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山飘雨西山晴

作者:凉拌火龙果

第二天早上,天还没亮,吴婉月揉着眼睛,打算到后面看看婆子有没有做早饭。结果,刚到院子里,就发现远处有一个黑乎乎的影子,待在前面一动不动。她惊了一下,忍不住放慢了脚步,想看看究竟是谁在这个时候站在凄冷的院子里。结果,还没怎么靠近,一个声音就传了过来:

“碧轩,不用过来了,让我一个人好好静一静。”

“母亲,是我,婉月。”

两人同时松了口气,身体也不再那么端着了。吴婉月走过去,发现林月淑对着的不是别处,正是连合臻的房门。她抿了抿嘴唇,心里已经猜了八九分,但还是不敢确定。

“你是起得早,还是没睡啊?”

“回母亲的话,没怎么睡。您呢?”

“臻臻走了,我怎么睡得着啊?”林月淑苦笑几声,“我刚才进去看了看,里面还有好多东西都没带走,这都是她喜欢的。真不知道她在镇守使府能不能住习惯,要是受了凉得了伤寒,那就麻烦了!”

“您要是不放心,可以过去看看嘛······”

“以前可以,现在不行了。咱们指挥使专门给我下了命令,没有许可不能离开这里。他这方面的本事全使在我身上了!”

发现老夫人在抱怨自己的丈夫,吴婉月不知道自己该不该接话。要是接了,不管怎么说,都难免会得罪人。可要是不回应,没准会让老夫人觉得轻视她,更加说不清楚。就在这个时候,林月淑突然笑了起来,主动牵过吴婉月的手。

“行了,别犯难了,我也就是随便说说而已。合平昨天晚上没回来,八成又在忙什么大事了。唉,他也是,一点都不知道爱惜自己身体,真要是累坏了,谁会替他操心啊?”

“您放心吧,他会有分寸的。”吴婉月轻轻拍着她的手背,“话说回来,大小姐为什么要离开公馆啊?”

“这也是咱们指挥使要求的,具体原因······就算我不说,你估计也会很快就知道了。”

“您不说,我怎么会知道啊?难不成,有别的安排?”

“确实是有安排,准备安排到你家里去。”

“您这是哪里话?大小姐怎么会到我家里呢?”

“具体的我也不多说了,你回去自己问吧。到时候消息出来,你别太吃惊就行。”

说完,林月淑转身离开了门口,没有回应吴婉月的道别,直接往正厅方向去了。吴婉月望着她的背影,忍不住摇头叹气,事情果然朝着自己预想的最坏的地步发展了。自己那个哥哥是个什么样的人,她再清楚不过了。连合臻真要是嫁过去,不出大事都算是老天保佑,更别说传承香火,过日子了。想到这,她决定找机会跟自己父亲说,中止这个注定悲剧的亲事。

于此同时,在镇守使府里,却是一派十分忙碌的景象。连洪把自己的儿子派到城外,处理昨天发生的事情,自己坐在东跨院里,捏着自己的眉头,闭上眼睛,似乎在苦思冥想些什么。正在他入神的时候,门口传来碰撞声,打断了他的思路,不免有了火气。

“干什么,连说话都不会?”

“长官,您别生气啊,我是来给您汇报情况的。”

他睁眼一看,进来的是自己的副官孙乾志,这才松了口气。女儿被自己弄来这里之后,还没来得及见面聊。为了安抚女儿,他派人去弄了点吃的,打算送过去。可是,一连去了三次,都是无功而返。连洪没办法,只好让副官亲自去送,还下了命令,一定要看着她吃下去,才能回来。

“怎么样,臻臻吃了吗?”

“没有,长官,她还是把门给关着,我怎么叫都叫不开。磨破了嘴皮子,也只能放在门口。”

“我怎么跟你说的?一定要让她吃下去,才能回来,你是不是学会自作主张了?”

“长官,我哪有那个胆子啊!但是大小姐死活不开门,我总不能砸开,然后把东西硬塞进她嘴里吧?”

“都怪我,从小没让她吃什么苦,受什么罪,一直待在公馆里。稍微去个不那么好的地方,都吵着嚷着要回去,真是太娇惯了。”

“可是,大小姐现在不是小时候了,我听下面的人说,昨天晚上西跨院十分安静,没听到任何抱怨声。”

“哦?真的吗?”连洪站起来,摸着自己的下巴,“这还真奇怪,难不成她改了性子了?”

“我估计,是老夫人对她说了实情了,所以才······”

“真要是说了,她就不只是抱怨这么简单了。”他轻蔑地笑了一声,拍拍孙乾志的肩膀,“你也是从小看着她长大的,她的性子你应该也知道些。面对这种事情,她会那么淡定从容?”

“说实话,长官,卑职认为您这个决定实在有点草率了!”孙乾志呼了口气,仿佛下了很大的决心,“如此轻易地相信吴胜泰,绝非明智之举!万一他们从中耍诈,咱们的损失将是难以估量的!”

“这件事我自有安排,你照做就是。退一步说,吴胜泰对彭月生他们也有仇。在这方面上,我们两家利益是相同的。”

“话虽如此,长官。您认为消灭了彭月生,天下就太平了吗?”

连洪猛地转过身,用一种吃惊的眼神看着孙乾志,似乎对他说的这句话感到格外震惊。而即便面对长官这样的反应,孙乾志也还保持着说话时的状态,没有任何退缩的意思。

“你知道你在说什么吗?”

“我知道,长官,但是这些话我不得不说!就算在对付彭月生的事情上两家是一致的,也犯不上让大小姐去和亲来作为代价!”

“你认为和亲是一种代价?”

“难道不是吗?历史上发生过多少次这样的事情,哪次有过好结果?”孙乾志面色通红,喘着粗气,双手抱拳,说道,“卑职斗胆直言,那吴胜泰的儿子吴建刚不仅瞎了一只眼,而且性情暴虐,常喜欢酒醉之后鞭打下属,言语不和甚至会开枪射杀别人!这样一个家伙,要是让大小姐下嫁,就是羊入虎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