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兰香,吴婉月,量尺寸的裁缝和周围其他下人听到这样的话都愣住了,没想到周雨晴竟然会直接反驳连家的老夫人,连两个少爷都不敢这么做。林月淑望着她,脸色阴沉沉的,垂着眼皮,冷冷地说:

“了解她的想法?她能有什么想法?她要是打算一辈子不嫁人,我们还要养她一辈子不成?”

“您误会我的意思了。现在世道比较乱,找到门当户对的家族固然重要。但能不能选到真心对合臻好,特别爱合臻的男人就更重要了!要是一不小心选个道貌岸然的花花公子,合臻受委屈不说,咱们家也会因此蒙羞的啊。”

“所以,你是认为我分不清好人坏人,故意把合臻往火坑里退咯?”

“当然不是,您阅历这么丰富,识人自然是首屈一指。但是这结婚毕竟不是儿戏,如果两人不是真心相爱,即便在一起生活也是貌合神离,每一天都十分痛苦。您这么疼女儿,肯定不希望她以后过得不开心吧?”

周围的人看到她们俩你一言我一语接得好不热闹,大气都不敢喘,生怕自己受了连累。公馆上下所有人都知道,林月淑最烦别人跟她讲道理反驳她,哪怕是连洪亲自说些什么她不爱听的话,她都不会忍着听,更别说其他人了。兰香看到周雨晴犯了禁忌,虽然心里急得要命,但是又没法阻拦,只能双手紧紧攥着自己衣服的下摆来缓解紧张。而在另一边,吴婉月脸上不显,心里却已经做好了看戏的准备。她心想,周雨晴果然还是耐不住性子,敢和老夫人这么说话,吃苦头是板上钉钉的事。

“这件事上我自己有分寸,你做好自己该做的事就行了。”林月淑叫过自己的贴身丫鬟碧轩,扶着自己慢慢地走回了房间。

直到她上了楼,卧室的门发出“咔哒”的声音,其他人才回过神来。兰香长舒了一口气,立刻走到周雨晴身边上下打量了她一遍,脸上满是羡慕的神情。周围的仆人也都恢复了正常,只是干活的时候多了不少窃窃私语。只有吴婉月摇了摇头,冷笑了一声后,到后花园赏花去了。

“二姨太,您刚才可真是吓到我了!我生怕老夫人生气了对您不利啊!”

“别那么担心我,兰香,我都是有分寸的。”

“都怪我,只知道干活,忘了跟您说这些事情了。”她低着头,用力跺了一脚,似乎在表达心里的懊悔。

周雨晴摸着她的头,笑着说:“你已经做得很好了,是我自作主张说了那些话,让你跟着担心。”

“不过今天老夫人的反应倒是挺奇怪的,被您这样反驳竟然就这么走了!这要在以前,不知道会闹成什么样呢?”

“连合臻是老夫人的亲生女儿,我说的那些话都是她心里想的,怎么可能会发脾气呢?”

“可是……”

“我知道你想说什么,但是这儿人太多,回去再慢慢说吧。”

在两人说着的时候,裁缝们也在那慢腾腾地量着尺寸。眼看聊了这么长时间还没量完,兰香忍不住催促了他们两句,吓得他们赶忙收起尺子,仓皇离开了。

在后花园中心的一片空地上,陈老板摆满了各种样式的布匹丝绸供她们挑选,其中不乏一些西洋货色。周雨晴从来没有见过这么多这么好的布匹,一下子看花了眼,都快分不清哪个是哪个了。来回挑了半个小时,她才选中了两个样式。然而,就在这个时候,大门处突然传来了动静。原来,是连合臻回来了。

吴管家一边走着,一边告诉大小姐陈老板来送货的事。连合臻没有说话,听着的同时点了点头,然后直接奔向了后花园。进来之后,她一眼就从众多布匹中看上了周雨晴选的那两款,立刻冲过去就想把抱着那两批布的下人拉走。兰香见状立刻上前阻拦,喊道:

“等一下,大小姐,这是二姨太选的,您先去让陈老板的人给您量好尺寸再来好吗?”

“哟,兰香,这跟了新主子说话都有底气了?我怎么做还需要你来教吗?”

“我是不敢教大小姐做事,但是您总得分个先来后到吧?二姨太挑好的东西您上来就要拿走,未免有些不讲道理吧?”

“你的意思是,我拿走了这些,二姨太就没得可穿了?”连合臻说完,瞟了一眼周雨晴,“这有这么多样式,选什么样的不行?”

“这话我还想问您呢?这么多样式,您为什么偏偏要选二姨太喜欢的呢?”

“她喜欢没关系啊,让老陈做一样的呗。”

“怎么能做一样的呢?公馆里……”

眼看这对冤家越吵越激烈,闻声赶来看热闹的下人越来越多,周雨晴觉得不能再继续下去了。一旦招来了林月淑或吴婉月,事情就没法收拾了。她走上前去,伸手拦在了兰香的身前,然后面对连合臻,说道:

“大小姐,您既然喜欢那两批布,就拿去吧,我再挑新的就是了。”

“二姨太,凭什么……”

兰香没想到周雨晴竟然选择忍气吞声,她瞪大了眼睛看着主人,感觉自己受到了背叛。但周雨晴显然不打算在这个时候解释原因,一把将她推开,然后上前对连合臻不停地赔笑。

“大小姐千万别和一个丫鬟一般见识,她有做得不对的地方,我来替她道歉。这些东西都是看在连家的面子上才会有的,我能有享用的资格已经很荣幸了,哪里还敢挑三拣四呢?”

“周姐姐和兰香看来是亲密得很啊。她顶撞我,你作为主人竟然愿意替她道歉?”

“大家都在一片屋檐下,有什么过不去的呢?就算我没有这么大面子,看在你大哥的份上,不要再跟兰香计较了。”

连合臻侧过头,心里感叹这个人真的是能屈能伸,作为一个大家族的姨太太,竟然一点架子都没有。而且这人说话软中带硬,把连合安搬出来作为护身符,自己没有任何办法。随着围观的丫鬟仆人越来越多,她也担心把母亲招来自己还得受罚,于是干脆就坡下驴。让抱着那两批布的人先行离开,自己去找裁缝量尺寸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