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合平,你坐下,当着娘面前这成什么样子!”

吴婉月瞪了他一眼,连合平瞬间蔫了下来,给母亲道了个歉后坐了下来。

“你们大哥的心思咱们谁也猜不透,不过听说那个女孩命挺惨的。”林月淑说道,“未婚夫死了,爹也死了,家里人犯了事被抓了起来,走投无路才被合安给收留了,真的是……”

“娘,这个周雨晴家里出了这么多事,显然是命硬,到咱们家来会不会对景川不利啊?”

吴婉月的话恰好点在了林月淑的顾虑上面,让她不由得深思起来。然而,坐在旁边的连合平听到自己几个月前想要杀掉的人如今变成这样了,并没有多少报复的快感,反而有点同情她。正在这琢磨的时候,连合臻突然清了下嗓子,说道:

“这都什么年代了,还说什么命硬不命硬的事?我们老师都说……”

“你一个小孩子有什么说话的份?”林月淑瞪着自己的女儿,“该干什么干什么去!”

“凭什么啊?我怎么就小孩子没说话的份了?”

看到这两个人又要吵起来,连合平和吴婉月心有灵犀,立刻站起身制止口角,同时给周围的丫鬟仆人使了眼色,让他们安慰老夫人的同时把连合臻哄走。一番忙碌之后,场面总算平静了下来。

“这丫头在外面不知道学了些什么,越来越不懂事了!”

“好了娘,别提她了,咱们还是继续说正事吧。”吴婉月抢在连合平的前面说道,“假如景川真的要纳妾,咱们家以后可就是另一副模样了。但愿这是个假消息。”

“就算是真的,你作为他明媒正娶的妻子,有什么害怕的?”林月淑从鼻子里哼了一声,瞟了她一眼,“再说了,就凭你家里面的背景,她一个弹琵琶的能翻起什么浪来?”

“娘,瞧你说的,嫂子哪是那种人啊。她就是不想让我大哥分心而已……”

“嗯,你大哥是不分心了,可是拖来拖去连个儿子都没有,到时候怎么办?”

“您别着急啊,娘。这几年景川比较忙,没时间。等他空下来,我和他抓点紧,一定让您早点抱上孙子。”

“刚进我们家的时候你就这么说,现在还是这套,不知道什么时候能成真。”

吴婉月的笑容僵在脸上,给婆婆端茶的手停在空中不知道该往哪放。连合平坐在对面,看着自己心爱的人为了讨好自己的母亲如此的卑微顺从,心脏如触电一般猛烈收缩了一下。他恨自己为什么这么懦弱,不能挺身而出保护自己喜欢的人,而要让她的爱意被一个不在乎她的人肆意践踏,而那个家伙竟然还有闲情雅致来纳妾!他想着,后槽牙不经意间咬得越来越紧,两腮微微鼓起,像带着坚果的松鼠。林月淑以为连合平又犯了牙痛的毛病,问了他一句,这才让他回过神来。

“你这个身份,没必要受那个分娩之苦。让她进门,给咱们家生儿育女,你直接做孩子的母亲,不用受任何累,这样的好事上哪去找?”

“娘,我不是害怕这个。景川毕竟身份显赫,这样一个弹琵琶的配不上他啊。再说,这个人的底细咱们也不清楚,万一……”

“他是纳妾,不是娶妻,用不着门当户对。而且我听下人说过,这个周雨晴是个正经人家的闺女,不然也不可能和商会的副会长攀上亲事,你说是不是?”

连合平望着母亲的脸,咂了两下嘴,忍不住偷笑了一声。他当然听得出林月淑对于这件事的态度,继续追问下去不过是自欺欺人而已。从连家的角度考虑,连合安结婚多年没有后代,纳个妾是很正常的事。连合平也希望周雨晴到连家来,彻底让大哥对吴婉月失去兴趣,从而让她对自己回心转意。可是,没有人在意吴婉月的想法,更没人在意她极力阻拦的真实原因。

在她还是一个小女孩的时候,母亲和父亲吴胜泰是十分恩爱,相濡以沫的。可是,自从一个财主为了活命献上自己的女儿给吴胜泰做妾后,母亲就逐渐失宠了。这像一个潘多拉魔盒,开启了他欲望的无底洞。吴胜泰纳的妾越来越多,她的母亲地位也就一降再降,直到被彻底抛弃。她永远也忘不了自己嫁入连家的前夜母亲对她说的话,而在那之后不久母亲就自杀了。吴婉月十分害怕自己会步入母亲的后尘,草草结束悲剧的一生。

“娘,听您的意思,这个周雨晴非得进咱们家门不可了是吗?”

林月淑和连合平看到她脸上的笑容消失了,感觉气氛有些不对,于是清清嗓子,开始转移话题。可是不管他们说什么,吴婉月坐在那就是不说话,盯着桌上的茶杯看。时间临近午餐时分,下人们已经到后面准备上菜了。连合平摸摸自己的胃,笑着说:

“好了好了,不提这个了,这件事是不是真的还两说呢。咱们在这怎么猜也没用,具体还得问我大哥。”

话音刚落,大门处就有了动静。管家的问好声证明来人不是别人,正是连合安。还没等丫鬟仆人有动作,吴婉月就立刻起身前去迎接,拿起丈夫的外衣挂在架子上。林月淑在丫鬟的搀扶下起身,走到餐桌前低头看着菜的颜色香味是否合乎规范。连合平靠在沙发上,慵懒地望着自己心爱的人给一个不爱她的人献殷勤,心里产生了一种恶俗的趣味。

“大哥,没想到我今天在家里面吧?”

“确实没想到,还想派人去叫你呢。”连合安走过去拍了自己弟弟肩膀一下,“我正好要去北都一趟,回来拿点东西,家里就靠你了。”

“北都?父亲不是说这两天让咱们在兰汇准备表彰大会吗?突然让你去北都干什么?”

“我要是能在出发之前就知道要去干什么,估计这种事也不需要咱们来办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