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回到公馆之后,他并没有从正门进去,而是选择从侧门进去,免得打扰到父亲和母亲休息。可是,刚转到后花园,连合平就看见一个人正坐在那里,望着花坛里已经干枯的树枝,静静地发呆。身边没有丫鬟,仿佛这个人是外来的,可是身上的穿着,以及体型,让连合平一下子就认了出来,轻声呼唤道:

“婉月,你在这里干什么?”

吴婉月循声回头,发现他站在自己面前,脸上露出了笑容,走过去说道:“没什么,随便溜达一下,等着晚上给父母亲拜年。”

“你不说我差点给忙忘了,晚上还得拜年,一堆事情要做。明天还要接待客人来拜访,真是麻烦。”

“也不用麻烦,咱们都只需要做好自己的事就可以了。你不用太担心,父亲回来了,公馆里的事自会有人负责。”

“我知道,你照顾好自己就可以。”

连合平轻抚她的发髻,心跳莫名加速,眼神飘忽不定,担心周围突然有人出现。吴婉月刚开始还有点脸红,不过很快也就适应了,拿过他的手放在自己嘴边,哈着热气。

“对了,今年你还回去看你爹娘吗?他们最近有联系你吗?”

“好像没有,我离他们太远了,来回一趟要花大半个月,实在没必要。等你哥回来,再考虑吧。”

“不过,我听下面人说,吴巡察使似乎准备和我父亲见面,没准已经到了北都地界了。要不明天我让于大海盯一下电报,假如他们来兰汇的话,北都和林川那里一定会有消息的。”

“说实话,合平,我不想让他们看到我现在的样子。我挺为他们丢人的。”

“这话从哪来啊?婉月,你……”

他伸出双臂,想要揽过吴婉月的身子,但吴婉月却往旁边走了一步,躲开了他的怀抱,站到一边低下了头,情绪看起来十分低落。

“我辜负了他们的期望,没有完成任务。之前因为周雨晴的事情,跟你哥吵了两架,在他心里,我已经是多余的可了吧。”

“婉月,这不是你的错,这是他们……”

吴婉月突然冲过来,伸手掩住了他的嘴唇,头摇得像拨浪鼓一样:“不要再说下去了,合平,千万别让别人听见,不然的话……”

“现在没有人,你何必这么害怕呢?”连合平抓住她的手腕,把她的手从自己嘴唇上拿开,表情里充满了心疼,“事实难道不是这样吗?”

“就算是,你也别在这里说啊!要是被父母听见,你就……”

“听见就听见!这种日子我还不想过呢,每天看你委曲求全的样子,连周雨晴那种出身的人都可以不把你当回事,这个家里到底还有没有规矩?”

“周雨晴现在怀着你哥的孩子,这段时间你最好不要惹她。况且以前的事你难道忘了吗?惹她的人没有好下场,你应该比我更清楚。”

“我……”连合平刚想辩解,但往事一幕幕在他脑海中浮现,让他失去了底气,沮丧地挥了一下手,“当时我也是大意了,没把她当回事。可要是因为赵阔海,她哪有那个运气……”

“赵阔海已经变成过去时了,不要再提了。当务之急是把这个年给度过去,然后等你哥回来。我估计,等周雨晴生下这个孩子,公馆里还得有一番明争暗斗啊。”

“婉月,不管什么时候,我都会站在你这里。连合安不知道珍惜,喜欢别的女人是他的事,我对你的心意始终不会变。”

“我知道,合平,你保护好自己就可以。我再不济也有娘家这里,你只能靠你自己。要是父亲向着你大哥,我可能都没法……”

“我一个大男人,难道还需要女人保护吗?”连合平笑了出来,仿佛在展示他最后的一点倔强,“堂堂连家的二少爷,是不会轻易被人给打败的。”

此时,靠近正厅的方向传来了动静。他们俩彼此交换了一下眼神,各自走了不同的方向。转瞬之间,后花园里一个人影都没有了,除了地上的些许脚印还可以证明这里刚才发生了什么,其它的所有痕迹都随着呼啸而过的一阵北风飘散到公馆之外。

天渐渐地黑了下去,厨房那里开始亮起了灯,下人和婆子们紧张地工作着,准备连家晚上要吃的东西。一年的最后一天的最后一顿饭,自然要相当得隆重。按照惯例,家中的晚辈要在这个时候给长辈磕头拜年。而长辈要给压岁钱来表示对晚辈的嘱咐,当然,在连公馆里,压岁钱这种流于形式的东西已经没什么必要了。除了年龄最小的连合臻外,其他人都已经能够独当一面了,不需要这种哄小孩子的东西。只不过,今年的除夕,和往年相比,确实少了点什么。

晚餐时间一点点临近,连洪和林月淑分别从书房和卧室里出来,一边喝着丫鬟递上来的茶,一边等候着其他人赶过来办正事。连洪坐在沙发上,望着大厅中间的暖炉,说:

“没想到合安今年得在外面过生日,过年,冰天雪地里在前线待着,也是不容易啊。”

“那还不都是你的责任?谁让你前段时间把他给派出去的?”林月淑在一旁嗔怪道,“要是听下面人的开春再去,哪会有这样的事啊?”

“战机稍纵即逝,岂能因为这些事而耽搁呢?打仗方面的事,你们这些女眷就不要多言了,过好自己的日子就行了。”

晚辈们开始聚集到正厅里面,每个人都穿得很厚实,不停搓着手。原来,因为正厅太大,整个公馆都是冷飕飕的。并且因为生炭火,还不能把窗户彻底关死,不时会有如同飞贼一般的寒风钻进来,让人猝不及防地打寒颤。所以除了在暖炉边上烤一烤外,其它时候都得把自己裹得严严实实的。周雨晴在兰香的搀扶下,走到连洪和林月淑面前,点头致意了一下,然后就安静地坐到旁边,等着一会儿拜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