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不是半夜三更突然抽风会惊醒她妈,时浅努力克制的尖叫早就掀翻屋顶了——不过喜悦虽然无人分享,不代表动物不可以。
时浅把睡得正香的七仙女从狗窝里抱出来,蹂.躏着它狗头,一人一狗大眼对小眼地用彼此不通的语言嗷嗷呜呜,时浅心里炸开的烟花勉强找了个出口,强行薅着七仙女欣赏完,这才放它继续去睡。
手机安静,没有回信。
时浅倒也不急,乖乖趴桌上奋笔疾书,订正完错题发给许成蹊,在空间连着发了一大串感叹号纪念这历史性的一步。
评论区炸出了一群夜猫子。
【恋き殇】:你也失眠?我也失眠了,哎......
【流`年易逝】:这个点还没睡的人都是有心事的人,姐妹懂你。
【冷酷到底】:我没看错吧?浅姐你居然还没睡觉?
时浅高贵冷艳地无视,心说我失眠可和你们这群无病呻吟的非主流不一样,懂个毛线,她收好书,躺床上听着英语继续等许成蹊。
“嗡——”
罢工很久的手机终于等来了证明它还有信号的机会。
时浅连忙点进去,一张未语先笑的小脸在看清发消息的人时,顿时一沉。
艹,死唐铭,早晚把你拉黑了。
【唐铭】:浅姐,你咋没睡?
【时浅】:仙女都不睡觉。
【唐铭】:[牛]。
【唐铭】:咳,我就是想问问,你之前答应我的把手机借我,还算数不?
【时浅】:我啥时候说话不算数过,你手机被没收了?
【唐铭】:艹!我就知道浅姐够姐们儿!别提了,晚自习时老班突然袭击,全班人无一幸免,现在外面下的雨,都是开学前我们不能拿到手机流的泪[悲愤]。
时浅下床,翻出以前被老师没收后来还她的旧手机,放书包。
【时浅】:明天带给你。
【唐铭】:[抱拳]你加上学长的QQ了吗?要不要我帮忙啊?
【时浅】:不用,我通过了。
【唐铭】:?!!!卧槽真的假的?我们班物理第一那家伙琢磨了好久才解出答案,浅姐你该不会直接走了后门吧?学长也不是这种人啊。
时浅一挑眉,没解释,只是恰到好处地把许成蹊发她的那几条批改截屏,语气风轻云淡。
【时浅】:大概是学长没见过我这么努力的学妹,不舍得辜负我。
【唐铭】:你要这么说,我倒勉强还能理解,我们班有个刷题狂魔,经常半夜在群里@学长问问题,学长为了不让他影响我们,就加了他QQ。
时浅瞬间沉了脸。
还有比她更死皮赖脸的人?艹。
【唐铭】:学长真的是我见过的最敬业的助教,没有之一,那小子有一次半夜三点在群里找他,学长居然回复了,卧槽,我怀疑学长是个AI,和你一样都不用睡觉。
时浅:“......”
她想把唐铭这张嘴封上。
持续一晚上的激动在这句话中灰飞烟灭,时浅烦躁地把脸埋入枕头,记起QQ还挂着,改为隐身——改之前,她看了眼迄今没有回复的置顶对话框,见许成蹊头像不知何时暗了下去,心口一疼,被接踵而至的打击彻底拍死在了半山腰。
现在外面下的雨,都是她今天晚上虚假的快乐抽出来的水。
俩人的对话框自此陷入安静,没等来许成蹊回复的时浅第二天顶着黑眼圈,咸鱼似的飘进教室,被刷到她动态的丁檬八卦,有气无力地摆手:“我以为我中了五百万,结果最小金额都是这个数,白开心了。”
丁檬:“???啥意思?你也不是缺五百万的人啊。”
“比喻。”时浅摸出手机,从桌子下递给她,“你看我和唐铭的聊天记录就知道了。”
一分钟后。
丁檬还她了一个同情的眼神:“乖,咱要不换个目标?这特么的不是木头,是金刚石啊。”
时浅苦笑:“可我就喜欢他。”
人要是可以随便控制自己的感情,这世界上哪儿来那么多戒不掉的痴呢?
