退出游戏后,房间陷入了安静,静得能听见自己的呼吸声。
过了几秒,桑兮问:“你们学神还会打游戏?”
言淮狭长的眼尾微微挑起:“学神不是人?”
“学神不做人。”桑兮脱口而出。
言淮微怔,从头到脚把她给扫了个来回:“要不做个给你看?”
桑兮忽然有点迷,懂点意思似乎又不懂,一时之间不知道是她不对劲还是言淮不对劲儿。
“不早了,睡了吧。”言淮收回视线,起身。
“睡了睡了。”桑兮连连应声,把笔记本合起来还给他。
“对了。”桑兮叫住他。
言淮回过头。
“记、得、锁、门哦!”桑兮微笑?着一字一顿道,神情很?是挑衅。
言淮顿了顿,回忆起之间两人的对话,哂笑?一声后转身走出了房间。
还不忘把房门顺手带上。
桑兮洗漱完出来一边吹头发一边给姜烟打电话。
“哟,总算想起你还有个姐了?”姜烟嗓子很?独特,常年抽烟使得声带变得暗哑。
桑兮能想到此刻她正在吞云吐雾。
“说八百次了,少抽烟。”桑兮说。
姜烟语气恹恹:“我也想,戒不掉。”
“你猜我现在在哪儿?”桑兮趴在床上,白皙的小腿晃啊晃。
姜烟:“和言淮在一块儿?”
桑兮得意地轻哼了声:“对啊,我在他家。”
姜烟:“你牛逼。”
姜烟:“你是不是还穿着他衣服?”
桑兮垂眸看去:“……这倒没有。”
败笔,忽然忘记了这个桥段。她洗完将就自己的衣服直接穿了。
“那你还不够骚。”姜烟懒洋洋地道。
桑兮:“……”
电话那头清了清嗓子,似乎是掐灭了烟。
“你和言淮是不是之前就认识?”
桑兮静默两秒,轻嗯一声。
那边笑?了笑?,一副我早就知道的口气。
桑兮:“我们班一白莲在追他。”
“你讨厌那白莲所以就去追言淮了?”姜烟继续问。
这种事也只有桑兮能做出来。
“追到手我就当着白莲面把他甩掉。”桑兮翻了个身,看向天花板上的主灯,刺得她眼睛虚眯。
姜烟笑?得更猖狂了:“你到底是看得起那白莲还是你和言淮有仇?”
话音一落,电话像掐断似的陷入安静。
姜烟等了好一会儿才等到桑兮说话。
她说:“你猜我妈出轨的对象是谁?”
姜烟:“总不能是言淮。”
桑兮坐起来:“他爸。”
姜烟明显一愣,随后又笑着说:“这关言淮毛线事。”
桑兮盘起双腿,直视前方米白色的墙壁,像是要透过隔墙看到某人。
尔后随意地玩笑?道:“父债子偿?”
……
电话挂断后,桑兮把卧室的主灯关掉,只剩一盏暖黄色的夜灯。
刚阖上双眼没到十分钟,窗外淅沥沥下起了雨,随后雨点越来越大,砸在窗棂噼里啪啦作响。
轰隆隆的雷声响破天际,桑兮坐起来,盯着窗外。
一道闪电劈开,漆黑诡异的夜空陡然天光大亮,刺得桑兮揉了揉眼睛。
雷声只大不小,震得人心跳都跟着咚咚咚加速。
桑兮抓了抓头发,思索片刻,下床趿起拖鞋出了房门。
咚咚咚——
咚咚咚——
门缝处透出的光彰显出卧室里的人还未入睡。
桑兮又加了几分力量敲门。
雷声掩盖了脚步声,房门打开的时候桑兮被惊得往后跳了一小步。
言淮见她抱着被子站在门口,不由得蹙眉:“又干嘛?”
见他神情有些冰冷,桑兮抿了抿唇:“我害怕。”
言淮哂笑?一声,像听见什么好笑的笑?话。
“我不记得你害怕打雷。”
小时候的桑兮天不怕地不怕,除了怕鬼,打雷下雨都能在院子里疯。
桑兮把被子抱紧,声音低低的,透出柔弱与无助:“人长大总是会变的,以前不害怕是无知,现在懂了就知道害怕了。”
“我真的怕。”她看了一眼客厅的落地窗,又猛地缩回头。
似乎下一步就要把身体给颤抖起来。
那双原本是琥珀色的眼睛,却在打雷闪电的夜里黑沉沉的,一眨不眨地看着她。
“算了,我不怕了。”桑兮咬唇转身。
“是不是要颁个奥斯卡影后给你?”言淮抱着胳膊道。
在桑兮愣神的刹那,言淮突然拉开了卧室的门。
“进来吧。”他说,语气里藏着些许难以察觉的无奈。
雷声很?争气地越来越密集,愈发响彻夜空。
“自己找地儿坐。”言淮把窗户打开了一点,语气带着一贯的漫不经心,“不打雷了就给我回去。”
靠窗有个原木小圆桌,桑兮坐下来,目光落在桌面上。
怪不得要打开窗户,她嗅了嗅,空气中弥漫着一股儿烟草味,混合着房间里不知道是沐浴露还是哪里来的青草香,挺好闻。
桌面搁着个黑色的烟灰缸,里面散落着几个烟头,有根烟还剩一大截,看来是她敲门时摁灭的。
桑兮凝视了烟灰缸好几分钟,言淮也不说话,房内的气氛十分凝固。
桑兮干脆摸出手机玩起了开心消消乐,几局后,再抬眼看某人,正懒洋洋地靠在床头玩手机。
“帮我点一下。”她说。
言淮抬眼。
桑兮扬了扬下巴:“微信,点我发给你的。”
过了一会儿,桑兮发现还是没心不能接着玩游戏。
“你没点吗?”
