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所有人都没想到竟然真的会和连合平的人狭路相逢,紧张和兴奋弥漫在队伍之中。兴奋的人,觉得这次是自己立功的机会,只要多消灭几个,回去就能得到不少赏赐。紧张的人,担心对面枪法太好,自己成了靶子,第一时间就躲在了路边的草丛和乱石后面。龙天深吸了一口气,拔出了自己的佩枪,命令手下把那些马尽可能藏好。与此同时,他还在观察旁边赵阔海的反应,一场考验即将伴随着接下来可能发生的战斗开始。

由于这是连合平主管后方事务来第一个处理的事件,所以格外重视,特别安排自己的副官于大海负责押运,还跟着一个营的人马。几百人浩浩荡荡,卷起漫天黄尘,阵仗打几里外都能瞧见。过了岔口后,他们也知道随时可能遇上江元的人马,所以做好了准备。正当他们即将走进伏击圈的时候,于大海突然命令停止前进。一时间,整支队伍的秩序发生了些许混乱,大家都不知道这是为什么。负责殿后的许营长跑步冲到最前面,问道:

“于副官,为什么命令停止前进?刚才差点都追尾了!”

“你来看看,路边吃草的那几匹马。”

许营长盯着他手指的方向看了一会儿,越看越觉得糊涂,只好承认自己什么都没看出来。

“没觉得这周围的气氛有什么不一样的吗?”

“您是担心有埋伏?”许营长立刻压低了声音,担心被后面的士兵们听见,“但是咱们的速度比彭月生的人要快,他们只可能在咱们后面。”

“咱们这么大阵仗,江元那边会不知情吗?”

“知情又能怎么样?除非他们长翅膀,否则带着寿诞礼是走不快的。”

“我要说的是这几匹马!”他发现自己的话题被面前这个人给带偏了,有些恼火,“普通拉车的马毛色不会这么亮,也不会这么健壮,一看就是战马。通知弟兄们,做好准备。”

“也可能,是东川的战马,在附近吃草也说不定……”

“你脑子是不是有问题?”于大海用自己的烟杆狠狠敲了许营长脑袋一下,“都这个季节了,谁会把战马放到外面吃草?”

挨了打的许营长捂着脑袋,疼得龇牙咧嘴的,正打算回自己的位置上去。正在他一转身的时候,瞄到了不远处一个熟悉的人影,穿着绿色的衣服,身形很像自己认识的一个人。他连忙跑回去,报告给于大海。

“你说什么?附近蹲着一个人,身形像赵阔海?”

“看不太真切,不过有一点可以确定,周围确实有埋伏。”

“要知道是不是他很容易,你拿着望远镜继续观察刚才看到他的那个方向,我来喊句话试探一下。”

许营长拿出了望远镜,死死盯着刚才发现赵阔海的地方。于大海则清清嗓子,左右张望了一下,然后直接高声喊了出来,把旁边的司机给吓了一跳!

“别猫着了,杆子们赶紧歇了,再不歇火轮儿都要没了!”

听到熟悉的兰汇方言,赵阔海情不自禁地扭了一下头。但就是这一下,瞬间被许营长给发现了!双方都知道了对方的存在,已经没有回避的空间,大战似乎一触即发。然而,令人感到奇怪的是,尽管都摆开了架势,竟没人敢开第一枪,气氛一时显得有些尴尬。

于大海知道,自己这边已经处于劣势当中,不管是打还是跑都没多大把握。但是,赵阔海却是自己能否脱身的一个至关因素。如果能用话术击溃他的心理防线,或许还能有一线生机。他暗示手下不要轻举妄动,自己开始对埋伏的方向喊话。

“赵阔海,我知道你不是一个人在这,能不能单独说话?”

龙天发现对面要跟赵阔海对话,认为这是一个试探他的机会,于是主动怂恿他对那边喊话,同时让士兵们开始瞄准。

“你的声音我有点耳熟,是于副官吧?”

“老弟的记性不错,确实是我。”

“我说你们真是阴魂不散,这时候了还要咬着我不放。”

“明明是你临阵脱逃,杀人越狱,难道还是我们的错不成吗?”

“那都是连合安的污蔑!”赵阔海压抑许久的愤怒终于爆发出来,“老子忠心耿耿替他卖命,到头来抢走我妻子还要派人杀我!要不是我逃出来,早就成了冤死鬼了!”

“大少爷那边的情况不清楚,但事情已经这样了,也不好再说什么。既然咱们都是去东川祝寿的,就没必要在这争个你死我活吧?打个两败俱伤,到了东川,丢的是各自主人的脸。”

“两败俱伤?你倒是想得挺美!”龙天突然喊道,“你们现在只有放下武器投降,不然的话,就等着吃枪子吧!”

“赵阔海,你旁边这是什么人,怎么一口江元话?”于大海这下确定有埋伏了,但假装不知道他已经投靠彭月生,借机发怒道,“没想到你真的投敌叛变,小心和宋连清一个下场!”

“连家上下都要杀我灭口,我不投奔彭长官,难道还要送死不成吗?”

“你这种白眼狼就别废话了!今天不管发生什么事,老子都要亲手把你抓回去,或者打死!”

赵阔海蹲在石头后面,气得牙都快咬碎了!他握着佩枪套,紧绷的右臂一直在发抖。龙天看出来他的怒气已经到了临界点,离爆发就差一颗火星,所以主动贴在他耳边,轻声言道:

“那个家伙都那么挑衅你了,何不如开枪打死他?”

“我……”

“我们的人你都给打伤打死了,北都的人你却下不去手。这要是让彭长官知道,怕是对你不利啊。”

两人彼此对视,都在猜测对方的真实意图。很显然,龙天的考验已经到来。只有他杀死连家的人,才能代表他是真心投靠江元。赵阔海虽然十分憎恨于大海,但他知道这个人不过是连合平的帮凶而已,连合安才是真正的罪魁祸首。可要是这时候心慈手软,自己肯定会失去所有的信任,报仇大业也会戛然而止。不得已,他拔出手枪,瞄准了于大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