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我觉得你应该想错了,你妹妹到了别家,只有欺负别人的份,谁敢欺负她啊?”

两人忍不住开怀大笑起来,脑子里不约而同回想起以前连合臻的言行举止,甚至开始幻想那个娶了她的倒霉蛋未来会被欺负的惨状。在连家即将面临命运关头的时候,想想这些事倒也不失为一种消遣。

“你妹妹虽然成年了,但年纪毕竟还不算大。对于她这块,我想物色一个好人选,然后和她培养培养感情,这样以后能少掉很多麻烦。你这个当哥哥的,最好帮着操持一下。”

“我明白,父亲,兰汇这里您就放心吧,以后不会再出什么纰漏了。”

连洪没有回答,微微点了下头,靠在椅背上休息起来。连合安看到父亲眼皮垂了下来,以为他累了,想叫下人扶他回去睡觉,却又看见他眼睛并没完全闭上,而是眯着一条缝看着自己,好像知道有什么话还没有说,等着问自己似的。连合安心知这件事早晚都要问,肯定是躲不过去的,索性放下了戒备。

“父亲,我听说下午您和周雨晴单独聊了聊,是吗?”

“我猜你想问这件事忍了好长时间了吧?”

“这件事是我一个人的主意,之前没有和任何人说。虽然您一直教导我敢作敢当,但家里面的事我还是希望得到您的认可。毕竟您是一家之主。”

“哼,算你小子还知道天高地厚,不然我还真得提醒提醒你姓什么。”连洪舒展了一下身体,站起来来回溜达了一会儿,“我可以告诉你,这个周雨晴远比咱们想象的深不可测。这样的身世,这样的心性,真可谓是奇女子啊。”

这样的评价倒是让连合安有些后背发凉,他从没看过父亲用这种话来描述一个人。不过仔细一琢磨,他猛然想到,自己还没有让人彻底调查过周雨晴的身世,仅仅在略知皮毛的情况下就把她弄到了连家。

“父亲,听您的意思,周雨晴会对咱们家不利?”

“不好说,这种事没人能猜到。她虽然表面上是个弱女子,但内心绝非如此。我很少能见到跟我交谈时神情自若,谈吐得体,不卑不亢的人了。你能娶到这样的女人,算是走运了。”

连合安悬着的心稍微放下了一点,趁父亲不注意轻舒了一口气。在没说刚才那句话之前,他真的担心父亲会将周雨晴赶出去,不让自己和她再有来往。之所以这么担心,是因为有过先例。连合平在没认识吴婉月之前曾结识过一个戏班子里的青衣,经常前去捧场。为了接近对方,还隐瞒了身份,眼看就要私定终身。结果连洪发现之后,立马棒打鸳鸯。不仅把连合平送到了西凉前线,还把那个戏班子一起赶出了北都省。从那之后,连合平和父亲的关系就开始变差。加上后来的事情,更是积重难返,一发不可收拾。

“父亲支持就好,我还担心雨晴不讨您喜欢呢。”

“这种有勇有谋的女孩我怎么会不喜欢呢?不过你为了得到她,逮捕了她的家人,逼反了你的师弟赵阔海,可谓是下了血本啊。”

连洪毫无征兆地仰头大笑,让连合安瞬间出了一身冷汗,刚刚放下的心直接提回到了嗓子眼!他自以为瞒得天衣无缝,还准备了那么多用来搪塞的说辞,没想到人家只是静静地看着他的表演,都不忍心一早拆穿他。

“父亲,您,您都知道了……”

“小子,我在兰汇待了几十年,你当过的官都是我当剩下的。真以为你那点把戏能瞒过我?”

“对不起,父亲,这些都是我一个人的主意。我不应该为了一个女人这么大动干戈,造成不好的影响,我……”

“你既然知道自己不应该这么做,为什么还要做呢?”

连洪的反问让他瞬间哑口无言,张着嘴死活发不出声来。连合安特别想从父亲的表情当中读出一些隐藏信息来,但是连洪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看得连合安心里发毛,总害怕书房的门突然打开,孙乾志带着几个人冲进来把自己给抓了。那边连洪还在等待他的回答,万般无奈之下,连合安咬了咬牙,坦白道:

“我喜欢她,想给她更好的生活。她不应该过那样的苦日子,被家里人无休止地吸血。”

“可是你把对你效忠的赵阔海逼反了,这值得吗?她和赵阔海结婚,也能过上更好的生活,不被家里人吸血。”

“这……”

看到自己的儿子又一次语塞了,连洪冷笑了一声,说道:“如果你做每个决定都要跟别人解释原因的话,你就没有多少时间用来做事了。”

“父亲,您的意思是……”

“既然已经做了,就不要给自己找理由。所有的理由不过是为了掩饰你内心的脆弱,对你的行动没有任何帮助!与其看着自己想要的东西飞走,还不如把它拿过来。不管这件东西是不是如最初想象的那么好,至少你曾经拥有过,不是吗?”

连洪的一席话如醍醐灌顶一般,彻底点醒了连合安陷入混沌的大脑。这些年来,父亲从来没有这么直截了当地支持他,给他信心。万万没想到,当他以为自己闯了弥天大祸,连洪反而理解他了。这样的行为确实让连合安有些摸不着头绪,但比起这个,更多的还是得到鼓励后的感动。

“谢谢您,父亲,我以为您会怪罪我。”

“为了和自己喜欢的人在一起,付出一些代价总比事后追悔莫及要好。当年我要是明白这个道理,就不会让你的亲生母亲离我而去了。”

连洪想要抚摸儿子的头发,却被连合安躲开了。失去亲生母亲永远是他的痛,不管什么时候被谁提起,都是痛彻心扉的。他向窗外看了一眼,对父亲说想要去休息,便转身想要离开。在拉开房门前的一刹那,背后传来了连洪的声音:

“周雨晴虽然有城府,但据我观察她是个有人情味懂感恩的女孩。好好照顾她保护她,她会记得你的好的。”

“知道了。”

他淡淡地说完这三个字,拉开门离开了书房。