言淮放下胳膊,往窗外看了一眼:“快12点了,回去睡觉。”
雨声渐渐变小,雷声消失,闪电也不闪了。
桑兮顿了半秒,觉得再不说点什么就要被赶出这间卧室了。
“……我还是害怕。”
言淮看着她,静静的,好整以暇的,在等她继续表演。
桑兮咬了下唇,声音像小猫咪似的又低又软:“我能不能和你睡一个房间……我睡地上就行。”
言淮果断拒绝:“不能。”
那神情,好似在说——行了,别演了,给爷收起你那点小心思。
桑兮做最后的挣扎:“我……真的害怕。”
“害怕?”言淮捡起刚才?搁在枕头上的手机,划开锁屏,点了几下,然后走到桑兮跟前,把手机放在桌面。
又低头点了一下开关键。
歌声猝不及防响起。
“好运来祝你好运来”
“好运来带来了喜和爱”
“好运来我们好运来”
“迎着好运兴旺发达通过四海”
“……”
桑兮不知道是以什么表情听完这首《好运来》,还有最后一句的嘿嘿嘿。
言淮拿起手机,俯视她:“还怕吗?”
“不怕了……我的好运来了。”桑兮黑着脸站起来,抱着自己的被子,头也不回地走出了卧室。
嘴里还念念有词,声音不大不小,刚好能让言淮听见。
“不睡就不睡,也不知道谁是小气鬼。”
言淮差点没被气笑?,她可真是每一个字都记得清清楚楚。
桑兮回到卧室,生气地把自己缩进被子里,连同头一起捂住,没到十分钟就进入了梦乡。
言淮这晚睡得不太踏实?,半夜醒来,摸出手机一看才?凌晨2点,喉咙有点干,下床出去喝水。
站在茶几前,视线不经意地就落在了那间卧室的房门。
放下水杯,言淮情不自禁地走了过去。
白皙修长的手搭上门把手,轻轻转了转,嘎吱一声,门开了。
出乎意料的没锁。
言淮蹙了蹙眉。
不知道是粗心大意,还是对他很?放心。
一眼望去,黑乎乎的房间里,娇小的身影斜躺在床上,睡得四仰八叉的。
墙上的空调呼呼吹着暖气,或许是温度太高,被子掀开了一大半,只遮住了腰以下部位。
言淮立在门口,安静地看了一会儿,叹口气,迈脚走了进去。
在床头柜上找到遥控器后,将暖气开低了两度。
又垂眸看了看掉在地上的被子,言淮在心底继续叹气,伸手打开床头的台灯。
床上的人睡得似乎还挺香,从头到尾眼皮子也没动一下,呼吸又轻又均匀。
言淮弯下腰,将地上的被子捡起来,动作轻柔地盖在她身上。
上半身刚直起来,下一秒被子就被踢开了。
这次整床被子掉在了床下。
紧接着,床上的人很轻地哼唧了两下,还翻了个身,不再是斜躺了,直接横在床上,头掉在外边。
言淮:“……”
兴许是姿势太难受,又哼了两声。
从小就这样,白天醒着的时候张牙舞爪,晚上睡觉也不安分,睡相已经不能用差来形容。
言淮弯下腰,伸手穿过她的脖子,另外一手贴着她肩膀,把人往床上挪。
然而睡着的人并不配合,乱动地挣扎起来。
言淮把手抽出来,重新从她的膝盖下穿过,贴着肩膀的手向下移,顺带将两只乱动的胳膊给禁锢住,整个人打横抱起,轻手轻脚地放在了床中间。
顺手还给她掖了掖被子。
床上的人不再乱动了,相反还睡得很?恬静,和之前简直是天差地别,整个人乖巧地蜷缩着,半张脸躲在了被子里。
言淮又看了一会儿,转身准备离开。
迈脚的瞬间,身后响起很低的声音,像是在梦呓。
“阿淮哥哥。”
声音很小,却在寂静的夜里显得格外清晰,刹那间,言淮心中的某根弦被轻轻地拨弄了一下,原本抑制住的思绪一下炸开。
他转过身,暖黄色的黯淡灯光下,视线在她的脸上扫了好几个来回,似在确认是否在装睡。
“你刚才?说什么了?”言淮俯下身,轻柔的呼吸扑在他的脖颈上,温温热热的,有点发麻,又有点痒。
睡梦中的人不觉皱了皱眉头,似乎很?是不满。
“乖,再喊一遍。”言淮声音更轻柔了,带点哄人的意味儿。
她张了张唇。
“阿淮哥哥,我好想……”
后面的话声音太粘糊,没听清。
言淮不由自主地抬起手,指尖触碰她的脸颊,声音有点儿哑:“好想什么?”
似乎是听懂了他的话,又张了张唇。
“好想打你。”
“……”
言淮收回手,面无表情地站了起来。
作者有话要说:扎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