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孙乾志愣在那里,半天没说出话来。他不敢相信,长官面对怀有这种心思的人,竟然还能那么淡定从容。要是换在自己身上,没准早就势同水火了,最起码也不能像刚才那样兴致勃勃地洽谈合作的事宜。那一瞬间,他怀疑是连合平由于以前的事情,凭空臆想出来的一个假说。可是,仔细观察二少爷的表情,他很快打消了这个怀疑。

“怪不得他提起儿子要娶姨太太的事情,原来是盯上大小姐了!”他冷笑了一声,“亏他有脸提这种要求,真不嫌害臊!”

“关键是让我妹妹过去当小妾,这明显是侮辱我们家,侮辱合臻!刚才母亲过来,也是找我说这件事。孙叔叔,您看父亲在这件事上会不会······”

“哎,二少爷,这事关长官的家事,我可没法判断。”

他下意识地摆手,不敢有任何评价,生怕传到长官的耳朵里对自己不利。然而,他清楚地从连合平的眼神里发现了无助,那是他从未见过的。在他的印象里,二少爷永远都是不服不忿的,和大少爷完全不同。不过这次,他知道,连合平是真的无计可施了,所以才会这么直截了当地询问自己。

“我知道您不愿多说,但是现在父亲和吴胜泰相谈甚欢,要是真的······”

“先不用这么着急,二少爷。大小姐怎么说也是长官的亲生女儿,那吴胜泰是个什么家伙,没有人比长官更清楚了。我相信长官不会做出那种事情来,虎毒还不食子呢,更别说把大小姐送到狼窝里去了。”

如此形象的比喻让连合平的忧虑稍微缓解了一点,浅笑了两声。两人搓了搓手,觉得坐得有点累,便站起来继续到地图边,分析吴建刚他们所处的位置对自己这边还会造成什么影响,以及破解的良策。而与此同时,在西跨院,许久没人理会的林月淑终于按捺不住,拉开门走了出来。

由于今天都在忙着准备两位长官的谈判,老夫人又是突然来访,所以府里面根本没有人手来伺候她。孙副官把她带到院子里后,并没有吩咐人过来照顾。连合平看望之后因为忙着回去,也没顾上,林月淑相当于被丢在了这里。西跨院平常鲜有人来,屋里只有几个落了灰的家具,连个茶壶和茶杯都没有。她想喝点水,都是难于登天的事情。在长时间没人过来问候她的情况下,林月淑走出西跨院,开始在镇守使府里来回溜达,希望有人发现自己,然后理会自己一下。

虽然距离来到这里并没有过去太长的时间,但此时的镇守使府里却异常地安静。明明自己进来的时候还能看见一些人站在长廊和院子里巡逻,现在竟然一个人影都看不见了!她越往里走,身子越不住地发抖。除了内心的恐惧,天气寒冷也是很重要的原因。今天她走得急,没有穿得很多,被冷风一吹,确实有点经受不住。

“这人都哪去了?早知道让碧轩跟我一起来了,省得遭这个罪!”

她自言自语的,不知不觉就迷了路。林月淑想去南边的老连家大院里看看,结果找不到路,只能来回绕圈。走着走着,她就摸到了正堂附近。之所以能走到这里,原因很简单,这里隐约传出了一点人声,她是顺着声音过来的。

“这块好像是正堂吧?”林月淑凭着自己对这里仅有的一丁点印象,思忖道,“今天他们是不是在这里谈判啊?可要是谈正事,怎么周围连个站岗的都没有?”

“那具体的细节咱们就先谈到这,下面说点别的吧······”

虽然声音不大,但林月淑立刻听出来,这是丈夫的声音。她小心翼翼地走过去,掂着脚,屏住自己的呼吸,生怕被觉察出来。这个样子,和她在二十多年前,听说父亲要把自己许给连家,溜过去偷听的样子一模一样。只是上一次她是为了自己,这一次是为了女儿。

“天啸兄果然够爽快,我就喜欢跟你这样的人打交道。不瞒你说,自从当了巡察使,跟那些做大生意的打交道,都快把我烦透了!本来该交多少过路费,一口价就完事,他们非要跟你磨来磨去,还耍点阴招,老子恨不得······”

“哎,吴兄,烦心事就没必要提了。等到把彭月生彻底消灭,拿下江元,得到的钱不比那些过路费多多了吗?”

“这倒是,以前就听说江元到处都是钱,凭什么让姓彭那小子占着?先说好,到时候抓到他,一定要交到我手上,老子必须剜下他一只眼睛,给我儿子报仇!”

“行,要是能活捉他,一定交给你。只是吴兄这边的人马,不知道什么时候能到啊?”

“放心,最快清明就能到。”

“哎,用不着清明到,太不吉利,端午能到就可以。”

“没问题,到时候我让建刚带着人过来,听你的指挥。”吴胜泰转了转眼珠,清清嗓子,“不过,我这边出的人,可是占我差不多一半的兵力了。再加上钱粮,可是下了血本!万一有个三长两短,先别说损失,那帮兄弟我就没法交代啊。”

“您是想要我给个保证?”连洪试探着问道,“具体是说哪方面的保证?立字据?”

“这种事情立字据有什么用?到时候人没了,钱丢了,我留一张纸能干嘛?虽然我相信你不会随便乱用我给的东西,但是我总得留个保险吧?”

“吴兄原来是不放心这个。”他讪笑两声,摇了摇头,“那您到底想要什么呢?”

“昨天我到你的公馆去,那个小女孩,应该是你的女儿吧?”

连洪从鼻子里哼了一声,心想终究还是绕回了这里。从之前的话里,他已经听出来吴胜泰对于钱老二的死活并不是那么关心,反而像一个幌子,实则给他自己捞好处。为了达成更大的目的,连洪决定使用迂回的策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