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需要我来叫警察吗?”厄贝里斯特声调文雅,提出一个建议:“或者我可以把他直接送到警察局门口。”

“……不,不用了,谢谢你,先生。”托马斯语气复杂:“我想这件事还是我们来解决比较好。”

“好的,那么他就交给您了。”厄贝里斯特没有异议的点了点头。

经过了这么一段时间,托马斯已经重新冷静下来,他露出一个恰到好处的微笑,询问道:“谢谢你及时赶到救了我们,请问你是……”

“厄贝里斯特,先生。”他单手抚胸,像一位英式贵族一般对三人稍稍躬身,眼光在布鲁斯身上轻轻一转,微笑着重复了一句:“我是厄贝里斯特。”

“好的,厄贝里斯特。”托马斯点点头,慎重的说:“我可否问你几个问题?”

“当然,请讲。”

“去年秋天,有十个罪犯在晚上被捆起来扔到警察局门口,媒体们将做这件事的人称为‘神秘人’……”托马斯斟酌着语言。

“如果您想问他的身份的话,是的,‘神秘人’就是我。”

布鲁斯一脸惊讶,眼睛里含着赞叹的光。厄贝里斯特眼光转过去,轻轻、轻轻的笑了一下,随后又恢复了自然。

玛莎吃惊的看了托马斯一眼,又看看厄贝里斯特,脸上露出了然的神色。

见他这么容易就告诉了自己答案,托马斯心里松了口气。说实话,虽然厄贝里斯特看起来非常好说话,对他们一家人的态度也奇异的十分良好,但他可怕的能力和绝不墨守成规的作风让托马斯无法放下戒心。

托马斯韦恩总裁与战场医疗兵的身份和阅历让他不会轻易相信表象。他的妻子和孩子还在身后,他不可能不心存防备。

托马斯又问:“哥谭剧院爆炸的那一次,是你救了我儿子和另外两个人吗?”

厄贝里斯特没想到他会知道这件事,吃了一惊,想来想去只可能是当初使用魔法的时候被扎塔拉发现了。他迟疑了一下,然后说:“……我当时恰巧经过。”

“……”托马斯才不相信事情会有那么巧,他自动将厄贝里斯特的话归结为他时刻注意韦恩家的安危。

布鲁斯不知道这件事情,听见厄贝里斯特承认后顿时瞪大了眼睛,看着他的眼神瞬间热切了起来。

托马斯越发确认了自己的猜测:“圣诞夜前夕,猫头……”

厄贝里斯特脸上镇定的表情绷不住了。

……他怎么连这个都知道?!!

难道是因为蝙蝠侠是世界第一侦探,所以他父亲也自带侦探雷达??

厄贝里斯特确定自己一个活口也没留,也不知道托马斯到底怎么推测出来的。不过那件事他做的挺血腥,并不想让布鲁斯知道,因此尽管百思不得其解,还是立刻打断了托马斯的话。

厄贝里斯特用叹息一般的声调说:“韦恩先生,哥谭的夜晚可不太安全。要知道,我不是每天都有时间恰好来这里转一圈的。”

谈话被粗暴的打断了,托马斯毫不生气。厄贝里斯特的反应正好证实了他的猜测正确,因此他用一种“好好好你说什么就是什么”的眼神看着厄贝里斯特,微笑道:“不论如何,还是谢谢你的帮助。如果你有需要,也请尽管告诉我,韦恩家会尽全力达成你的要求。”

“我只有一个要求。”厄贝里斯特说:“不要把我们今天的谈话泄露出去,您也不想招惹上不必要的麻烦吧?”

他说完,对三个人点了点头,双手背在身后,轻轻后退了一步,脚尖还未触到地面,身影已经缓缓消失了。

……

自从那个黑漆漆的非人类来到哥谭之后,萨巴蒂诺的家族生意蒸蒸日上,许多问题迎刃而解,他现在十分轻松,甚至恢复了从前还没接手家族的时候的作息。

所以他现在被厄贝里斯特从被窝里揪了出来。

……在睁开眼看见这个恐怖的地狱魔王站在他床前的时候,萨巴蒂诺差点没吓死,这感觉简直不啻于见到恐怖传说里的瘦长鬼影。

“我有事要让你去做,萨巴蒂诺。”地狱魔王看着他说。

“您有什么吩咐?”要不是时机不对,萨巴蒂诺真的觉得他穿着睡袍坐在床上,另一个人深夜来到他的房间里注视着他的气氛还挺……旖旎的,如果不是对方是他目前的上司还是个男性的话。

那这就非常恐怖了啊!!

“去找一个叫乔·切尔的人。”厄贝里斯特眼睛眯了起来,声音轻柔的令人恐慌,恶意毫不掩饰的释放而出:“找个‘正常点’的理由,让他从哥谭消失,听见了吗?”

“听见了听见了。”萨巴蒂诺赶紧点头。除了第一次见面,他还从来没见过厄贝里斯特这么具有压迫感的样子。

“呃,那我现在就去……?”萨巴蒂诺话还没说完,厄贝里斯特的身影已经在他面前消失了。

“……好吧。”他嘟嘟囔囔的从床上站起来,认命的开始往身上套衣服,接着打电话给副手:“都别睡了,我们有活儿干了!”

