邢丹认出来了,这人根本就不是魔头蓬熠,而是他仙宫之上的白翎仙尊白司木。
那眼前这个白司木也就不是他本人了。
之前种种在这一瞬间回到脑海,白司木的怪异之处,那些不对劲的就全都说的通了。
原来竟然是这样的吗?
旁人不知道邢丹心底的震撼,因为“蓬熠”这句话,青禾简直怒火中烧,恨不得当场毙了这个魔头。
可是,他也知道,自己实力有限,不是蓬熠的对手,只能寄希望于君主邢丹。
青禾撩起衣服,单膝跪下。
“君主,这件事情固然是我未曾查明真相,但小仙绝没有陷害仙尊的意思。”
蓬熠往前两步:“那女子已入轮回,连个魂魄都找不到,照你这么说,我若是没有复冥镜,无法查看当日所发生的事情,这罪名是不是就要担着了。”
青禾额角落下两滴汗来,这件事情的始末他原本就未曾弄清楚,只是因为魏阳是仙林门的子弟,又口口声声地表示,就是白司木杀了凡人。
多年来的积怨在心里发酵,只要是不利于白司木的事情,他都非常乐意去做。
却没曾想,真相竟是这样的。
那魏府之人犯下大过,手段残忍,即便白司木真的动了手,这种情境之下,君主也不会多加怪罪,顶多小惩大诫。
可是,他却要担上一个陷害仙尊滥杀无辜的罪责。
往轻了说,这就是个误会,可往重了说,这件事情关乎仙尊,也关乎整个仙宫。
白司木可是这九重天之上的战神。
孰轻孰重,一目了然。
想到这里,青禾忍不住狠狠地瞪了魏阳一眼。
都是这个凡人,若不是他谎报消息,自己又怎么会一时头脑发热,干出这种事情。
下诛仙台九死一生,轻则废去修为,沦为凡人,重则魂飞魄散,再不能转世。
不,他绝对不能落入如此下场。
青禾连忙回道:“小仙知罪,但绝无一丝陷害仙尊之心,仙尊于仙宫乃是不可缺少的一人,我怎么会做出如此损害仙宫之事,只是因为一时爱徒心切,所以才被冲昏了头脑,还望君主明察。”
君主邢丹根本未曾注意青禾究竟说了什么东西,他还沉浸在震惊之中,久久未能回神。
白司木那句仙宫无趣,究竟是个什么意思?
蓬熠修为高深,不可估测,白司木是其唯一的对手,可若是这两个人全都在魔宫之中,但凡二人联手,那这仙宫岂不是……
无论如何,绝对要打消白司木的这个念头。
想罢,邢丹看着跪在下首的青禾仙者,沉声道:“青禾,白翎仙尊对凡人动手一事,固然有错,但其事出有因,虽有过,却也有功,而你,不论缘由,不清事实因果,便妄下结论,企图给他定罪,便是大错。”
青禾惊愕地抬头。
邢丹毫不犹豫地下了结论:“仙宫有规,将青禾压下诛仙台,自此贬为凡人,此生不得再入仙宫。
青禾昂起头,快速道:“不,君主,他白司木并未损失,为何要如此对我,我不服,我不服!”
可是不论他怎能说,这个决断都不会被收回。
很快便有两个侍卫上前,拖着青禾去诛仙台。
青禾原本还存着的侥幸心一瞬间当然无存,挣扎着被两个侍卫往外拖。
青禾一瞬间面色狰狞,怒道:“邢丹,你个懦夫,你这仙宫之主根本就是个摆设,白司木放个屁,你都当是香的,难道这九重天离了他白司木,就没人了吗?这仙宫到底是谁做主。”
“邢丹,你个懦夫。”
“懦夫!”
青禾几乎声嘶力竭般吼出这些话。
在场的仙人全都惊呆了。
而邢丹的面色更是以肉眼可见地速度沉了下去,他眼睁睁地看着那人被拖走,唇角抿成了一条直线,眸中神色不明。
待青禾离去,邢丹看着还跪在脚下的魏阳,挥了挥手:“将他废了修为,丢下凡去。”
魏阳连头都未曾能够抬起,便被人拖着扔下了九重天。
明朝殿内安静异常,所有人皆低着头,一句话都不敢说。
这青禾当真是不要命了,这种话也说的出来。
如此明显的挑拨离间,邢丹不可能听不出来。
但是听出来是一回事,会不会放在心上,便又是另一回事了。
邢丹沉默一阵,缓缓开口道:“你们先下去吧,白翎仙尊和魔尊蓬熠,还请留下。”
众人相互看过一眼,躬身退下。
空气中蔓延着一种诡异的气氛。
蓬熠的目光在邢丹和白司木之间打量了一番,像是明白了什么一样。
这仙宫看来也不平静啊!