课间,时浅去超市买草稿纸。
持续了一上午的雨还在下,地面湿滑,她下楼才发现雨并未停,牛毛般地扑面,她懒得上去拿伞,加快脚步,淋着潮湿的雨去超市。
葡萄架上的青提在风中微微摇晃,坠下一滴滴晶莹的水珠,经过办公楼,时浅下意识停脚,朝二楼东侧看去。
楼梯口。
一道颀长的身影,不期而遇地出现在她视野。
嘈杂的背景湮没在淅淅沥沥的雨中,她站在混着青草香的葡萄架前,仰起头,一眨不眨地看他。
这个瞬间。
她闷了一晚上的难过,不报期望却依然为了千分之一的偶遇概率绕远走的长路,烟消云散。
似是心有所感。
许成蹊准备踏进办公室的脚慢了一瞬,转过身,视线穿过雨雾看向楼下。
少女穿着宽大的校服外套,细长的腿露在半裙外,黑发如墨,一张仰起的小脸精致动人,对上他的目光,瞬间绽放了一个大大的笑容,双手放在头上比了一个可爱的心。
张扬得从不在意他人看法。
许成蹊耳朵有一瞬发烫。
略带警告地看了她一眼,转身进办公室。
雨雾模糊着时浅眼睛,她自动把许成蹊的眼神美化成没回她消息的安慰,心里阴霾一扫而光,从咸鱼变成一条鲜活的美人鱼。
给一点点糖就能挥起她和许成蹊cp大旗的时浅把这点快乐腌进了争分夺秒的学习,下午做题效率奇高,自习结束,她迫不及待地拿着今天的学习成果去找许成蹊,人刚出教室,突然想起来他今天只有下午的前两节课,遗憾地回座位。
不能当面求夸奖的时浅拍下今天做过的所有卷子,又发挥她死缠烂打的小强精神,发到许成蹊的QQ——山不就她,她就继续爬山嘛。
晚上,时浅正对着一道数学题苦思冥想,丁檬碰碰她桌子:“唐铭找你。”
刚出门,就看到唐铭哭丧着脸:“浅姐,我对不起你......”
“怎么了?”
唐铭悲愤捂脸:“你借给我的手机也被没收了......”
饶是时浅见惯大风大浪,也被唐铭连着两天之内祸不单行的衰运惊得嘴角抽了抽。
她决定以后离这家伙远一点,以免被传染上。
“没事儿,没收就没收,等老师还你了再给我就行。”时浅浑不在意道,“你还要吗?我家里还有多余的。”
她以前藏手机的业务不熟练,没少被老班当典型查,忍受不了一个月不上网的痛苦,就拿零花钱随收随买。
唐铭感动:“浅姐,无功不受禄,你说吧,还有什么需要我帮忙的?”
时浅摆摆手,丢下句“明天早上拿给你”,回教室之前,随口问道:“这次又怎么被收的?你们班主任不前一天刚查过吗?”
唐铭耷拉着脑袋,整张脸都是大写的「衰」字:“我就是抱着这样的想法才一时大意了,哎,第一节是老班的课,哪知道他没来,是许学长来替他代课,我当时就坐他眼皮子底下,他下来给一个同学讲题,我想着他平时脾气那么好,也很少管我们,就偷偷玩了会儿,哪知道被他逮个正着。”
他越想越觉得自己时运不济,正在想是不是趁明天放假去寺庙转转运,一回头,却见时浅直勾勾看着他,一双眼深亮,恍若盛着流光溢彩的光。
时浅长得好看是全校众所周知的事,不过唐铭在感情上缺根筋,之前和时浅同桌一年,也没发现她到底哪里吸引了那么多男生的喜欢,这会儿被她盯着一瞧,难得地get到了她的美,挠挠头:“浅姐,你突然这么看着我,还怪不好意思的,我脸上有什么东西吗?”
“没有。”时浅看的哪里是唐铭的脸,而是替她架起通往许成蹊的一座桥,“学长走了吗?”