厄贝里斯特出现在哥谭钟楼的楼顶上。

今夜本该注定是个阴翳的日子,天上阴云密布,月亮光辉隐退,星星消失不见。高处狂乱的风吹乱他的头发,在耳边呼啸而过,像巨人在朝他怒吼。

厄贝里斯特摘下脸上的面具,随手松开,面具在风的裹挟下在空中消失不见。他闭上双眼,肩胛处的皮肤一阵颤动,而后裂开生长出一对遮天蔽日的骨膜翅翼。骨翼像黑玉一样,流转着幽幽的黑光。

厄贝里斯特张开双臂,迎着狂风,头微微后仰,深深、深深的吸了一口气,随后缓缓吐出。

自从到这条时间线以来,他一直尽最大努力保持了时间的走向,直到现在。

布鲁斯·韦恩的命运在这一刻被彻底改写,厄贝里斯特不知道他日后还会不会成为蝙蝠侠,也不知道他所知晓的那些历史有是否会有所变动,但……至少在这一刻,改变时间所带来的好处显露无疑。

他所做的一切,都是值得的。

非常值得。

……

在报警之后,韦恩一家比预计时间晚了许多才回到庄园。

担心坏了的管家和洛特凯亚匆匆迎上来。确认他们都平安无事后,阿尔弗雷德难得显露出非常情绪化的一面,他重重的松了口气:“天啊,老爷,我希望您以后不要再这么吓唬我了。”

“抱歉,阿福。”托马斯歉意的拍了拍他的肩膀:“不会有下次了,我保证。”

三个人在客厅坐好之后,阿尔弗雷德及时在他们手边放上一杯牛奶:“我希望这能让你们好受一点。”他担忧的说。

“没关系,阿福。”托马斯反过来安慰他:“其实严格来说,今天算是虚惊一场,我们都没事。”

“是你们都‘很幸运’的没事。”阿尔弗雷德加了重音,然后他叹了口气:“虽然我很想知道到底发生了什么,但是你们现在需要休息。把牛奶喝完,如果确定没事的话就去睡觉吧。”

他转头看向布鲁斯,脸上的表情和蔼下来,语气温和:“布鲁斯少爷……”

“我没事,阿福。”布鲁斯的表情有点恍惚:“其实我……我总觉得今天发生的事很不真实。”

阿尔弗雷德表情更柔和了:“当然,今天真是个不愉快的夜晚。”

托马斯也说:“生活里总会发生点意想不到的事情,布鲁斯,感觉不真实也很正常。”

虽然玛莎之前已经抱着布鲁斯哭过一场了,但现在她鼻头又有点酸涩:“哦,宝贝儿,没关系,你可以把今天晚上的事当成一场梦。”

不,不是这样。

布鲁斯很清楚,他说的不真实,真的就是字面上的意思。他总觉得他的父母会死在今天的夜里,死在那条小巷的路上。

但这种话太惊世骇俗了,布鲁斯不知道该怎么说,甚至不知道该不该说。

正在这时,洛特凯亚对他伸出了手。他声音温和的说:“布鲁斯,你还没看我要送给你的礼物呢。”他对另外三个大人点点头,得到他们的肯定后,拉着布鲁斯往楼上走。

两个人来到布鲁斯的房间。布鲁斯看着洛特凯亚关上门,接着发现桌子上放着一个狭长的盒子。

它看起来平平无奇,非常普通,可就是有一种引人注目的魔力,诱使着人去打开它。

布鲁斯打开了盒子。

里面不是他之前设想过的任何东西——不是一沓手稿,不是一只钢笔,不是什么奇奇怪怪的东西。

盒子里静静躺着一把小巧的匕首。

洛特凯亚下意识的摸了摸额头,在布鲁斯注意到之前又赶紧缩回了手。

匕首并不沉,即使现在的布鲁斯也可以轻松拿起它,但它的质地显然不像是会有这么轻的样子:刀鞘上刻着奇特的纹路,镶嵌着不知名的宝石,布鲁斯仔细看过去,发现它好像封存着液体一样,变化角度时会发出流转的光。

拔出匕首后,布鲁斯惊奇的发现它通体居然是黑色的,也不知道是由什么金属制成,在灯下显露出一种玉一样的光泽。

但显然它绝不是玉制成的。因为就在布鲁斯想要摸一摸的时候,洛特凯亚及时伸手制止了他:“小心。”他说:“即使是我,也会被它伤到。”

布鲁斯听话的松开手,又翻来覆去的看了看,然后把匕首插回刀鞘,抬头看着洛特凯亚:“这个很贵重的,你确定要送给我?”

洛特凯亚挑起一边眉毛:“当然,它已经是你的了。”他不等布鲁斯再说别的话,又接着说:“既然觉得它很贵重,那就好好收起来吧。”

“当然,我一定会好好珍藏的。”布鲁斯认真的点点头,思考了一会:“我会把它和托尼的收藏册放到一起。”

洛特凯亚:“……”

他一时间居然不知道是高兴还是嫉妒。

最后他在心里叹了口气,对着布鲁斯说:“虽然今天发生了很多不好事情,但总有一件重要的事是好的。”

他温柔的微笑起来:“生日快乐,布鲁斯。”

话音刚落,代表午夜十二点的钟声敲响了。悠远、雄浑的声音隐隐约约的萦绕在两人耳边。

布鲁斯·韦恩安稳的度过了他八岁的生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