邢丹率先从上面下来,站在了白司木的面前,他低头看着坐在椅子上的男人,温声道:“青禾的话你莫要放下心上,他这是在挑拨你我之间的关系。”
白司木抬起头,明明还是蓬熠那张脸,可是自从看破身份之后,那种独属于白司木清冷出尘的气质便越发的明显。
邢丹忍不住问自己,如此明显的事情,早先为何都不曾发现。
蓬熠见他这样,便知道,邢丹是将两人给认出来了。
当下,他便也不再装了,歪着身子倚在白司木身上,颇没个正形地问道:“你这君主倒是有点意思。”
邢丹抬头看他,那种怪异的感觉有了解释之后,这人身上邪吝的气息倒是越发的浓烈。
只是……
“你们两人之间,究竟发生了何事?”
白司木站起身,面色一如既往,他微微摇头:“我亦不知。”
邢丹这仙宫君主之位本就是子承父业,他是天生的仙人,生来便至高无上,身份尊贵,自幼就生活在九重天之上,因为天赋一般,虽勤恳修炼,却是怎么都无法跟白司木相提并论,见识也没有走南闯北的这人多。
这种怪异的事情,他也是闻所未闻,见所未见。
这邢丹不知想起了什么,抬头看着蓬熠,忽然问道:“所以之前想要成亲的人是你,说喜欢男人的也是你。”
蓬熠表情顿时就裂开了,之前他那是想着整白司木,所以这才想出这些个馊主意,好破坏白司木的名声,可是不知道为何,这会被邢丹当着这人的面说出来,竟有一丝说不出的心虚。
白司木给没给他捣乱不说,还任劳任怨地帮他将宫务给处理完了。
这么一想,自己是挺过分的。
他面色镇定,目光却是忍不住瞥了一眼白司木,摸了摸鼻子解释道:“我就是开个玩笑,当不得真。”
白司木闻言,倒也未曾追究,只是看向邢丹:“这件事情本不想惊动你,我跟蓬熠正寻找解决问题的法子,待重新换回来,便回仙宫。”
邢丹忍不住焦灼问道:“那可曾寻到方法?”
蓬熠哼了一声:“要是找到法子,我还会因为这么点鸡毛蒜皮的事情,跟着这木头到你这仙宫挨骂么?”
邢丹面色顿时忧愁了起来。
白司木双手背在身后,平静道:“左右近日也没什么大事,我便不在这里呆着了。”
言下之意,他还是要跟着蓬熠回魔宫。
邢丹来回走动两步,踌躇半晌:“我这次召你回来,青禾这件事情是次要,主要还是因为遇上了一件怪事,所以想让你前去查探查探。”
蓬熠眼神又落在了邢丹的身上,这个白木头当真就是个工具人,没事的时候不重要,有事的时候随便叫,反正什么危险什么上。
白司木:“何事?”
邢丹抬手,上首桌子上飘来一份玉简,他将这玉简递给白司木,道:“你看看吧。”
白司木伸手接过,灵力微探,便明白了始末。
他微微皱起眉头,疑惑道:“妖族?”
邢丹:“仙族、魔族、妖族、鬼府、人族中,妖族是最难以约束的一族,自古以来,妖王便与仙宫不合,当然与你魔族如何,这个我就不知道了。”
蓬熠收回看向邢丹的目光,并未回答。
邢丹试探的话没有得到答案,也不在意,继续说道:“南疆乃是妖族的地盘,妖族与人界的交界以一条通天大江割开,周围山势险峻,这么多年以来,交界处虽然一直摩擦不断,不过因为有所忌惮,所以也都相安无事,并没有出现什么大的动静。”
这些白司木自然知道,史上仙族曾与妖族发生过几场大战,双方各有伤亡,但是谁都不服谁,已经僵持了不少年。
双方约定,仙族不会擅自踏入妖族的地界,妖族之人也不可以随意混入人界,破坏人界秩序,如若违背此约定,仙宫定然还会举起讨伐的大旗。
“上宜城距离妖族隔了大半个人界,就算是有摩擦,怎么也伤不到这边的人。可是这两个月以来,上宜城接连有人失踪死亡,当地管辖区的小仙探查过后,发现这些死者都有同一个特点,他们皆是死于咬伤。”
人界之事,本轮不到仙宫出手,可是若是涉及到妖族,那便不能袖手旁观了。
白司木:“所有便怀疑有妖类混进人界了?”
邢丹点点头:“这件事情比较诡异,其他人我不是很放心,所以才召你回来,下界看看究竟是怎么回事。”
白司木将这玉简收起,表示会亲自处理这件事情。
邢丹放下心来,想到上宜城,顺口说道:“半年前历劫,你就是在上宜城,想来对那里也颇为熟悉。”
白司木眸色微动,却是没有说话。
一旁的蓬熠心里不由的涌起一阵怪异的感觉,他脱口而出地问道:“半年前,你也下界历劫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