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连洪忽地站起来,瞪着自己的夫人,嘴边的胡子一动一动的,整个人看起来非常在意她刚才的话。而林月淑刚才的气一直没消,加上之前那些委屈,此刻也不退让,坐在那里一动不动地看着丈夫,翘着二郎腿,惬意地喝着茶。他们都沉浸在自己的情绪里,丝毫没在意中间还有一个人。

“这又是怎么了?父亲,母亲,你们为什么要吵架啊?”连合臻喊道。

“没有吵,臻臻,你想多了。”连洪搂过女儿的肩膀,在耳边说,“天不早了,快回房间吧,明天还有其它事要做呢。”

“有什么事要做啊?再多的事也都是我们来干,您又不会亲自动手。这才一天工夫,事情从早到晚就没断过,真是麻烦。”

“月淑,听你这意思,是不希望我回来喽?”

“没有,没有,父亲,我们都希望您回来。母亲只是一时生气而已,您别放在……”

“赶紧回去,这里没你的事!”林月淑厉声呵斥道,“用得着你在这里插嘴吗?”

“母亲,您少说两句吧!大过年的,难道非要这个样子吗?”

连合臻强忍着委屈,话音中带着些许哭腔。她从来没有见过父母当着丫鬟的面吵架,也从来没见过母亲这样不顾及形象和尊卑,和身为指挥使的父亲直言进犯。即便从前有些抱怨,那也只是一些小事,何必这么大动肝火呢?

“林月淑,注意你自己的身份,别以为自己真的是主人了。臻臻明明在替你说话,你非但不领情,还责备她!要是这样的话,等过了这个年,我就带她去北都,不在这里待着了。”

“好啊,你带去了趁早给她找个婆家!婉月已经把所有的事情都告诉我了,这丫头轻信一个骗子的话,差点要给人家钱,还把那个骗子当成如意郎君了!要不是有人拆穿了,没准哪天就跟那骗子私奔了吧?”

“你说什么?还有这种事?”

连洪扭头看着自己的女儿,想通过表情来确认这个事情的真假。丫鬟们听到这样的劲爆消息,面面相觑,不知道该不该出声。平常以为大小姐只是喜欢玩,没正形,没想到背地里还有这种心思。连合臻的眼圈红了起来,明明昨天才发生的事,一天工夫就给泄露了,母亲还当着这么多人的面给说了出来,将她的尊严狠狠地踩碎。经过五秒钟的沉默之后,她走上前去,弯腰拿起桌上的一个茶壶,往地上狠狠一掷!

“啪!”

清脆的破碎声回荡在客厅里,连二楼都听得十分清晰。连洪和林月淑没有任何准备,微微抖了一下。连合臻的眼泪终于冲破了防线,不受抑制地涌了出来。她单膝跪地,拿着一个茶壶的碎片,凝视了好半天,然后站起来,喊道:

“母亲,你太过分了!”

“臻臻……”

没等连洪说完,她捂着脸跑回了后面,消失在后花园里。几名丫鬟还愣在那里,不知道该怎么办,林月淑连忙挥挥手,示意她们赶紧跟过去,这才行动起来,嘴里还不停喊着“大小姐”。

此时的后花园里,已经一个人都没有了。丫鬟和下人们大多都已休息,因为明天还有许多安排要做,不会有时间偷懒。周雨晴和吴婉月也睡着了,这一天对于她们俩来说实在是太辛苦了。连合平还在跟着孙乾志处理张妈事情没有回来,似乎已经没有人再理会她了。由于客厅的光太强,而后花园里没什么光亮,所以她刚一过来眼睛还不适应,什么都看不见。只能凭着记忆往自己的房间处走去。结果,走到半路上,她突然撞到了一个什么东西,往后踉跄了几步。连合臻以为是丫鬟没看见她,等着对方道歉,结果好几秒钟过去,也没有任何反应,便准备批评几句。

“大小姐,我这么大一个人站在这里,你都往我身上撞啊?”

“周雨杰?你这么晚了不去睡觉,站在我房间附近干什么?”

“睡不着,随便转转。我还以为我走了之后你们就散了呢,没想到声音越来越大,在后面都听得见。”

“你,听到我们说的话了?”

“这倒没有,只是听到有声音,但是没听清楚。不过东西碎了的声音我倒是听得清清楚楚,到底怎么了?”

“跟你没关系,赶紧回去吧,别在这我房间附近转悠。”

连合臻没好气地来了一句,然后准备绕过他回去睡觉。但就在两人擦身的一刹那,周雨杰突然说:“你今天,问起林月琪是什么意思?”

“你说什么?哦,你说我母亲的姐姐?”

“是啊,老夫人的姐姐,大少爷的亲生母亲。那个张妈,原来就是她手下的丫鬟。”

“原来如此,这跟我有什么关系?”

“其实当着指挥使的面我没敢说,但是有关这件事,你最好不要知道太多,不然情况会更复杂的。”

“我怎么听不明白你的话?什么叫情况会更复杂?”连合臻停下脚步,扭头问。

“关于那个月琪夫人,除了我提到的,你还知道些什么?”

“没有了,就是那些。”

“那就好,过去的事就让它过去吧。我觉得这些线索,大少爷应该会更感兴趣,咱们知道太多没有好处。”

“放心,我在这个地方长大,这种事情我比你懂。另外,我嫂子那里,以后不要再跟她多说什么了。”

“你嫂子那里?又出什么事了吗?”

“没有,你就按照我说的做就行了。”

“那好吧,大小姐,明天……”

等到周雨杰回头,话没说完,连合臻已经消失在茫茫夜色当中了。这两天事情似乎都赶在了一起,而且一件比一件更让人震惊,最后连人命都出了!其实仔细想想,从端午节开始,桩桩件件都是惊天动地的大事,用“流年不利”来形容也没什么问题。好在,这一年马上就要过去了。到了新的一年,也许就会太平下来吧?起码周雨杰自己是这么期望的。

随着正门处传来动静,二少爷回到公馆,他舒了口气,往自己的房间处走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