日本境内,每年非正常死亡以及失踪人数多达一万,其中有绝大部分都是由咒灵所为。

尽管绝大部分的咒灵都只是会让人头疼脑热的弱小诅咒,但是谁也无法保证那些诅咒是否会逐渐变成能够对人类产生威胁的强大咒灵。

对于在横滨境内发生的几起恶性诅咒杀人事件,只是单纯查看咒术上层和太宰治递来的资料当然远远不够,为了能够更加清晰地找寻死亡线索,源雉泉和乙骨忧太坐车直接到达了?附近其中一位死者——北泽刚史的家中。

作为北泽株式会社的社长,北泽刚史的凄惨的死状当然不能随意的公之于众,如果随随便便的发出去,毫无疑问会引发北泽集团的股价地震,所以在简单地发了一则讣告后,北泽家便迅速而安静地举办了?北泽刚史的葬礼。

幸运的是,源雉泉和乙骨忧太来到横滨的时候,北泽刚史的葬礼还没有完成。

黑色的商务车低调地驶进?了?北泽家位于横滨市中区的别墅,那里已经停靠了?许多辆和北泽集团有生意往来的人的车辆,来往之人衣冠楚楚,左胸的口袋中还插着一朵含苞待放的白玫瑰。

索性源雉泉和乙骨忧太早已经在车上换下了?咒术高专那身糟糕的校服,换上了?从伊地知那里拿来的黑色西装,下车后神色自若地随着来往的人进入了北泽家搭起的灵堂之中。

黑白色的遗像被放置在第三层祭坛的花束中央,原木制成的棺椁摆在遗像之前,或许是考虑到北泽刚史的死相并不安宁,本应该打开的棺材板紧紧合拢,看不到棺材之中北泽刚史的样貌。

北泽家请来超度的和尚正坐在祭坛前安静地诵读着经文,源雉泉后退一步将周身的气息尽数敛去,周身强烈的存在感被他压制到最低。

轻轻拍了?拍乙骨忧太的后背,源雉泉低声道:“乙骨,你?去上香。”

并不用多说,乙骨忧太已经明白了源雉泉的意思,他轻轻颔首,朝着灵堂的方向走去,而源雉泉则在人群的遮掩下,目标明确地朝着北泽刚史被发现的死亡现场——他的书房径直而去。

北泽刚史的书房位于别墅的第三层,源雉泉拾级而上,避开了?家中的女佣走到了书房门前。

如他所料,书房的门已经紧锁,源雉泉手指在门锁上轻轻一划,房门应声而开,踩着柔软的地毯,源雉泉悄无声息地走进?了?这座书房。

整间书房已经被事先清理打扫过,看不出有什么明显的痕迹,但是那只是人类肉眼所能见到的“干净”,在源雉泉的眼中,棕色的地毯上还残留着一片片紫黑色的残秽。

尽管距离北泽刚史的死亡时间不过两天,但是书房中的残秽却十分稀薄,若非是弱小的几乎无法留下太过明显残秽的诅咒,那便是操控咒灵杀死北泽刚史的人咒术过于出神入化,竟然可以将咒力残秽消减到近乎于无。

比起前者?,毫无疑问后者更具有可信度。

脚踩在绵软的地毯上,声响都被厚重的地毯吸收,源雉泉顺着房间里那点几乎可以忽略不计的咒力残秽行走,窗边没有残秽,那么咒灵从窗口进入的可能性为零,门口的把手处也没有残秽,说明咒灵也绝不是从正门进入,整座书房有咒力残秽的情况屈指可数,那么现在就有了?新的疑问——杀死北泽刚史的咒灵究竟从何而来?

源雉泉抬眸,将视线轻轻落在书房中巨大的红木办公桌上。

太宰治给的资料上写着,北泽刚史的尸体被发现的时候就趴在桌面上,尸体因为被吸干了?全身的鲜血而呈现萎缩状态,瞳孔瞪出嘴巴张大,但是面容隐隐呈现出惊恐之色,可想而知,北泽刚史死亡之前应当是处于恐惧害怕的状况。

