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林月淑坐起身子来,睡意一扫而空。本来连洪没有亲自回来,就已经让人嚼舌头了,现在让副官篡自己儿子的权,不知道是哪根筋搭错了。伸手叫过丫鬟来给自己捶肩膀,让连合平坐在自己身边,皱着眉头不停地叹气。

“您不用上火,母亲。父亲有他自己的考虑,我也没有办法。”

“自己的考虑,他确实只考虑自己了。”她咬着牙,恨恨地道,“兰汇这些年出了这么多事,他问过几次?现在家里有了情况,不回来就算了,还让孙乾志来管。干脆让他副官来当一家之主算了!”

身后的丫鬟不禁停下了动作,似乎因为听到这样的话而感到后怕。坐在旁边的连合平知道母亲现在情绪不稳定,偷偷打着手势,示意丫鬟先行离开,自己走到后面捏起肩膀来。但是,他常年打仗,手劲比丫鬟的大得多,疼得林月淑差点叫了出来,回头想训斥一番,结果发现是自己的儿子,到嘴边的话又咽下去了。

“你……轻点行不行,骨头都要被你捏断了!”

“对不起,母亲,是我的错。”他手上放缓了动作。

“你父亲手书怎么写的?正式命令不都是发电报的吗?”

“这种事情怎么可能发电报搞得尽人皆知呢?名义上我还是镇守使,孙叔叔负责处理烟帮的事。但是作为特使,他有过问和监督的权力,任何决定都要询问他的意见。”

“还有这样的?他干脆让孙乾志管兰汇算了,我正好给你安排婚事,还省得操这份心呢!”

“您说到哪里去了!”连合平慌忙摆手,表情十分紧张,“父亲派孙叔叔来帮咱们家的,您这样说让别人听见会引起误会的!”

“误会什么啊,我还真想早点让你成家,多生几个,让咱们家人丁兴旺点。不然整天冷冷清清的,还不如那些做生意的家族旺盛。”

“这种事急不得嘛……”

“你看看你大哥,人家对这事多上心啊。连姨太太都有了,你连个夫人都没,这样下去以后怎么办啊。”

“二少爷一表人才,这种事不用急的。”

两人一同循声望去,吴婉月从楼上下来,一步一步踩着台阶,缓缓朝他们走来。连合平的目光直接被吸引了过去,但她却主动避开目光,只愿看着老夫人。行过礼后,便坐在了旁边,从始至终不愿多看连合平一眼。

“这段时间合安不在,你自己也有些无聊吧?”

“倒也没那么不适应,毕竟以前在一起相处的时候也不是那么多。周妹妹就不一样了,本来这时候就需要男人陪伴,结果恰好遇上出征。听丫鬟们说,她前段时间整天待在房间里,大门不出二门不迈。也听不到琵琶声,从早到晚除了兰香进出门外就没有动静了。”

“这可不行啊,养胎也不是这么个养法。那个琵琶谁找时间给她修修,或者干脆重新做一把。要不说怀了孕之后就是麻烦呢,那点小事还折腾得要死要活的。”

“周妹妹怀孕之后,脾气确实比以前差了。原来刚进门的时候,对下人都很客气。现在有了合安的孩子,别说丫鬟,跟我说话有时候都直截了当了。一时之间还真有点不习惯。”

“哼,不过是穷人乍富罢了。”林月淑轻蔑地笑了一声,“感觉自己有了大少爷的孩子就有恃无恐了。这种恃宠而骄的姨太太,我在别人家见得多了,没几个有好下场的。”

眼看话题已经转向了周雨晴那里,这两个人也没有让自己参与的打算。连合平微微摇了摇头,一声不吭地离开了客厅,到了后花园,打算看看合臻那里有什么情况。结果,一进去他就看到周雨晴,陈华的夫人杨兰溪和连合臻三个人在那里说说笑笑,全然不顾之前公馆里弥漫的紧张情绪。

兰香和周雨杰站在旁边负责伺候,不经意抬头发现了他。刚想问好,连合平主动打手势,示意不要声张。自己悄悄地走到一个丫鬟身边,让她把大小姐叫出来,尽量不要惊动周雨晴和杨兰溪。就在连合臻聊到兴起,被叫过来之后满脸不高兴的时候,看到了自己二哥的脸,一下子就收起了情绪,咽了一口唾沫。

“你说什么,孙叔叔回来把你给替了?”

“本来这种事我是不想跟你说的,但是这事关咱们家的未来,所以自己人之间互相通个气就好了,别让外人知道。”

“等会,你好像话里有话啊。”连合臻舔着嘴唇,回味着自己刚刚听到的内容,“你说谁是外人?”

“你这么聪明,用不着我跟你解释吧?反正了解一下就行了,服从安排,不用替我说话。”

“不是,你说清楚了,哎!”

连合平就掉头离开,没有给妹妹任何追问的机会。连合臻搞不懂他突然把自己叫来说一堆莫名其妙的话代表什么意思,还特意强调“不用替他说话”。带着疑问,连合臻走回了花坛边,重新坐在原来的位置上,咬着手指,思绪在天上飞着。

周雨晴不知道发生了什么,随便问了一句:“怎么了,合臻妹妹?刚才发生什么事了吗?”

“哦,没有,没有,我只是想起了一些别的事情。”

“大小姐肯定是得到什么新消息了,她的样子和我侄女一模一样!”杨兰溪笑道,“是不是老夫人给你安排了什么,正发愁呢?”

“不是的,杨夫人,还是因为烟帮的事情。”

“有二少爷负责搜捕,你担心什么?”周雨杰问道。

“问题是他现在……”

“他怎么了?”

连合臻连忙收住了话语,她知道自己差点说漏了情况。但是,已经说出去的半句话收不回来了。如果不能编一个合适的借口,这关估计是很难过去。更要命的是,在场的几个人谁都不好糊弄,编得不好还不如不编。她绞尽脑汁,挖空了心思,却怎么也想不出合适的回答。面对杨兰溪和周雨杰的追问,冷汗渐渐冒了出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