薛匪风要赶着回京,兵马一动,消息就像长了脚一样,有心人一想就知道薛匪风的目的。沈清然也不敢提要种田的事,哪能让四万兵马等他一个人,何况空置的田地也不多。

等大齐传承百年?的皇城巍然在望,薛匪风才真正松一口气,这一路他时时刻刻担心刺客,几乎不敢让沈清然离开他的视线范围一刻,可以说点了四万兵马,就是为了保证沈清然的人身安全。

但沈清然就没有这种自觉,他现在不是当初被蔡氏按在地上摩擦的弱鸡,身怀绝技了解一下。

从西北开始,跟随大军的还?有从各地回迁的京城原住民,去?年?皇帝弃都而逃,百姓惶惶不可终日,总觉得?明天北彗就会打到家门口,于是跟着皇帝一起南迁,京城十室九空,几乎看不出原先的繁华热闹。

特别?那些朝廷大员的宅子,占地面积大,园林楼阁一样不缺,整天不思进取,领的俸禄和贪墨下来的银钱大兴土木,一门心思攀比谁家更富丽堂皇。南迁时家产能搬的都搬走,不能搬的就地埋在后院的地底下,留几个家丁看守空宅。

薛匪风获胜之后,很?多人又陆陆续续迁回,有的因为念旧,有的看准了京城即将?重现辉煌。

薛匪风下令将?朝臣的那些豪华空宅一一贴上封条,当作无主处理,统统归入国库。

一群没有骨气的蛀虫,难不成还?指望他物归原主?

一朝天子一朝臣,薛匪风自然会组建忠心于他的官僚体系,官不在多,廉洁高效为优。

今天秋闱本在新都举行,薛匪风早派人在新都外面拦下那些赶考书生,告诉他们,皇帝即将?迁回旧都,为了庆祝这一盛事,决定将?会试和回迁庆典一起举行,选贤举能,以史为鉴,共卫山河。

这一套说辞很?能唬人,赶考的学子斗志昂扬,二?话不说改道旧都。属于他们的,朝堂新的气象要来了。

薛匪风架空了皇帝在新都以外的权力,发号施令比圣旨还?管用。书生们拐个弯就来到了京城,可他们的陛下却?被困在新都。

薛厉风的亲舅舅,单文耀,掌管着六城兵马司,以外面不安全为由,劝阻皇帝和朝臣回京,妄图挟天子以令诸侯。只?可惜他困的是一群废物。

沈清然从薛厉风口中得?知,暗中有人一步步推着他以薛匪风为敌,他就猜测这个人是单文耀,那么薛匪风想名正言顺地迎回皇帝和百官必然不会顺利。

他早早地让薛谨风把他认为才德兼备的一干大臣偷偷从新都带出来,比沈清然他们更早到京城。

毕竟薛匪风手底下能打仗的人多,会当官的人却?少,有一个用一个,也急不来。

皇城街上的高门大户,大门紧闭,除了被薛谨风接回来的大臣的府邸还?开着门。

薛谨风亲自执行他嫂子的命令,简单粗暴地扣了这些人,眉毛一挑,尽显风流:“本王一个人守这旧都有些凄凉,特意请各位大人回来喝茶叙旧。”

大臣们战战兢兢,完全弄不明白薛谨风的意图,朝堂之上党同?伐异,他们不愿意入太子和国舅的阵营,两袖清风,秉着气节不肯同?流合污,难道也无意间得?罪了素来闲散的小王爷?连家里老少都被卷着铺盖抓了过来。自由倒是没有被死死限制,但一家老小都在这,就只?能老实呆着。

这些大臣官位并?不显赫,一方?面猜测薛谨风是不是想自立为王,和他父兄形成三?足鼎立之势,一方?面又觉得?这样想未免过于脸大,薛谨风抓着他们能干什么,一起下棋?

薛谨风装逼过头,被嫂子揪着耳朵一个个上门解释。

沈清然带着几担白花花的新米,敲开吏部郎中的府门。

“这么热闹?”沈清然挑了挑眉,环视一圈,发现薛谨风抢回来的“朝廷遗珠”都在这儿?了。

大臣们第一天得?知薛匪风进京,暗暗联络,凑在一起分析形势。他们在这多呆了十天,对京城掌握在谁手里门儿?清,那……小王爷是把京城献给?他哥了?

皇家当真有兄弟亲情?

突然进来一个不认识的男子,身后浩浩荡荡跟着十几担米,诡异到察觉不出敌意。

带着米,怎么看都像是好人?

“请问阁下是……”吏部郎中率先开口,眉头紧拧,将?军回朝第一天,他们这些京城仅剩的官员在这里私会,若是有心人添油加醋做文章,他们都吃不了兜着走。

“他是我嫂子。”薛谨风被嫂子揪着耳朵,临到门口,好说歹说让沈清然同?意他去?拿一把扇子。

弟弟把扇子摇得?呼呼响,给?发红的耳垂降温,怎么说跟这些大臣都是喝了好几天茶的老朋友了,丢面子可不行。

小王爷的嫂子……将?军夫人?!

