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这个众人口中的“赵团长”正是赵阔海。昨日夜晚,他派遣一个排前去伏击一支走私金条的马队,截获大量金银马匹,满载而归。而之前答应请客的赵阔海自然也就履行诺言,带他们来到了花月楼,尽管他知道自己的未婚妻就在店里。周雨晴给二楼雅间的客人演奏完,下楼准备给大堂的客人弹奏例行曲目。可她刚落座,就一眼瞧见了赵阔海的背影,心里“咯噔”一下,一时忘了该干什么。

自从两个月前赵阔海那次开枪击毙杨六子之后,他们夫妻俩就很少再见面了。除了两人各有事情外,更多则是互相的不理解。但即便如此,两家的婚事却仍然如火如荼地进行。就在前天,赵家给周家送去了聘礼,无数绫罗绸缎,金银珠宝,看得周宣竹眼睛都直了。作为商贾之家,赵家的聘礼自然是不会寒酸的,也让早已经没落的周家有些自惭形秽。

周雨晴虽然愣了下神,但还是很快恢复了镇定。拨片划过琴弦,发出动听的声音,瞬间吸引了大部分人的注意。背对着的赵阔海回过头,眼神彼此交会了一下,随后便转了回去,一脸无所谓的表情,自顾自地喝着酒。这时,旁边几个士兵开始聊起天来。

“哎,你们听没听说这花月楼两个月前出的那个事?”

“那能没听说吗?连合安被人刺杀,差点就没命了!”

“说实话,要不是赵团长,连家那大少爷哪有命当师长啊?”

“嘘,这话你可别乱说……”

“你们几个嘀咕什么呢?”赵阔海看到他们低着头开小会,好奇询问道。

其中一个士兵答道:“团长,我们在说端午节那天的事呢。您可真是太厉害了!”

“呵,都是过去的事了,不提也罢。”赵阔海摆了下手,一仰头又一碗酒下了肚,“我这不是当团长了吗?还是得感谢连指挥使。”

士兵们又一道笑了起来,然而赵阔海只是简单地咧了下嘴,眼睛便开始环顾四周,观察着其他客人的一举一动。琵琶声依然在持续,周雨晴忘我地演奏,将众多客人的目光牢牢地拴在她的身上。但一曲弹罢,只有寥寥数人鼓掌。因为她知道,来这里的人,多半是冲着美味的酒菜和她的姿色而来。至于琵琶弹得如何,并不那么重要。她放下琵琶,和老板娘告别后就准备先回家去。然而正当她路过赵阔海身边的时候,突然感到自己的手被抓住了。

“你干什么啊?快放开我!”周雨晴低声催促道。

“这么急着回家干嘛啊?雨晴,陪我和弟兄们喝两杯怎么样啊?”

周围的士兵一听到刚才从远处看还美若芳物的可人要来陪酒,眼睛都放出光来,跟饥肠辘辘的狼群一样。周雨晴看着赵阔海的眼睛,死活也不明白他为什么要这么做。她把自己左手抽出来,说:“不好意思,我家里还有事,明天再说吧。”说着转身就欲离开。可让她没想到的是,之前平静的赵阔海此时却突然站起来,上前抓住她的胳膊往回猛地一拉!失去重心的周雨晴不停地向后趔趄,眼看着就要倒在地上,这时赵阔海伸出胳膊,接住了她。

“哼,你不是挺愿意在这花月楼里待的吗?那就给我好好待着,一步也别想走!”他身上散发出浓重的酒气,熏得周雨晴几近窒息。周围的人则都停下了筷子,一动不动看着他们,想知道接下来会上演什么好戏。

“赵阔海,你是不是疯了?赶紧放我走!”

“想走?好啊,先喝两杯吧。”赵阔海拿过一个杯子狠狠砸在周雨晴面前,接着拿起酒壶给她倒了满满一盅酒。然后他端起自己的碗来,将里面的酒一饮而尽,随手撂在桌子上,眼睛死死盯着周雨晴,示意她赶紧喝完杯中的酒。周雨晴看看赵阔海的眼睛,再看看杯子里的酒,手心都出了汗。她不知道他到底是喝醉了还是故意的,但她知道这酒烈度极高,是万万喝不得的。思来想去,她还是决定先忍下来,等以后再说。

“龙飞,你今天是怎么了?我不会喝酒,你又不是不知道,有什么事回家再说,好吗?”她掏出手绢给赵阔海擦了擦汗,随后就起身准备离开。可赵阔海并不理会,依旧抓着她的手腕不让离开,这下子周雨晴再也受不了了。她甩开他的手,喊道:

“你到底想干什么?赵阔海,这是在外面,你注意自己的身份!”

“我的身份?周雨晴,该注意身份的是你吧?都快要结婚的人了,还在这花月楼里弹琵琶!你是真爱这破玩意,还是差那几枚大洋?”

“你以为我愿意吗?一大家子人都得靠我养,还个个不让我省心,你问过吗?”

“我怎么没问过?那些聘礼还不够吗?”

“然后呢?一辈子就靠那点钱?”

“那你就在这接着弹琵琶,把我的面子都给丟尽吗?”

“我的面子已经被你丢尽了!”

“你既然这么喜欢琵琶,还跟我结什么婚?跟它过一辈子去吧!”

这几句话仿佛一根哨棒,狠狠打在周雨晴的心上。她甚至怀疑面前这个男人根本不是赵阔海,因为在她的印象里,他是不会这个样子的。可现实终究让她清醒,现在所有人都在看着他们,这道坎估计是过不去了。

“你今天来这就是和我吵架来的对吧?”周雨晴的小脸紧绷着,贝齿紧扣,眼睛死死瞪着对面的男人。而赵阔海涨红着脸,脑袋晕晕乎乎的,眼神迷离。

“哟,怎么了?跟你闹闹还生气了?”他咧着嘴笑,手伸向她的脸想要摸摸,但周雨晴突然躲开,拿起他刚才喝酒的碗直接摔在他的面前。碎片飞溅起来划破了赵阔海的小腿,血流了下来。这下可让他心中陡然升起了一股怒火,嘴里一边叫骂着一边拿起自己的马鞭想要打她。自知不妙的周雨晴转身往大门外跑去,却一不小心被门槛绊倒,摔在地上磕破了膝盖和嘴唇。追上来的赵阔海正欲扬鞭,前面却突然出来一个人,一把抱住了他,还把他向后推了一两步。

“给我住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