声嗲声的向第五以告状,嗲得严肃本分的第五以全身猛然僵直,又不能不管……“小、小四,放下你的爪子。”

第五海和第五观拍着桌子大笑。

离开餐桌的第五博越并未走远,笔直的站在餐厅门外,清冷的目光深沉如海。

吃过早饭,兄弟几个各去忙各的,毕竟这么大家业,每个人都有自己不能推卸的责任和义务。或者,只有我是最没用的吧?坐在去往医院的车上,林翟自嘲的笑。

说出来也许不会有人相信,兄弟几个人里,林翟最不亲近的,竟然是这个身体的亲哥哥、排行第三的第五沧。

不知道为什么,自林翟来到这儿,第一次见到他,就能本能的感觉到一股敌意……那是一股透过眼睛,自心底发出来的排斥。

不过,第五沧自小体弱,行事也神秘,很少与人来往,就是与其他三位兄弟关系也不算亲密。

其实,以前的第五,与几位兄弟关系更是冷漠,他脾气火暴,仗着自己是堂主的亲生儿子,又是内定继承人,无法无天,眼高于天,属于翻脸无情的那种。若非一个偶然的契机,林翟想,自己也不会被那几兄弟轻易就接纳的,虽然那几年里,自己一直在有意识的改善着这种关系。

但与第五沧,一直都没能走得更进一步。

私人病房外,是冰冷的长廊,林翟赶到时,第五博越正和医生不知交谈着什么,但从第五博越冷峻的脸色来看,不是什么好事。

林翟很少来医院,只在前世临死前,被好心人送进来再也没能离开……然后,就是替第五挨一百鞭的那一次,那次差一点点也没能离开。

所以,林翟很讨厌医院,他觉得医院就象港岛是第五堂的地盘一样,那、这是死神的地盘,死神就坐在高高的位置上,操纵着一个又一个人的生死,然后,让自己的队伍越来越壮大。

第五博越没有和林翟说话,就当没有看到他一样,在高大保镖的簇拥下,笔直的从他身边经过。林翟站在原地,微笑着目送他离开。

推门走进病房。

第五沧是醒着的,穿着宝蓝色丝绸睡衣,手背上还插着输液的针头,显得有些阴冷不近人情。第五沧长的不象第五博越,所以和自己也不象,可能更象母亲那边的人,面目深刻英俊,有棱有角,很有男人味道,但因为长期生病,头发和脸色一样,暗黄无光,眼睛是深陷的阴沉。

对上这双没有绪情的眼睛,林翟第一次不知道应该说些什么……“那个,三哥,你好些没有?”

第五沧虽然满身病气,依旧气势十足,一点弱势的感觉都没有,在这一点上,他更象第五博越,以前的第五,或者也有过这样的气势吧。

那人依然的敌意张扬……自林翟进来,眼睛就冷冽的盯视着,没有离开过他的周身一寸。

“从小我就不喜欢你,知道为什么吗?”他竟是这么开口的。

我怎么会知道,那时还不是我……林翟唯有苦笑。

“因为你,父亲放弃了我……没有人愿意用一个痨病鬼作继承人。”第五沧语气□□味十足的让人惊讶,仿佛面前站的不是要给他捐肾的恩人,而是仇人,“而现在……我更讨厌你!”

自己似乎不是来挨骂的吧?林翟无辜的想,为什么要听这个人骂自己……于是他坐到离病床最远的一个沙发上,用最舒服的姿式开始作安慰工作,“三哥,你应该高兴,现在被放弃的那个是我。”

“住口!就是因为你的无能,才让父亲不得不放弃你,不得不重新考虑我……这对第五堂来讲,简直就是一个悲哀!”病人的眼睛又冷冽几分。

好吧,林翟摊摊手放弃与他讲理,“既然这样,为了让第五堂不是个悲哀,那就请三哥赶快好起来吧。”

一个枕头砸过来,林翟赶紧接住,吃惊的看着床上的病人,“又怎么了?”

“你是不是第五家的子孙?你血管里流的是大粪吗?不争气的东西。”病人大力的捶床。

呃……这话说的,和花花色子第五观简直一模一样。

林翟觉得,让病人生这么大的气,自己真是罪过,他乖乖的把枕头还回去,“气大伤身,三哥。”

第五沧终于一口气没上来,白眼一翻昏过去了。

林翟摸摸鼻子,摁玲叫来医生。

俗话说,好事不出门,坏事行千里。

林翟在市中心的转角咖啡厅品尝了自己的最爱——转角妖孽老板自创的妖孽咖啡,驱车又去市郊最著名的古玩市场转了几转,然后顺路,到百年老字号白家点心铺子,买了那个人最喜欢吃的脆酥杏仁糕,将近傍晚的时候,回到老屋。

前脚还没进门,后脚陈伯就站在那里,“五少爷,老爷请您过去。”

“你的手机呢?”一进议事厅的大门,那人冷着脸劈头就问。

林翟一愣,摸摸衣兜,忽然想起,自己已经一年多没用过那种东西了,他把手中装杏仁糕的纸袋放在桌子上,垂着眸子毕恭毕敬的回答,“以后我会注意的,父亲。”

那人看了纸袋一眼,低头喝茶,半晌才抬起头来:“听说,你三哥昏过去了?”

“我,我是诚心诚意去探望三哥的,父亲。”林翟严肃的回答。

扑噗,旁边有人偷笑。

林翟用眼角瞄瞄,是四海那家伙,然后发现,所有家伙都聚在一旁,呃……看热闹。

“就要手术了,他需要静养,所以……这几天,没有什么事情,你们都少去医院。”第五博越淡淡的吩咐几个儿子。

“是。”很得人心的命令哦,几个儿子一起欢天喜地的回答。

“父亲,三沧的脾气历来不算好,这不是一个上位者应该有的性格,所以,希望您再考虑考虑。”

在这几个兄弟里,唯一敢和第五博越这样说话的,只有吊儿浪当的第五观。他志不在此,是个旁观者……即使第五堂没有只有嫡子才能继承的遗训,这个位置也轮不到他,因为,他的上面还有一个第五以。

“哦?”你们都这么想吗?第五博越挑挑眉,不动声色的扫视一下几个儿子。

第五以不好说话,但一双虎目中表露的,不过也是这个意思。

四海更不用说了,此刻,他的人已经八爪鱼一样,挂在林翟身上,“小五儿,你身上有转角咖啡的味道……不够意思,去了那儿都不叫我。”

林翟纵容的任他骚扰人的爪子上下其身,微笑道:“……这不是个好主意,如果叫上你,连我都没得喝了。”这话是事实,转角咖啡的妖孽老板,最讨厌的就是第五堂的四少爷第五海,这是全港岛人都知道的事情。

“英国那边,有一批货有些问题,四海,今晚收拾收拾,明天带人过去。”第五博越站起身走出议事厅,最后又补充一句,“要和约瑟夫搞好关系,不然就不要回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