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餐桌上,大多数菜连动都没有动一下,桌面的整洁程度让人很难相信这里已经结束了一场宴席。于大海看到卫队的人整整齐齐地离开百味斋,还以为出了什么事,连忙跑上二楼,却只看见连合平坐在那里,自顾自地斟酒。

“二少爷,他们怎么现在就走了?是不是……”

“不敢再待下去了,可不就走了嘛。”他拿起筷子,动了一下面前的菜,想要夹起一块,却又放下了,“真是个老狐狸。”

“我刚才看孙乾志的表情,好像不是特别高兴,你们有没有聊到什么敏感的话题?”

“敏感话题,他估计是害怕提起宋连清和赵阔海的事情吧。”

“宋连清和赵阔海?二少爷,您怎么会说起他们呢?”

“随便说说而已,毕竟这两个人我都认识,现在搞成这样也是令人唏嘘啊。”他让于大海坐在自己旁边,拿过一个酒杯放在面前,“这半年发生的事情确实太多了,现在回头看看真是……”

“二少爷,您喝多了吧?要不我先送您回公馆?”

于大海使了个眼色,让陪同的人员帮自己把连合平给扶到车上去。但是手刚一摸到他,就跟扎了针一样,身体剧烈摆动,跟外面那些撒酒疯的人的模样简直没什么差别。

“谁让你们动我的?我还没喝尽兴呢,那个孙乾志就跑了,怂得跟什么似的!我告诉你,他但凡多坐两分钟,我就把查出来的证据告诉他,让他转告父亲,当初赵阔海的事情有多蹊跷!可惜啊,没机会了!”

“求您了,少爷,您消停一点行不行?那个赵阔海已经投奔彭月生,还给了我一枪!要不是没准备,我……”

“你不说这个我还忘了,你带着人被江元的士兵打得不敢反抗,连人家一根毛都没抓到!当初就应该把你送到北都,治你的罪!”

“好好好,治罪,治罪,您先回去休息,有事明天再说。”说着就把手伸到连合平的腋下,打算把他搀起来。

“不过话说回来,他凭什么因为那点小事责骂我?他自己的人又把赵阔海怎么样了?一个行动组全军覆没,连人家一根头发都没摸到!要是换成我,指不定要被怎么……”

于大海停下动作,无可奈何地看着这位喝醉的少爷口不择言,一点办法都没有。其他人听到这个消息,彼此面面相觑,都不知道他为什么要把这种事情说出来,也庆幸孙乾志现在不在,不然就是明着打指挥使的脸,肯定没有好下场。如果继续无动于衷,怕不是还要说出什么不该说的让大家跟着遭殃,于是也不管他愿不愿意,众人一起把连合平架到了车里,送回了连公馆。

兰汇的烟帮彻底灰飞烟灭,但是新的危机已经开始酝酿。随着连合安离开的时间越来越长,原来看起来绝对服从的人开始有了不同的想法。然而此时,远隔千里之外的江元,一个新的计划开始着手实施。

赵阔海枪毙了自己原来的部下,瞬间让那些怀疑他不敢对连家的人下手的人闭上了嘴,信任度瞬间提升了不少。彭月生也借着让他保护自己家的由头时常找他密谈,让众人都很疑惑。按理说,这样一个外来的人,是不是真心效忠还两说呢,怎么能这样轻易托付呢?但深层的原因,只有彭月生自己知道。

“赵连长,原来确实有不少的人在我这里诋毁你,我也有些动摇。不过从今天开始,不会再有这种情况了。”

“多谢彭长官,卑职感激不尽。”赵阔海点头示意,“毕竟,咱们现在都有一个最大的敌人要面对,不是吗?”

“没错,你知道我为什么在这方面要重用你,而不是那些老部下吗?”

“这……卑职愚钝,还望长官明示。”

彭月生笑了起来,拍拍他的肩膀。但扭过头看出窗外,发现外面阴雨绵绵,笑容却又忽然收敛,眉头紧皱,在乌云的衬托下显得格外压抑,让人喘不过气来。

“因为你底子干净,不会招惹上什么不该招惹的东西。”

“不该招惹的东西?”

“是啊,我和龙老九共事那么多年,彼此都太了解了。虽然在江元这里,他比我名声要大得多,但是在北都那边,估计只知道我吧?”

“没错,连家一直把您当成对手,根本没有提过那个姓龙的。”

“果然,你知道为什么吗?”

“不知道。”

“每次他的人做了什么可耻的勾当,或是被抓住,都会扣在我的头上,绝口不提真正的长官。久而久之,我就成了背黑锅的了!直到现在,还有人认为龙老九是我的属下,被我指使去做那些坏事,真是可笑至极!”

来到江元几个月,赵阔海第一次看到彭月生咬牙切齿的样子,好像胸中有气亟待撒出来,不然就会爆炸一样。为了缓和一下气氛,他主动沉默下来,开始思考。但是,想着想着,他突然想起一件事,最初那个问题还没解答呢!

“龙老九把精力放在江元这里,我手下很多人都跟他有联系。当然,他手下的人也跟我有些联系。这帮家伙总是想两头下注,两边吃好处,只可惜天下没有这么好的买卖,当墙头草是要付出代价的。”

“所以,您重用我,是因为……”

“因为你不会跟龙老九扯上什么关系啊!”彭月生上下打量了他一下,“而且他那个儿子好像对你还挺有敌意,直接把你推到我这里了,那我岂能辜负他的好意啊?”

赵阔海眼睛一亮,心中的疑惑终于解开。但下一个问题又来了,面对如日中天的龙家,自己跟彭月生能做什么有力的反击呢?真正的突破口到底是谁呢?他坐在那里,啃着手指头思考着,却突然听到一阵爽朗的笑声,不由得抬起头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