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此时的镇守使府戒备森严,指挥使卫队牢牢控制着整座府邸,连府里面的工作人员也一并受到检查监视。孙乾志带着连合安从大门进入,一看才发现,不仅是连洪自己,北都的许多军政高官,元老将领都来到了兰汇。如此大的阵仗,说明连家这次的危机是前所未有的。

连合安进入东跨院,发现里面除了父亲和连合平外,再也没有其他人。连洪和连合平看到他进来,并没有立刻理会他,而是继续在地图上指指点点,不时看看手边的电报。过了两分钟,连洪放下手里的文件,踱步到连合安的面前,一言不发地看着他。

“父亲,卑职有错,请您降罪处罚。”

连洪听后冷笑一声:“看来三清的战报你应该收到了。跟我报告一下吧。”

“是,父亲”连合安低着头不敢直视连洪,说话声音小到自己都快听不见了,“三三七团伤亡过半,三清失陷,宋连清投降江元……”

“啪!”

没有任何征兆,连洪就这样打了兰汇城的镇守使,自己无比器重的儿子连合安一个响亮的耳光。被打的连合安一个趔趄,脑袋晕了两秒,随后立刻双膝下跪,趴在自己父亲的面前一动也不敢动。这样的场面倒是把旁边的连合平给惊到了,他从没见过父亲这么生气,也从没见过哥哥这么顺从。

“你知不知道三清对咱们意味着什么?啊?我问你知道吗?”

“知道,儿子知道……”

“你既然知道,为什么要派赵阔海一个没上过战场的人去救三清城?你把打仗当儿戏吗?”

“我……”

“还有,宋连清被围几个月都没有求援,这几日突然频繁广发电报要求增派援兵,你就不想想这有什么问题吗?”

“我……”

“损失几千人,丢了一座城,一个团长投了敌,你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连洪用手里的马鞭指着连合安,“知道这意味着什么吗?”

“我……”

“我们在江北的人马,唯一的退路就是三清。丢了三清,我们在江北几年的经营毁于一旦!兰汇林川无险可守!到时彭月生大兵压境,你怎么办?啊?我问你怎么办?”

连洪如排山倒海一般的质问让连合安几近胆裂,根本不敢抬头直视父亲。他的一时错判不仅害死了自己的师弟和几千名为他出生入死的弟兄,丢失了连家经营许久的地盘,还将兰汇林川一百余万百姓的生命置于危险当中。这放在任何一个人身上,都是十恶不赦的重罪。连合安心知败局已不可避免,但若想挽回颓势,只剩下一种办法。

“父亲,卑职愿意率领人马,夺回三清城,亲手宰了宋连清这个叛徒!”他站起来,一把扯开自己的领子,露出自己肩膀受过的枪伤,“我愿立军令状,若还不能胜,愿以死赎罪!”

远处的连合平此时也走过来站在连合安的旁边,说:“父亲,我立刻调动手下所有兵力,协助大哥夺回三清城!”

“嗯,你们兄弟两个是该联合一次了,不然咱们连家积累的人心就要散了。”

连洪脸上的杀气稍微收敛了一些,两只手分别搭在两个儿子的肩膀上,把他们叫进房间一起布置作战计划。看着连合安和连合平认真商讨方案,他内心也无比的复杂。三清失陷,宋连清投降严重打击了北都军队的士气,有些将领甚至开始蠢蠢欲动,暗地联系江元那边。这种时刻,如不能及时铲除叛徒,重振士气,只怕连家从此会一蹶不振。而且现在这种局面,唯有连合安亲自上阵,才能安抚住其他将领和士兵们的心。尽管他十分器重自己的两个儿子,也知道这次行动十分凶险,搞不好连合安和连合平都会有危险。但为了大局,他不得不这样做。

“这几天由孙乾志代理镇守使,你们俩立刻到第五师驻地去,五天之内务必夺回三清,决不能让彭月生的部队在三清坐稳!”

“是!”两人异口同声道。

大片的乌云没有任何预兆地聚集在兰汇上空,将还带着温度的雨水洒向下方的大地。连合安和连合平本准备直接出城,但连合安突然想起自己有些重要的文件还在连公馆里,于是让司机带着自己先回去取。可就在刚刚进家门,还没离开门廊时,吴管家就连忙过来,脸上满是焦急的神情。

“大少爷,那个周雨晴还在大门外面等着见您呢。”

“什么?”

连合安心里一惊,马上跑到窗户前面,看到已经彻底被淋成落汤鸡的周雨晴依然站在大门不远处,身子一动也不动。他看着看着,心脏竟突然抽了一下,疼得他直不起身子。

“我不是让你把她赶走吗?怎么还在这?”

“她走过,去镇守使府了,结果被卫队赶了回来,还受了伤呢。”

“那你是干什么吃的?我让你把她赶走,不是让她在大门口站着!”

“这丫头死犟死犟的,非说她的家人都被您给抓起来了,要找您讨公道。而且她把连家的勋章挂在胸前,我们也不敢动她。只能等您回来才能处置。”

“这……”连合安长叹了一声,“这个傻姑娘,真让人心疼。”

拿了文件,收拾好自己的行李,跟自己的妻子母亲告别,连合安吩咐司机开到正门,当着周雨晴的面上车离开。因为,只有让她亲眼看到自己离开,才能彻底死心,不再继续纠缠在这个地方。

雨势越来越猛,豆大的雨点飞速下坠,打得人生疼。周雨晴站在雨里面,身体已经快支持不住了,眼看就要晕过去。可就在这时候,她往旁边一瞥,发现一个熟悉的身影正快步往车门处走去,她眼睛一亮,脱口喊道:

“连长官,连长官!”

连合安身子一顿,抬头看了一眼,紧接着就像是看到了天敌一样迅速钻进车里,吩咐司机开车。排气管喷出黑烟,车轮缓缓开动,前进的势头已经无法阻挡。周雨晴看到自己最后的希望就要离开,想要挡在车子前面阻止住连合安。而连合安一眼就看出她想做什么,让司机立刻加速,车子擦着周雨晴的脚边飞驰而去,没有给她任何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