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知道自己那些话确实很重，不过借此也让我从幻想当中醒过来了。”连合臻的笑容看起来十分惨淡，“看他那么大的反应，说明我的判断没错。”
“大小姐，您这是何必的呢？您和指挥使毕竟父女一场，就算意见不合，也不至于······”
“这几天让我也变了不少，不再像以前那样了。他的想法，就是用我来换来兵马钱粮，然后让他们替连家拼命，去争地盘。换句话说，我要是活着去西凉，就得有几千几万人因此而死。既然如此，我活着有什么意义呢？”
“您千万别这么想，大小姐，一切都还有转机的！”周雨杰的语气变得急促起来，似乎他特别在意这样的态度，“只要活着，什么办法都能找到。您坚持下去，就会有希望。”
“希望？你告诉我希望在哪里？现在没有任何改变的迹象，父亲也把话说死了。雨杰，谢谢你到了这个时候还在劝我，真的不用了。”
“大小姐，我是奉大少爷的命令来保护你。万一你有个三长两短，我也会跟着遭殃的！”
“放心，有雨晴姐姐在，大哥不会把你怎么样的。”
“他不会怎么样，老夫人和二少爷也会的。即便所有人都不会，我的良心也不容许我堂而皇之地接受这个结果。”
“你只是我的警卫，又不是签了卖身契的丫鬟，干嘛说这样的话啊？”
“因为我······”周雨杰欲言又止，想了一下改口说，“因为我以前的经历，所以不想再看到这样的悲剧了。”
“那，你有别的办法吗？”
“现在没有，不过我觉得我姐姐应该有。”他站起身，“这样吧，我现在回去，把这些情况告诉她，让她帮忙出出主意。不知道大小姐介不介意？”
“介意什么？都这个时候了，还在乎什么颜面吗？赶紧去吧，我等着你的消息！”
周雨杰望着她的眼神，从里面读出了一个关键信息，那就是大小姐此时已经没有任何依靠，除了自己。她用那清澈如水的眸子注视着他，还有那楚楚可怜的神情，让他顿时感觉肩膀上的担子重了。假如自己不能挽救她于危难之中的话，那就实在太无能了。怀揣着这个想法，他踏上了返回公馆的路。
正当他快要到连公馆的时候，迎面突然发现一个非常熟悉的身影。周雨杰慢慢靠近，心里越来越没底，因为他发现那个人和自己认识的某个人非常相似。直到还剩几十米的时候，他们终于认清了彼此。
“二姐，你怎么会在这啊？”
“雨杰，我总算遇见自己人了！”
他万万没想到，自己的二姐周雨馨竟然会在这个地方跟自己相遇！原本以为她早就离开兰汇了，结果发现她还在！再定睛一看二姐的反应，他知道二姐这几天怕是经历了什么难以言说的事，所以才会如此激动。
“二姐，我以为你早就回学校去了。”
“我也想回啊！可是城外都是吴胜泰的人马，根本就出不去城，火车都没有了！大哥介绍的那个人我越看越觉得不对劲，那天看完二姐之后不久我就跑出来了。现在我身无分文，要饭都没处要。”
“怎么会这样？你有没有找大哥啊？”
“找了，但是他已经去林川了！雨杰，你身上有没有钱，可以借我一点？”
“我······”周雨杰摸着自己的口袋，但发现囊中羞涩，却又不好意思直说。
“以后有机会我肯定还你，只是千万别让大姐知道，我不想让她为了我担心。”
“我知道，可是，可是我身上没钱啊！”
“没钱？不会吧？你别吓唬我啊！”
“真的！我今天走得急，没带那么多钱，一点零钱都用来坐黄包车了，没看回来我都靠走的嘛。”
“那怎么办？我已经把最后一点钱也花完了，要是没钱的话，今天晚上我怕是要冻死在外面了！”
话音刚落，一阵寒风吹过，就如同排练好的一般，让周雨馨的判断变得证据确凿。周雨杰当然不能眼睁睁看着二姐流落街头，活活冻死。但自己身上没有钱，只有回到公馆里才能拿到。然而，回了公馆，又怎么把钱交给她呢？
“这样吧，二姐，你先到公馆附近藏起来。我拿出钱之后，找个机会溜出来，交给你。不知道吴胜泰他们要在兰汇待多长时间，你做好长留的心理准备。”
“嗯，你最好快点。我穿得薄，在外面撑不了多久。”
“好的，我尽量。”
周雨杰不经意低头看去，发现二姐的手被冻得通红，立刻拿起来放到嘴边，哈起气来。和刚刚跟大小姐相处的时候不同，自己这个同胞姐姐虽然有些地方和连合臻有点相似，但比起她还是要乐观一些。不管是被追捕，还是被关押，都是一副不服不忿的架势。这样一个人开口主动找别人帮忙的话，只有一种可能，那就是真的走投无路了。
两人一前一后，慢慢向连公馆靠近。由于周雨馨之前进公馆靠的是假身份，为了避免被公馆里的丫鬟仆人认出来，只能低着头，靠着墙边，把自己的脸尽量藏进领子里。周雨杰则装作没事人一样，加快了脚步。
进了侧门之后，他打算直接到自己的房间，拿一两块大洋和散碎的银两。要是二姐身上全是大洋，容易被心怀不轨的人盯上。可是，刚一进门，他就和周雨晴撞了个满怀！
“雨杰，你怎么才回来啊？”
“啊，大姐，你······”
“二姨太闷得慌，在院子里转转。听说你去给连合臻送饭，到现在还没回来，打算派人去看看呢。”一旁搀着周雨晴的兰香说道。
“没事，那个，我有点累，先回去休息了。”周雨杰说着就想要走。
“哎，等一下！”周雨晴伸手拦住了他，“别那么急啊，我有点事正好要跟你说。”
“不是，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