唐铭想了片刻,摇头:“应该没走吧,我们老班晚上还有一节八班的课,学长应该还得替他再去代一节。”
最后一节自习结束,时浅踩着下课铃声第一个出门。
走廊亮起昏黄的光,弥漫至楼道,一层接一层地往下,直到时浅停在八班教室的门前。
比肩接踵的同学从教室里出来,阻碍着时浅的视线,她往后退了两步,手撑着扶栏伸长身,看到许成蹊还没走,被一个女生缠着问问题。
柔光给往日冷峻的男人增添着温润的滤镜,也将女生眼里害羞掩藏的爱慕投入时浅双眸。
她松开手,冷着小脸抱肩,寒冰制的眼刀子一记接一记地笔直穿过窗户,把情敌戳成了不见血的冰雕。
终于,随着教室里人头渐少,许成蹊出门,看到她,微微滞了一瞬,紧接下楼。
时浅和他保持着间隔半米的距离,也不说话,就亦步亦趋地跟在他旁边,像是小女生生闷气。
许久。
许成蹊停下脚:“你跟着我做什么?”
时浅一挑眉:“这条路又不是只有你能走。”
许成蹊:“......”
见他难得吃瘪,时浅嘴角一弯,消化掉刚才无理取闹的小情绪,跟上他:“我来找你拿手机。”
许成蹊蹙眉。
“你没收唐铭的手机是我借给他的。”时浅解释,“你要是不信,屏保就是我照片,你可以打开看一看。”
许成蹊不为所动:“月考后会统一给你们。”
时浅:“为什么要等月考?手机是在唐铭手上被没收的,也不是我在玩呀,你现在把它还给我,只是相当于给它提前换了个保存地点,从你办公室换到了我家。”
许成蹊迈步上办公楼,闻言侧目,淡淡瞥了眼强词夺理的姑娘:“既然在哪里保管都一样,那你为什么非要现在拿回去。”
时浅:“......”
她发现许成蹊脑子真他妈的太好使了,完全不会因为她长得美就逻辑混乱。
“给我家七仙女玩。”时浅跟着他进已经没人的办公室,本来就没打算真的要回手机,只是想找个理由在他身边多赖一会儿。
许成蹊听到一个陌生的人名,以为是时浅的妹妹,淡淡道:“那就把你的手机给她。”
时浅眨眨眼:“我的给它了要怎么找你问问题?”
她靠着桌子,看许成蹊置若罔闻地收拾电脑,目光轻缓地扫过他腰下:“学长,你的手机是不是欠费了?”
许成蹊抬眸,恰好对上她明目张胆的视线,脸色瞬冷,拎着包转身走人,关门上锁。
潮湿的夜风扑面而来,身后传来少女无辜的小奶音:“学长,你想什么呢,我只是在看你口袋里的手机。”
许成蹊依旧冷着张脸,并未放慢脚步。
时浅这才知道自己撩拨过了火,极其识时务地道歉,眼看他越走越快,忙伸手去拽他:“学长,你走慢一点,我膝盖受伤了。”
许成蹊本能缓步,又想起她古灵精怪的性格,一闪而过的心软顷刻冷却,挣开她抓到自己衣服的手。
“啊!”
始料未及的惊呼传入许成蹊耳中,带着痛苦的呻.吟,他倏地停脚,拿不准时浅是不是又在骗他,但还是转过了身。
楼道昏暗,空无一人的长梯只有他们俩人,方才还活蹦乱跳的少女此刻跌坐在地上,揉着尾骨,脚边是下了一天雨留下的泥泞。
“学长,我都和你说了我腿受伤了。”少女瘪瘪嘴,睁着一双泪汪汪的眼瞅他,似乎摔得不轻。
许成蹊借着月光看到她膝盖上的淤青,自责:“能走吗?”
时浅摇摇头:“不能,你背我——”
被许成蹊面无表情一扫,乖乖改口,“能走,就是走得慢,你扶我起来。”
许成蹊迟疑一瞬,伸出手。
下一秒,一股毫无预料的大力拽着他身子下坠,少女古灵精怪的笑颜在他眼前放大,双眸盈盈如勾魂。
“学长,先回答我昨晚发你的问题。”时浅紧紧攥着他手,呼吸压得轻缓,似有若无又极具存在感地,轻轻掠过他鼻尖,“我知道你看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