但是按资料来看,北泽刚史位高权重,很久以前有培养出了刚愎自用的性格,作为北泽株式会社的社长能够让北泽刚史感到恐惧的人寥寥可数。

横滨的警察已经检查过了?现场,没有发现什么有力的线索,只能草草结案,但是现在,源雉泉却发现了?一点不一样的东西。

他的手指拂过桌面上放置在一旁的座机,拿起话筒,在听筒的小孔处,紫黑色的残秽清晰可见。

源雉泉翘了?翘嘴角,将手中的话筒放下,查阅起了座机中的通话记录,通话记录中绝大部分都是北泽刚史平时商业往来的人士,然而在通话记录中,来自东京的一则没有备注的通信却格外分外显眼。

源雉泉记下了?电话,然后将视线放在了一旁的文件柜之上,层层叠叠的文件被整齐的列放在一起,条理地列出了北泽集团不同的事务,或许是因为北泽刚史的死亡,文件柜已经很久没有打扫过,柜面上已经有了?一层薄薄的灰尘,源雉泉视线在一个个文件夹上扫过,然后停留在藏在角落中的深黑色文件夹中。

将文件夹抽出,记录着银行流水的信息跃然纸上。

源雉泉指尖在文件上记录的支出上扫过,很快就将文件中记录的银行流水信息记在了脑子里,短短两个月,北泽刚史个人的账户上分别在不同的时间进行了?大笔的汇款转账,分别进入了不同的账户。

那些钱绝不是小数目,但是北泽刚史又是抱着怎样的心?态和理由一次次将这大笔的现金汇入到另一个陌生的账户中呢?

源雉泉现在想不明白,银行流水的文件被翻到最后一页,露出一张宛若小孩子涂鸦画一般的奇怪又诡异的符号。

源雉泉眼神一滞,将那张画满了?类似于星芒符号的纸张折叠起来,放进了?西装内侧的口袋。

*

悄无声息地离开书房,源雉泉用咒术将门紧锁,然后顺着楼梯朝一层祭奠北泽刚史的灵堂走去。

前来祭拜的人排起的长龙还看不到底,源雉泉视线扫过人群,将目光放在了站在角落,正和北泽家的女佣交谈的乙骨忧太身上。

女佣眼中还藏着一丝恐惧,大概是因为见到自己服侍的主家凄惨的死相,她的声音中还带着两分颤抖,“那天下午,我在三层的书房门口擦拭花瓶,隐隐约约的听到老爷似乎在和什么人争吵,但是很快争吵声就结束了?,我以为老?爷是挂掉了?电话,所以也没有在意。”

恐惧之下的女仆所记得的东西并不清晰,但是到底有几分用处,乙骨忧太温和地安抚了?几句,或许是因为他自身本就有的温吞绵软的性格,和女仆交谈的时候也没有逾矩的行为,女仆断断续续地说了?自己知道的一些事情之后没有多久就被别墅的管家叫走去做别的事情了?。

等到女仆离开,源雉泉才迈步走到乙骨忧太的身边。

“泉水,你?找到什么东西了吗?”乙骨忧太轻声问。

两人交谈的声音被压到最低,在角落里静默无声地交谈。

源雉泉点点头,“北泽刚史是因为咒灵攻击而死的,我在他的办公室里发现了少量的咒力残秽,门窗都没有咒灵入侵的痕迹,如果有幕后黑手,那么这个诅咒师操纵咒灵的手段应该非常出色。”

“而且他在这两个月账户中有大笔的汇款数额,分别汇入了不同的账户,但是每个账户的地址都是在东京——或许是东京的诅咒师。”

“原来如此。”乙骨忧太脸上露出惊叹的神?色,听到“东京”二字的时候,乙骨忧太的表情凝滞,眼中若有所思。

“而且……”源雉泉继续道,从内测的口袋里抽出被他折叠放好的画着奇怪图案的纸张递给了?乙骨忧太看,“在汇款单的后面,还放着这个东西。”

“乙骨,你?见过这个图案吗?”

乙骨忧太视线在那奇怪而诡异的星芒图上扫过,眉头微蹙,眼中带上了?一丝困惑,他不认识,所以摇摇头道:“我也不知道这是什么。”

相比较源雉泉的收获自己的有些稀少,乙骨忧太或许是觉得有些不好意思,微垂着头和源雉泉分享自己从女仆口中得到的一些信息。

“我听说这几年北泽先生因为年纪偏大,所以一直有偏头痛,不管吃什么药都不管用,但是在两个月之前他曾经去过一次东京出差,回来之后那困扰了他很久的偏头痛就消失了。”

这样的说法放在普通人身上或许只会以为是幸运之神?眷顾,但是作为咒术师,乙骨忧太显然清楚那些不药而愈的疾病并不是什么幸运使然——很有可能,造成北泽刚史偏头痛的原因是因为诅咒,在东京的北泽刚史或许是遇到了什么事或者?人,使造成它偏头痛的诅咒祓除了。

只有这样,才能解释为什么数年也无法痊愈的病症会立刻痊愈。

“我刚才听到那个女仆说,她曾经在书房门口听到了北泽刚史和人吵架的声音?”

