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天晚上,星辰格外的亮。

豪华夜店里华灯溢彩,美云如云,正是酒艳生香之时。夜店的胖老?板脚步浮华,八面玲珑的与众贵客一一打了招呼,径自往办公室走去。

行至拐角处,见不再有人出现,才忍不住大大的打了个酒嗝,然后,脚下一软,险险就要摔倒……一只修长白皙的手及时伸过来,稳稳扶住了他。

“需要我帮忙吗?”清凉如水的声音在耳畔响起,暖得胖老?板心里一阵舒畅。他寻声看过去,眼里立即一片惊艳……这人生得,简直太出众了,若是搁在自己店里,那得招多少人呀?还不得挤破门呀?

……连声音都这么?的好听。

心里想着,忍不住伸出老爪在那人的手臂上摸了一把,手触如锦缎,感觉出奇的好。

“哦,有些东西是不能乱摸的,”青年人笑着拍开他的老?爪,然后推开印着“总经理”三个大的烤漆大门,把他扶进去,“您要回的,应该是这间吧?”

老?板眼里只剩下面前的美人了,他跌坐在老板椅上,一把拉住青年就要抽离的手,软声软气说:“别走。”

青年笑了,宛若莲花般晃了胖老?板的眼睛,“不走,东西都没拿到,怎么会走呢?”

说罢,青年慢慢弯下腰来,摸向老?板肥肥的腰,细腻的接触,让老板如失聪般没有听出话的意思,只满心的荡漾。

可是,他毕竟是老江湖,就在青年弯腰接触到他腰迹的一瞬间,胖老?板忽觉青年指尖有什么?东西闪过金属光泽,心里马上明白过来……可惜,为时已晚——后背脊椎末端两骨节处,只觉一阵酸疼麻木,胖胖的身躯便僵坐在那里,一动也也不能动了。

“嗯,配合的不错。”

青年轻笑的表扬着,再直起身来,手里已经多了一把金色的钥匙。

他开始用那把钥匙逐个的开办公桌上的抽屉。一边开还一边问:“难道喜欢古玩的人都喜欢用钥匙吗?可是为什么?我不是,我还是喜欢用手纹锁来保护我的密码箱……宋老?板,你要知道,时代已经变迁了,不变的是那些古玩,而变的是那些高科技,所以,用不变应万变才会更有乐趣,不是吗?”

他自然知道听不到有人回答,而这时,他已经找到了自己想要的东西——又一把钥匙。

“好了,辛苦你了。”青年人揣好钥匙,拔下胖老?板腰间的针,迈步朝门外走,但行至门口,还是好心的回头提醒已经汗流浃背的胖老?板,“别怕,我用的计量很小,以你的体质,在半个小时之后就会失效,那时,你就可以自由行动了,不过,我相信你不会报警的,对吧?”

肯定不会报警!胖老?板使劲眨着眼睛。

……会报警才怪,他的店里那么多人都在偷偷的吃蓝色小药片。

青年淡笑如花,朝他拍拍手,施施然离去。

胖老?板果然是在半个小时之后能独立行走的,于是他马上派人调查此人,可惜,这个人就象是稀解在空气里的一粒尘埃,来去无踪,竟无一人见过,甚至连调播出来的监控录像中,都没有丝毫影像出现过。

“见了鬼了!”胖老?板喃喃自语,于是他彻底绝了要找人打击报复的念头。

从后门出了夜店,脱下黑色罩衣,里面是一件雪白的白色衬衫。潇洒身影慢慢踱在大街上,晚风吹动着发?梢,宛如同刚刚自风流场所归来的风流公子。

街道上流光飞舞,尽是奔腾的车流和霓虹。其实,林翟最不喜欢这样的不夜之城,除了颓废的喧闹和奢霏,再嗅不出其它任何有关于人类温暖的味道。

转身拐进一条小巷,穿过去,巷子尽头一辆车无声无息的停在那里。

七子?见自家少爷优雅而来,平静的告诉他:“少爷,一个小时后邵家家族例会结束。”

“已经足够用了。”林翟点点头,顺手拿起张报纸借着车里的小灯看起来,“看吧,父亲的生日宴会时间已经上报了,虽然他自己一直讨厌这个日子。”

“可是您说过,要送老?爷兰花的。”

“可是他已经把它?的前任养死了,不是吗?”

“养死它?的是管家。”七子?好心的为老爷辩解。

“可是兰花的主人却是他。”少爷固执的坚持自己的观点。

“老?爷会伤心的。”七子?作最后努力。

“呵,”林翟仿佛听到多好听的笑话,托着下巴笑了很?久。

“好吧,看在七子?面上,兰花也送给他。”仿佛在安慰前面这个木头小孩儿,林翟这样说。

七子?不说话了,直到车子?滑进另一条小巷,他才小声嘟囔一句,“邵青少爷会杀了我的。”

“不会,他会杀了他家的胖老?板。”林翟恶劣的笑一下,然后猫一样从车子里窜了出来,侧头看看四周无人,又轻烟一般绕过一趟街道,绕上一墙漆黑的高墙……一个拧身,消失在墙与天相接的尽头处。

少爷甚至都没有换一件衣服,白衬衫在夜色里,是那样的雪白耀眼。

七子?看着那堵高墙默默发?呆,最后叹了一口长气,“少爷都学会作贼了,老?爷会杀了我的。”

然后他悲伤的发?现,邵青会杀他,老?爷也不会饶他,他简直是没有可以活的理由了。

于是,在可怜的七子?破了木头脸,叹了第一百零一口长气的时候,他家少爷顶着满天星辰,兴高采烈的回来了,“七子?,一切顺利。”

七子?凉凉的看看他,再看看他怀里的那件东西,开口提醒他,“顺利吗?那跟在您后面的那群动物是怎么回事?”

