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从那天晚上连洪跟儿子说完自己的心里话之后,他就马不停蹄地回到北都,亲自督办北荒剿匪的后勤转运工作。三清解围战的失利让他意识到后勤这块的人实在是很不可靠,必须由他自己来管才能放心。而在兰汇这边,连合安和妻子摊牌之后,为了不引发更大的冲突,每天大部分时间都在视察部队。公馆里面,几个女眷各做各的事,谁也不招惹谁,但是彼此的心思已经猜得了八九分。

十天之后,距离周雨晴进到连家已经过了大半个月。陈老板带着几十匹布匹和七八名裁缝到达了连公馆。作为整个兰汇最好的布店天罗布行的掌柜,陈老板手里的货一直深受连家老夫人林月淑的青睐,所以约好每三个月来给连家送一次货,给公馆里的上上下下做几身衣服。当然,家里的几个男人除了军服和西服也没什么机会穿别的衣服出门,所以这一天基本就是女人们一起聊天沟通感情的时候。不过,由于周雨晴的到来,这一次送货比往常多了那么一丝玩味。

这段日子一直待在公馆里,周雨晴的心里感觉乱糟糟的。这座公馆虽然十分华丽,有不少的下人奴婢,甚至自己还有了贴身丫鬟,但是每个人的人心都如大海一般深不可测。连合平那天说的话久久回荡在她的脑海里无法离去,那些对她有好感的人,究竟想让她做什么呢?

“姨太太,陈老板来了。”兰香走过来轻声说。

“嗯,陈老板?是谁啊?”

周雨晴不知道连家的惯例,下意识认为这个陈老板不是什么做正经生意的人,身体不自觉地往后仰。看到她这样的反应,兰香捂着嘴笑了起来,随后便开始解释这个事情。说完最后一个字后,周雨晴才放下心来。

“您带来的衣服很多都是旧的。今天正好趁他来了,让裁缝们给您做几身新衣裳,大少爷看着也高兴不是吗?”

“我才来不到一个月,哪好意思去要新衣服啊?再说了,布匹就那些,还是让老夫人和少夫人选吧。”

“放心吧,陈老板带来的布匹丝绸花式多得很,老夫人和少夫人每次都是挑花了眼,最多选一两样做衣服。而且老夫人知道您可以穿的衣服少,还特别嘱咐陈老板,要给您多做几身呢!”

“那可真是要谢谢老夫人了!”周雨晴的嘴角扬了起来,有一种含苞待放的感觉,“不过我就先不去了,等她们俩挑好了自己喜欢的布匹之后,剩下的选几个给我就好了。”

看到主子一副与世无争的模样,兰香暗自叹了口气,回去禀告老夫人了。她不希望自己侍奉的主人是这样的,因为她担心周雨晴会因为这样一直受欺负。从那一天连合臻出言不逊开始,兰香就下定决心,尽自己所能保护自己的主人,哪怕这种保护十分脆弱。不过,如果她知道周雨晴以前做过的事后,估计就不会有这种想法了。

得知周雨晴愿意选他们挑剩下的布匹后,林月淑和吴婉月点了点头,摆出一副不置可否的模样,接着做自己的事了。她们在外面见过太多恃宠而骄的女人,因为行事高调而身败名裂。如今这个周雨晴得到了老爷的认可和少爷的宠爱,可以说是风头正盛。换了一般人,尾巴早就不知道翘到哪里去了。周雨晴却能保持一个平常心,确实令人佩服,同时也令人恐惧。

“你确定周雨晴真是这么说的?”吴婉月问。

“千真万确,少夫人,二姨太就是这么说的。”

“都已经到了连家了,还把自己当客人,这个周雨晴难不成还存着外心吗?”

林月淑站在那里被两个裁缝拿着尺子量尺寸,实在无聊,随口说了一句话。但兰香却吓出一身冷汗,连忙解释道:

“没有没有,老夫人,二姨太她不是这个意思……”

“兰香,你那么紧张干什么?”吴婉月捂嘴笑道,“你是连家的丫鬟,又不是她从娘家带来的,老夫人说她跟你有什么关系?”

“不是的,少夫人。我,我只是如实说明而已……”

“如实说明?你又不是她肚子里的虫,怎么可能知道她的所思所想?”

“少夫人,兰香说得没错,我确实是那么想的。”

在场的几个人循声望去,周雨晴穿着一身旗袍,气定神闲地走到了他们面前。给林月淑量尺寸的两个男裁缝看到这个新来的二姨太,眼睛都看直了!这些裁缝经常给那些贵妇人做衣服,见多了浓妆艳抹,雍容华贵的女人模样,突然看到这么清秀淡雅,清新怡人的姑娘,一下子没有回过神来。不过,比起那些裁缝,吴婉月的关注点全在她穿得那身旗袍上——那曾经是她的衣服。

“实在不好意思,刚才我想了想,即便不挑,我也应该来看看。兰香对我说,咱们家经常借陈老板送货的日子来聚一聚。我如果不来,那岂不是辜负了母亲的一片好意吗?”

“你这小嘴跟抹了蜜似的,倒是把我给哄得晕头转向的。”林月淑嗔怪道,“不过今天肯定是聚不起来了,合臻这个丫头又不知道到哪里去了,管都管不住!怪我啊,从小太娇惯她了,不然哪会成这个样子。”

“合臻这个年纪的孩子,确实不太服管教,长大就好了。”吴婉月低头看了一眼给自己量尺寸的裁缝,“我以前像她这么大的时候,比她还不懂事呢!”

“但愿吧,指望她自己懂事,还不如给她找个婆家好好管教管教她。”林月淑活动了一下脖子,“天啸走之前也跟我说了,让我抓紧张罗合平和合臻的婚事,这两个人整天脑子里只有自己的事,一点都不考虑这个家!”

“母亲,找婆家这种事,还是需要好好斟酌考虑。尤其是合臻那边,最好了解一下她自己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