源雉泉沉思片刻开口道。

乙骨忧太点点头,冷静地说:“是的,在那之后不久,北泽先生就被发现死在了自己的书桌上。”

想到在北泽刚史座机听筒小孔处发现的细微的咒力残秽,和同样出现的一个鲜明的地点东京,源雉泉蹙着眉头思索,思考要怎样将那些东西联系起来。

他还在思考,却忽然听到灵堂门口处传来的嘈杂的声响。

“是港口、黑手党的人。”

“他们怎么来了?”

“也不奇怪,北泽先生有些生意听说和港口的那些家伙有些利益交涉。”

“……你说,北泽先生突然死亡的原因不会是……”

“别瞎猜!小心被港口的那些家伙听到!”

窃窃私语声在为首的橘发男人脚步踏进?灵堂的时候戛然而止,源雉泉思绪中断,侧过头向门口看去。

为首的男人身材修长穿着一身贴身的黑西装,黑色的礼帽被他戴在头顶,钴蓝色的双眼眼神冷厉,视线扫过前来吊唁的人群与生俱来的气势便将那些人压的脑袋瑟缩着低了几分。

不管怎么说,港口、黑手党对生活在横滨的人来说,无疑是比日本政府还要充满威信的组织。

源雉泉闭上了?嘴将身形藏在人群之中,但就算将存在感压低,中原中也的视线依然在人群之中准确无误地落到了源雉泉的身上,冷锐的目光微微停滞很快又像是从不认识一般淡淡的从源雉泉的身上扫过,落到了站在灵堂边穿着黑色的和服正默默垂泪的北泽夫人身上。

中原中也大步走到北泽夫人面前将礼帽摘下微微颔首,算是致意。

“中原先生,麻烦你来吊唁了?。”

北泽夫人脸上愁绪浓重,看起来心情不佳。

“没什么。”中原中也口吻平静,“森先生知道北泽先生死讯的时候非常惋惜,所以派我来吊唁,希望你?节哀。”

“北泽先生死后,往来的生意还是需要北泽夫人你多加照看。”

北泽夫人握着手帕的手一紧,顺着中原中也的意思点点头,扯着嘴角强笑道:“会的,不管怎么样,生意还是要做的。”

两人说完谈话就停止了,中原中也在灵堂上了?几株香之后便毫不停留地转身离开了?北泽宅。

源雉泉看着中原中也的背影消失在门口,轻轻地呼了一口气。

真是不巧,他漫不经心地想,这才过去几天,又遇到了中原中也。

“这里没有东西了,乙骨。”源雉泉转身朝身边的乙骨忧太低声道:“接下来去另外几名受害者的家。”

*

就像在北泽刚史家中所找到的东西一样,源雉泉同样在另外几人的家中发现了或大或小的,在北泽刚史家中找到的,类似星盘纹理一般宛若小孩子随手涂鸦而成的图案,除此之外,包括北泽刚史在内的几人都有趣东京出差的经历,并且常年困扰的病症在去了?东京一趟后奇迹般地痊愈了?。

若说只是一两个相似之处还能是巧合,但是巧合多了?未免显得古怪。

伊地知开着车行驶在横滨的道路上,源雉泉靠在椅背上思索着这些线索,毫无疑问,在这背后一定藏着一位不知名的诅咒师,他不仅将北泽刚史等人身上引起病痛的诅咒祓除,还在争执之后利用咒灵在相隔千里之外的横滨杀死了北泽刚史等人。

但是他这样做的理由是什么?

源雉泉不知道。

手指伸进口袋,触碰到其中折叠起来的纸张,源雉泉将那张纸抽出,递到了身边正在开车的伊地知面前,“伊地知监督,你?知道这个图案是什么意思吗?”

