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抚完戎安,孟槐面临着一个非常严峻的问题:

怎么善后?

告诉邱格,肯定会被他用‘我很不满意’的眼神凝视,再语重心长的一通说教。戎安好不容易才恢复精神,万一被训斥得心灰意冷……

孟槐陷入了沉思。

她盯着意识模糊的躺在地板上的三个女生,试探性的敲了敲地面:“地球,你在吗?”

戎安:……

感到迷茫的她决定静观其变。

——反正槐做的都是对的!

两秒后。

没有得到回应的孟槐换了种说法:“伟大的地球啊,请问您在吗?救救您可怜的小仆从吧!”

少女故意用了朗读剧本般抑扬顿挫的咏叹调,每一个字都咬得极重,听起来铿锵有力。

——舔得十分有技巧。

于是这片废弃的空间里响起了一道轻咳。

这声音辨不清男女——或许不能被称之为‘声音’——它直接传入了众人的大脑,省略了一系列的转化程序。

感觉很奇妙。

“说吧。”

它不疾不徐的、拿腔作调的问:“我愚蠢的仆从遇上什么麻烦了?我可以大发慈悲的帮你解决。”

戎安:……

孟槐:……

——要忍耐!

退一步海阔天空!

当然,最主要的是她打不过这货:)

一想到自己和地球之间的武力差距,少女马上冷静下来,摆出了舔狗姿态,调整了语气。

“事情是这样的。”

“您可怜的小仆从的朋友不小心揍了几个人,但是……这在人类社会是违法的,会受到惩罚。”

“所以……”

孟槐疯狂暗示:“伟大的您会让自己的仆从因为几个小细胞而黯然伤神,郁郁寡欢吗?”

“我有活力,才能更好的服侍您呀!”

——她尽力了。

——真的尽力了。

19年来,她就没当过谁的舔狗,还是这种歌剧风的舔狗——现代社会,谁敢这么舔啊?

舔一下估计就被拉黑了。

要不是自己和亲朋好友都住在地球上……谁肯为了这个智障球献出生命。

真是令人疲惫又绝望的现实呢:)

“呵。”

地球冷笑一声:“舔得那么不走心,还——”

“啊!地球!”

“我英明神武、举世无双、出类拔萃的地球大人,请一定要救救您可怜的小仆从!”

“您的仆从现在只有您能依靠了!”

——忍一时越想越气。

——再不行就回去挨骂好了……总比闭眼吹智障球好。她的良心都痛得无法fu吸了。

“……嘛。”

“既然你都这么诚心的求我了,作为以仁慈而闻名的君主,我就帮帮你吧。”

……你什么时候成君主了?

讲道理。

你都学了些什么东西?

满头问号的孟槐突然忧虑:政府里的人知道地球的性子吗?没有派人教导它吗?

难道它一直在野蛮生长?

……怪不得如此中二病。

地球没救了。

人类迟早完蛋。

在少女看破红尘的表情下,场面发生了变化。

神志不清、肢体被冻得坏死、失去了一个拇指的三人瞬间痊愈,呆滞而机械的往楼外走。

血迹原地蒸发,建筑恢复如初。

“搞定。”

“不会有任何人知道你们来过这里,记录也全部修改了——安心吧,我愚蠢的仆从。”

“不用感激得涕泗横流,毕竟……”

地球渐渐的停下了话头。

它默不作声的盯着兴奋的和戎安抱作一团,完全不打算搭理它的孟槐,又一次冷笑。

“呵!”

“蠢仆人!别想让我帮你第二次!”

——略略略。

——皮一下神清气爽。

气走了傻球的孟槐对着戎安比了个代表胜利的V字,笑弯了眼睛:“一起回训练营吧?这一次,要轮番的和大家打招呼,交换姓名噢。”

“嗯。”

戎安微微的扬起唇角:“回去吧。”

地铁匀速行驶。

隧道黑漆漆的,被灯光照亮的玻璃窗倒映着乘客的身影,清晰而密集。

——午高峰的地铁一如既往的挤。

“小心点,慢慢走,别急。”

蓦地,新上车的乘客里传来熟悉的嗓音。

清朗而干净,宛如气泡,带着少年人的稚气和活泼。又染上了刻骨的温柔。

——是越之。

孟槐踮起脚,透过重叠的人群望向他。

少年牵着一个七、八岁的小女孩,为她挡住了人头攒动的乘客,将她护在自己的怀里。

女孩抓着越之的胳膊,脸色苍白。

她的嘴唇和指甲都泛紫,乌黑的头发被扎成了双马尾,眸光明亮,穿着利落的背带裤。

肩膀上挎了一个毛绒绒的包。

“哥哥,我们真的要去主题公园玩吗?会不会很浪费钱?”女孩忧心忡忡的问。

她说话细声细气的,带着股虚弱的味道。

……生病了吗?

孟槐蹙起眉,踌躇着收回了脚。

越之平时对自己的家境只字不提,大概是不想让他们知道吧?装作没看见好了。

男孩子的自尊心总是很强的。

“不会。”越之笑眯眯的戳了下女孩的额头,“今天可是流流的生日——而我,就是专门为流流实现生日愿望的圣诞老人!”

“诶?”

流流迷糊的追问:“生日愿望也是圣诞老人负责的吗?”

——“对!”

越之理直气壮。

孟槐:……

净瞎扯。

少女撇了撇嘴。

她看了看站台指示牌。

离主题公园还有3个站,离训练营则有7个站——并且得步行近1小时。

越之他们会先下地铁。

几分钟后。

氛围和谐的一大一小走出车门,融入行色匆匆的人群,消失不见。

‘嘀——’

手机响了一下。

孟槐打开异能者专属交流APP,发现越之给自己发了条私信——【要保密噢。】

……原来看见我了啊。

那个叫‘流流’的孩子——

苍白、虚弱、唇瓣泛紫。

怎么看都不太妙。

……没关系吗。

少女叹了口气,回了个‘ok’的手势。

就算有事,也轮不到她管。

又不是太平洋警察,没必要什么都掺一脚。需要帮助的时候,越之自然会说。

……也许?

从小到大,她都知道自己是幸福的。

家庭和谐、没有学习压力、遇上的基本是好人、鲜少生病,整天活蹦乱跳的……

然而。

碰见戎安,碰见流流,她才意识到:自己拥有的比想象中的更多。

大概,这个世界上。

不幸的才是大多数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