吏部郎中一惊,和其余大臣对视了一眼。倘若薛匪风有那方?面的意思,娶个男的算怎么回事?

他们早前就有所?耳闻,但想不到薛匪风竟然真的把沈清然带进京了,并?且在明面上承认他的身份。

沈清然一扫便?知道他们在想什么,他忽略过这一茬,作揖道:“局势所?迫,委屈各位大人了。单文耀把持新都,围困陛下,纵使将?军深谋远虑,但也只?能将?各位大人先解救出来。大齐饱受外地欺凌,数十万将?士浴血奋战,终于将?北彗赶出大齐国土之外。而今大齐百废待兴,还?请各位大人不计前嫌,协助将?军主持大局。”

眼下之意,便?是想让他们忠于薛匪风。

说得?委婉,但也开门见山。

这一帮大臣当初没有被整个朝廷上下的不良风气裹挟,如今也难以被沈清然三?言两语说服。

尽管他们心里已经偏向拯救大齐于危难之际的薛匪风,但是文人的骨是一种奇妙的东西,讲究一个名正言顺,正大光明。

“将?军夫人言重。在其位谋其政,如今我们几个既不在圣上面前,也不在六部之中,恐怕有心无力。”

胡子花白的老头第一个出声,薛谨风偷偷告诉沈清然他是京兆府里头做事的。

沈清然笑了一声,“李大人此言有理。然六部衙门全在这京城之中,谈何不在其位?诸位大人是京官,难道那些偏远州郡的知府衙门,几年?见不到陛下,就不替百姓办事了吗?六部虚位以待,有多大能力坐多高位置,为国为民,鞠躬尽瘁。”

“这……”

在场的人都有些心动。

这薛匪风也不是造反,陛下那边又没影……

李大人大概判案判多了,是这里头最固执的,他胡子一翘,哼了一声,“食君之禄,忠君之事,陛下龙困浅滩,我等岂能追名逐利,背信弃义。”

“武夫之勇,单枪匹马入新都,出师未捷身先死。文人之勇,茶饭不思,事务不理,终日荒废,置百姓不顾。”沈清然直直看着李大人,“此二?者谓之忠义,可否?”

“自然不可!你……”老头骤然反应过来,无话可对。

沈清然一招手,手下把大米往前挪了一些,径直铺陈在大臣面前,“我今天代表将?军,给?诸位发第一次俸禄。若是你们当中有人还?惦念这天下百姓,吃过他们种的米粮,就应该知道他们希望你们怎么做。”

有人迟疑,有人心动。

沈清然抱着胸,苦口婆心:“君之禄,实则是民之禄,各位大人,你们说呢?”

他目光从十几号人脸上扫过,一一点名,“陈大人,我听说令慈时常犯头风,我这里有张神?医开的药方?,药到病除;虞大人,刚才我路过贵府,看见令孙挑食,心血来潮用我在闽州种的土豆哄他吃了一碗饭……李大人,您似乎牙口不好,和章将?军一样,他喜欢的,说不准您也喜欢……”

陈大人孝顺,虞大人把孙子视为命根子,李大人饭量大,年?纪大了牙齿松动,吃饭都不尽兴……沈清然都打听过了。

过了会儿?,吏部郎中首先跨出一步,领了俸禄,“臣跪谢将?军、将?军夫人!……老虞,今天在我家,你那一份我先帮你存着。”

“哎……行。”

陆陆续续,包括李大人,沈清然带来的禄米一一分光,人差不多都在这,省了他不少功夫。

他拍拍手,临走前道:“沈某并?非故意收买你们,只?是想让你们知道,老吾老以及人之老,幼吾幼以及人之幼。将?军关?心你们的家人,你们关?心百姓的家计,就这样。明天记得?上任。”

大臣看着沈清然的背影,脑海里不约而同?想起了四个字——母仪天下。

原来真的不是靠脸获得?将?军的宠爱。

沈清然一出门,就看见薛匪风站在门口等他,他有些不好意思,“来了怎么不进去??”

“你说的很?好,我进去?干什么?”薛匪风失笑,他的然然似乎天生适合动动嘴皮子。

种什么田?别?种了。

“进去?让他们看看主子长什么样,怕他们忘了。”沈清然有些遗憾,那些大臣都十来年?没见过薛匪风了。在高潮的时候,应该要有男主叫出现一下才对,电视剧里都这么演,让那些老头对薛匪风五体投地,忠心不二?。

薛匪风却?不想进去?抢沈清然风头,在他心里,沈清然威望的建立比他更有用。

免得?以后立后有人不服。

说起这个,薛匪风拉住沈清然的手:“我们可以成亲吗?”

沈清然双颊爆红,怎么突然就求婚了呢!

他看向别?处:“不是成过了?”

薛匪风看着他。

沈清然:“……”行吧,知道你心里还?吃“李丰”的醋,那上次就不算了吧。

薛匪风捏他的脸,“本来就不算,没有洞房花烛夜等于没成亲。”

“你成亲就为了这个?”

“顺带。”薛匪风坦然承认。

沈清然脸更红了,人家大门口不要谈这个了好吗?

作者有话要说:抱歉,久等,没有去过节,只是一只秃头的论文狗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