伊地知下意识地看了?一眼源雉泉手中递来的图案,握着方向盘的手一打滑,黑色的轿车在桥面上拐了?一个大弯,差点和旁边的汽车相撞。

“这……这是……这是盘星教?的标志。”

尽管上次见到这个标志已经是很久之前,但是伊地知却印象深刻,只是他对盘星教?的东西知之甚少,只好扯着嘴角苦哈哈地说:“这是一个宗教?团体,信仰崇拜的神?就是天元大人,但是咒术界并不承认。”

说道这里,伊地知顿了?顿,又继续道:“具体的事情我也不清楚,但是五条先生应该对这个教很了?解。”

乙骨忧太好奇地问:“五条老师知道吗?”

伊地知道:“是的。”

源雉泉眼神略微波动,很快又恢复平静,将那张画着盘星教?标志的纸重新放好,源雉泉朝正在开车的伊地知轻笑道:“既然这样,那我一会儿去问问五条老师吧。”

黑色的轿车平稳地在桥面上行驶,然而平静并没有持续多久,就在伊地知将要把车驶离桥面的时候,车前车后突然驶来了几辆一模一样的黑色轿车用极快的速度堵住了?伊地知驾驶着的车辆将他堵在角落寸步难行。

“发、发生什么了??”伊地知握紧方向盘眼神惊恐,“怎么回事?”

后座的乙骨忧太神色紧张,已经拿起了?身边的武器,准备在车里的人打算攻击过来的时候出手,而坐在副驾驶的源雉泉皱了皱眉,看着窗外将他们逼停的车辆沉默半晌后开口道:“不用紧张,他们是来找我的。”

朝乙骨忧太摇摇头,源雉泉对伊地知说:“监督,你?们先回酒店,我一会儿会自己回去,不用担心?,我不会有事的。”

将两人略带担忧的视线丢到脑后,源雉泉打开车门下了?车,径直朝着包围着他的其中一辆车走去。

黑色的轿车玻璃被黑色的防窥膜遮挡,看不清车中人的样貌,但是源雉泉却理所当然地认为自己认识坐在里面的人。

除了中原中也,谁会这样大张旗鼓呢?

他拉开车门,穿着一身黑西装的中原中也正坐在后座的一边,橘色的发丝放在颈侧,衬着他那张脸越发白皙俊美,钴蓝色的眼睛在夕阳下呈现出宛若汪洋大海一般令人心醉的色泽。

他没有看源雉泉,直到源雉泉在他身边落座,中原中也才看着前方开车的下属低声命令:“开车。”

下属不敢不听,一脚油门发动,轿车朝着另一个方向行驶,车厢里一片寂静,让中原中也的下属忍不住悄悄抬头看了?一眼后视镜。

坐在后座的两个人静默无言,气氛凝固。

“你?……”

“你?……”

中原中也和源雉泉同时开口,然后又齐齐停下。

视线相交,就像是什么都没有发生一般,源雉泉朝中原中也露出一个粲然的笑容,熟悉的笑容让中原中也略微失神,但是很快恢复理智后,中原中也又对自己产生了?一些唾弃。

侧开视线,中原中也避开源雉泉的笑容,尽管当时的愤怒已经平息,但是胸膛中却好像还存在着一股难言的怨气。

“中也,好久不见。”

源雉泉也不在意中原中也冰冷的侧脸,眨眨眼轻笑。

“我之前还有点想你。”

中原中也眼神略沉,尽管理智告诉他源雉泉这样的话可信度极低,但是那一瞬间从心?底里产生的悸动还是难以掩饰。

抿抿唇,中原中也皮笑肉不笑:“是吗?”

他懒懒地开口,带着嗤笑,“我不信。”

当初源雉泉无辜的说分手的样子到现在也难以让中原中也忘记。

源雉泉表现出恰到好处的失望,他看向中原中也,那双灵动的杏眼好像含着浓郁的情丝,但是仔细看却好像什么也没有。

“虽然不是恋人了,但是我们还是朋友,不是吗?”

源雉泉的手指搭在中原中也的袖口,朝自己的方向轻轻扯了扯。

“对朋友产生想念的话,也无可厚非吧?”他轻声道,在中原中也看过来的时候朝他扬起嘴角,露出纯然又温暖的笑容:“中也,你?也在想我吧。”

他朝中原中也凑去,两人视线相交,中原中也呼吸一滞,源雉泉轻笑道。

“我看得出来哦。”

他的手指顺着中原中也的胳膊向上滑,然后停在心脏处轻轻点了点。

“就算想对我装作视而不见……”

“但是中也,你?的心?跳暴露了一切。”

作者有话要说:中也,其实是个纯情又老实的乖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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