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虽然对于连家送来的东西,周雨晴恨不得把它们付之一炬。但真到了要直面连合安的时候,还是要带上一些衣服首饰来装样子,免得上来就和对面彻底为敌。看到姐姐终于想通了,周雨馨也忍不住过来拿些自己想要的东西。其实她早就眼馋了,毕竟那些衣服首饰,绫罗绸缎她八辈子也没有见过,现在好不容易有个机会,当然要满足一下自己的虚荣心。

巳时过了一半,连家的汽车就如一阵风一般到了周家门口。为了不引人注意,车上只有一个司机和两个负责搬行李的仆人,而且在他们来之前,周雨杰就已经带着兵先行归队了。可是,当他们到了大门口,准备在周雨馨的带领下到后院周雨晴的住处搬东西时,突然看见那块上空出现了大片的烟雾,像是着火了一般。四人看到这样的情况,不约而同地往周雨晴那里冲去,猛地推开院门,却看到了令人哭笑不得的一幕。

“哟,你们来了啊。”周雨晴面带微笑,手里拿着不少废布,“不好意思,我处理一下带不走的东西,要耽搁一会儿。”

原来,她在院子里点了一堆火,把那些带不走的零零碎碎还有旧衣服都给扔进火里付之一炬了。连家的人看到她并没有寻短见的意思,松了一口气,想上前帮忙一起烧,但被周雨晴拒绝了,所以只能先离开。周雨馨本来也想走,但她临出门前一瞥,看到那个火堆里有一件十分宽大的衣服还没有烧完。而那件衣服,正是周雨晴的嫁衣。

“姐,你怎么,要烧掉这些东西啊?”

“我马上就是连合安的人了,留着这些东西有什么用?给自己惹事吗?”

“可也不用把那身嫁衣给烧了啊,那可是你一针一线绣出来的啊!”

“那又怎么样?我跟赵阔海已经没有半点关系,现在他又是个临阵脱逃的罪犯,你指望我对他依依不舍吗?顺便通知你一下,我已经把他送给我的所有东西,包括照片,都给烧干净了!以后你和雨杰也别在我面前提他,明白吗?”

周雨晴的语气十分冰冷,毫无生气,仿佛一个千斤重担压在周雨馨的心上,让她没有丝毫想反驳的欲望。但她何尝不记得,姐姐之前智斗连合平,保护赵阔海的场景啊!现在物是人非,一切都无法挽回了。

“对了,之前教育司那次事件,上面给我们做出补偿了。王烁给我来信,说我可以去北都女师上学了!”

“真的啊?那可真是太好了!”周雨晴情不自禁过去抱了抱妹妹,脸上的愁云一下子散开了,“咱们家捱到现在终于算是转运了!”

“但是,姐,北都比咱们这复杂得多。我,我怕……”

“没什么好怕的,雨馨。你之前不是最想去北都女师吗?现成的机会摆在面前,错过了可能就永远得不到了。何况,那边还有那个王烁呢,他会照顾你的。”

“谁,谁要他照顾!到了那边还指不定谁照顾谁呢!”

“你这丫头就是嘴硬!人家都救过你的命了,还不知好歹呢。”周雨晴嗔怪道,“到了北都之后,你可要好好对待他,千万别耍小孩子脾气。”

“知道了,知道了,姐!”周雨馨脸上写满了不耐烦,“我又不是小孩子了,怎么会耍脾气啊。”

“不耍最好!”

两姐妹相视而笑,彼此的玩笑犹如一阵麻醉剂,让两人的内心暂时感受不到离别的伤感了。可惜,这种麻醉转瞬即逝,她们不得不面对即将到来的现实。

“雨馨,我有个想法。既然父亲走了,大哥在林川,你要去北都,我马上要到连家,雨杰在警卫连。这座宅子空着也是空着,不如把它卖了吧。”

“卖了?姐,这可是咱们家的老宅啊!就这样卖了,不是太可惜了吗?”

“可惜吗?你实话实说,咱们从小生活在这,有多少美好回忆吗?”

这来自内心深处的发问让周雨馨根本无法回答。这里确实没有什么美好回忆,相反,这里充斥着人间一切负面的现象。留在这里,就像是一道永远无法愈合的伤疤,还不如将它处理掉,借此告别那个灰暗的过去。

“可是,爹娘都是在家里走的。除了咱们,还会有人要这个宅子吗?”

“多问问吧,反正别这么一直荒在这里。行了,火也烧完了,我该走了。”

所有东西准备停当,连家的人把两个皮箱搬到车上。周雨晴穿着第一次到连公馆时穿的衣裙,擦了些许淡妆。上车之前和妹妹最后拥抱了一下,然后便头也不回地坐上车,向着连公馆的方向驶去。

到了连公馆的侧门,周雨晴发现吴管家站在那里,一直注视着汽车由远及近,停在他的面前。还没等反应过来,车门就已经打开了。仆人三下五除二地从后面把行李箱拿出来送进公馆里面,司机也回头望着她,示意她赶紧下车。周雨晴这才反应过来,自己的身份已经发生改变了,于是下了车,在吴管家的指引下走进了连公馆的侧门。

“二姨太,大少爷今天有事,不知道什么时候回来。有什么事情您可以尽管跟我说,不要客气。”

“不用不用,我自己来就行了。”

“二姨太千万别这么说,我就是干这个的。您以后叫我老吴就可以了。那些下人就是干这个活的,您要不麻烦他们,主人还不一定留他们呢。”

说着说着,他们到了一个房间里。这里离着后花园很近,而且空间很大,梳妆台都是用名贵木材精心雕刻成的,还有西式的床铺和床头柜,比起自己家的房间可以说是天壤之别。要说唯一的缺点,就是这里离着公馆二楼连家人的房间距离实在是远了一点。吴管家看周雨晴眼睛看入了迷,便出门叫过一个小丫鬟进来,然后说:

“二姨太,我看您没有带丫鬟过来,我就自作主张给您安排了一个。”他说着把那个丫鬟拉到自己身边,“这是兰香,年纪应该比您小点,在这里也做了三四年了。以后就让她做您的贴身丫鬟吧,有什么需要做的尽管可以让她做。我还有些事,先失陪了。”

吴管家和周雨晴点头致意后,便快步离开了。兰香为了给自己未来的主人留个好印象,上来就要帮她整理房间,而从没被人伺候过的周雨晴突然受到这样的礼遇,还有些不习惯,开始推脱起来。一来二去的,两人竟然聊了起来,彼此之间好不热络。

然而,此时此刻,在镇守使府,连合安坐在自己的书桌后面,脸色铁青,看着桌上的北都地图,一言不发。他双手交叉,抵在下巴那里,汗珠从他的额头上滚落下来,没有任何的反应。只因为站在旁边的李光明,在两分钟前报告了一个情况:

“连长官,赵阔海杀害警卫,逃离关押,目前已经离开兰汇城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