只见车后头,数十只黑色大犬正闪着野兽般的绿光,扑天盖地、呼啸而至。

“傻呀,还不快跑!”林翟拍了一下七子?的木头脑袋喝道。

七子?一踩油门,车子如与姑娘郊游归来的小伙儿,跳着摇摆舞,轻快的跑了。

车子里飘出某位少爷类似很无辜的叹息声,“唉……我只是看见邵青家满园的郁金香开得很?不错,就把关猎狗的门给打开了。”

七子?踩油门的脚一个踉跄。

所以,当第五少爷如送花使者一般,一袭白衣,抱着一盆兰花出现在他父亲的四十一岁生日宴会上时,寿星还没有说话,可邵青他爹却直跳起来……“你个臭小子?,居然把这么?名贵的东西用来种花,你简直是暴殄天物……我非打死你不可!”说罢脱了鞋子?扬手就要打过去,可惜,手还没扬到一半,就被一双素白的手给摁住了。

邵青老?爹暴怒着扭头,就直直对上了那双清冷如月的黑眸,黑眸里竟然是满满的笑意,邵青老?爹立即茄子?一样,蔫了。

“我说,我在替你教育儿子。”某老?爹拎着大皮鞋,如是小声申辩。

“你要弄清楚,这是我儿子,不要用你教训你儿子的那套来对我的儿子。”黑眸的主人斜睨着他,慢悠悠的开了口。

看看人家这家长,再看看邵家家长,还真是……啧啧……

所有人的目光巨是活跃,都从邵家孩子的身上转到第五家孩子?的身上,再从第五家孩子?的身上,转到邵家孩子的身上。那所有的目光里,都溢满了深深的同情和怜悯——赶情,这外表狂放不羁、衣冠楚楚的邵大公子,就是在他老?爹的大皮鞋底下成长起来的呀,嗯,瞧这身铜墙铁壁,“夯实”得是够结实的。

而事件的当事人邵青同学,简直羞愧的要钻到桌子?底下,他从来没这么?恨过,自己的爹花名远扬也就算了,还害得自己名声扫地。

被人一打岔,邵青老?爹终于把大皮鞋重新穿回脚上,但还是胡子一翘一翘的没有消气,他强烈的指责今天晚上的寿星佬,“那你是怎么教育你儿子的,教他去作贼吗?偷我家的宝贝,居然居然还是拿来种花,你还号称英明神武呢呐你?就教育出这样的儿子……偷就偷吧,还放狗毁了我一园的黑郁金香,如果是别人,八条命也没了……你、你可气死我了。”

第五博越不理因?为几棵破花就暴跳如雷的这只老东西,他流转目光看向自己“越来越淘气”的小儿子,“小五儿,你怎么说?”

仔细看看那双凤眼,深遽如海,实在看不出其中的情绪,但林翟猜测父亲的心情应该是不错的,不然,那素白的手指不会如此悠然的在桌面上慢慢的打着拍子?,简直就象明示着心在跳舞嘛。

不觉扬起嘴角,但在目前的场合里实在不能表现的太过嚣张,林翟微微垂下头一副乖巧样子,“请问邵伯父,您家这宝贝是什么??”

“北宋均窑渣斗式花盆呗,”一提自家的宝贝,邵老爷子立即来了精神,得意洋洋的开始向众人炫耀,“说我这宝贝,可是件好东西,那是明末朱由检上吊那年从宫里流转出来的,后来到晚清那阵,被载澧、那桐、袁世凯、徐世昌那些怂人给抵押给英国汇丰银行了,英国佬又转手卖给了美国大都会博物馆,我这件,就是其中一件,据说是我爷爷偶然从海外得来的,嘿,可是不容易……”

看着邵老爹说得满面红光,林翟不由看着邵青抿着唇的笑,笑得邵大公子那张帅脸跟红关公似的。邵大公子无声的咬牙道:等着,小五儿,秋后找你算账。

林翟轻笑着挑挑眉毛。

第五博越本来就不喜欢这么?多人的聚会,更不喜欢过这样的生日,他一句话就打断了邵老爹眉飞色舞的演说……“无论来头都大,不过也就一个花盆。花盆是干什么?的,自然是种花用的……用来种我家这罕见的旭日兰花,难道还委曲它了不成?”

这强词夺理的话,这世界上只有第五博越配说的这么?风轻云淡。林翟笑意更大,邵青老?爹却被噎得直瞪眼,呼呼喘了半天气,才嗡声反驳道:“可、可花盆是我家的!”

“你家的又如何,拿来给我作生日礼物难道你还舍不得吗?”第五博越说着,开始不经意似的玩弄起茶几上一把明晃晃的水果刀。

仿佛看到了水果刀漫天飞血的景象,邵青老?爹赶紧往后移动了一下强壮的身体,警戒的指着他,“我说,今天可是你生日,不来见红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