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你,你开什么玩笑!怎么可能呢?”周雨晴低下头,小声嘟囔着。

“这是好事啊,二姨太。老夫人天天盼着大少爷能有个儿子,您要是真怀孕了,那可就是天大的好消息啊!”

明明只是丫鬟,兰香却比正主还要兴奋,站起身来双眼放光,嘴角根本放不下来,不知道的还以为她自己怀孕了。周雨晴坐在床边,抬起眼皮看了她一眼,然后便斜身靠在床头上,叹了口气。

“这些我怎么可能不知道呢?可是这种事哪有那么容易?少夫人到连家三年都没动静,我才来了多长时间,哪里轮得到我?”

“这种事不分先来后到的,大少爷这段时间天天宠幸您,有了也是很正常的事啊!至于少夫人,就不用我多说了。”兰香说到少夫人的时候忍不住偷笑了一下,一副幸灾乐祸的表情,“要不,我先去禀告老夫人,或者大少爷?”

“别,千万别!这时候你可千万不要害我!”

“害您?奴婢不明白您的意思。”

后花园里,一场戏刚刚落幕,骤然安静了下来。周雨晴从床上下来走到窗边,向下面望了几眼,确定家里的其它几个人都还坐在那里没动,心里松了一口气,把窗帘拉上,整个房间变得十分昏暗。兰香还没反应过来,就被拉到了角落里。

“我现在只是胃口有些不好,那个没来而已。万一你去说了,结果郎中查出来没有,我岂不是要倒大霉?”

“您说的这个奴婢明白。只是,我看您的样子,好像不太愿意怀孕……”

话刚说出口,周雨晴的脸色立刻沉了下来。兰香知道自己说错了话,不停地道歉,这才让她的情绪稍微缓和一点。可是,她刚走回床边,低头看到那碗羹,突然涌上来一股反胃的感觉,弯下腰在那干呕起来。兰香毫无准备,愣了好几秒钟,才连忙跑出去找干净的盆和茶水来。拍着周雨晴的后背,帮她吐出来胃里的酸水。折腾好半天,这才处理停当。

“我跟您讲,别怪奴婢说话直。您这个样子,八成是已经有了。”

“你又不是郎中,随便胡说什么?”

“实话跟您说吧,我爹是村里的郎中。小时候我跟着他去给那些怀了孕的妇人号脉,她们都像您这个样子,有的比您还厉害呢!”

“是吗?还从没听你说起过。”

“这样吧,明天我就去找个郎中过来,给您好好瞧瞧。如果不是,那就开个方子,抓几副药好好调理一下。可如果真的是,我都能想象到两位夫人和少爷们会是什么样子。”兰香再也忍不住,咯咯地笑了起来。

“行了行了,别在这笑了。你去找郎中可以,千万不能让家里其他人发现。如果他们非要问,就说我得了别的病,明白吗?”

“明白,奴婢这就去医馆帮您问。”

兰香冲出房门,飞奔着下了楼。周雨晴站在门口,向远处的天空眺望。听着戏台上的人咿咿呀呀的演唱,她闭上眼睛,脑海里想起了小时候跟着母亲去赶集,碰到那些路过兰汇缺少盘缠,撂地摆摊唱戏的小班子,自己吵着闹着也要去看。有时看到兴起,还怎么叫也叫不走,非要让母亲给人家丢个铜板才行。没想到这么多年过去,戏还是那个戏,身边的人却不是原来那些人了。

散场之后,下人们开始帮忙收拾舞台,老夫人和少夫人回到自己的房间休息。周雨晴走到花园散步,跟其他丫鬟们打着招呼,坐在了几株菊花旁边。尽管到了深秋,马上入冬的时候,这几朵菊花却开得异常旺盛,完全不惧周遭的冷风。她抚摸着自己的小腹,放空思绪,心里似乎还没有做好应对这个情况的准备。

母亲,这个身份她一时之间根本没有想过会跟自己有关系。自己的母亲离开人世也才不过三四年的时间,让她从一个女儿变成了家里的顶梁柱。还没等她从人生的巨变中恢复过来,就要有一个孩子来到这个世间,要她养,要她教,还管她叫娘,就像自己小时候做的那样。她还不到二十五岁,女孩子的稚气并没有彻底地褪去,就要让她承担这么重大的责任,确实有些难为她。不过,经过前几个月的风云变幻,周雨晴也算是看淡了一些事。真要是躲不过去,面对就是了。毕竟,比起这个,另一个问题更加关键,也更加致命。

连合平看完了戏,离开连公馆,动身去了镇守使府。因为他刚刚得到消息,父亲不日就将任命他为兰汇镇守使,这两天可以先做一些工作的交接。到达之后,连合安已经在那里收拾东西,李光明陪在身边,周围还有秘书和文职人员在整理文件。看到他来了,李光明给其他几个人使了个眼色,离开了东跨院正房,走前还将门关上,让他们兄弟俩单独谈话。

“大哥,这段时间你在外面也是够累的,脸上都能看出来粗糙了。”

“以前打仗的时候比这惨多了,这几年在兰汇过了段清闲日子,感觉身子都不如之前轻巧了。好在枪法还没丢,不然真到了战场上,还不得送死啊?”

“父亲让你带兵出征,又没让你亲自上前线,会指挥就行。”连合平看向墙上的地图,在北荒方向投下了大量目光,“钱老二手下的人跟江元那帮家伙完全不一样,看起来只会用蛮力,实际上一肚子坏水。你可要留心,千万不要贸然行事。”

“这你就把心放在肚子里吧,我的风格谁都知道。只是这兰汇城里的事……”

“城里的事,你就更不用担心了。这段时间我大致了解了一下,你这几年做得确实不错,还铲除了盘踞多年的烟帮,难怪百姓们都夸你是个好官啊。”

尽管两人都心照不宣,但当提起烟帮的时候,连合安还是能看出来自己这个弟弟心里在滴血的样子。而他脸上又不敢表达出来,整个人就开始显露出一种滑稽感。为了让谈话还能进行下去,连合安清清嗓子,主动把话题转移到了另一个领域。

“除了城里的事,我更担心的是家里。父亲时常不在,我又要远征,公馆里就剩你一个男人……”

“母亲那里,我肯定不会亏待的。今天我还叫了个戏班子来唱堂会,母亲还挺爱听呢。”

“这方面我肯定放心,毕竟你是她的亲生儿子。不过,婉月和雨晴,你打算怎么对待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