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家行过礼,纷纷直起身,跟在老爷身后列队行走。
庄园异常封闭,常年难见外人,大家对偶尔造访的客人都会留下深刻印象,此时望着五夫人背影,均感似曾相识,诧异莫名。
罗琦兰到底年纪小,沉不住气,认出五夫人身份后,惊吓过度,失声尖叫:“春茵!?”
旁边的女佣立即朝罗琦兰一行礼,随后大耳光扇在罗琦兰脸上。但这会谁也顾不上罗琦兰的受罚,罗琦兰也没在意自己的疼痛和耻辱,肿着脸,眼睛眨也不眨地在春茵与罗天轩之间来回观察。
“见鬼的狗血八点档!罗漳那个老混蛋娶的小老婆是儿子的前女友?”萧染白焦躁地在房间里走来走去,宵儿不在,她连个可以交流的对象也没有。
迎接完罗老爷,大家各回各自的院子,夫人小姐们脸色都不太好看,罗天轩更是被人千刀万剐过一样惨痛。而萧染白比他们还多一层担忧——罗天轩极高的初始值来源于她与春茵相似的容颜,如今正主出现,她的存在感跳崖式下跌到30%!
何况在罗天轩与春茵深情对望时,系统突然出声警告:“如果经分析判定,目标人物与宿主再无联系或失去增长存在感的可能性,任务即告失败。请你抓紧一切机会完成任务。”
任务出现失败的可能!
萧染白只是不通情爱,不是灭绝人性,感情上她支持罗天轩带着春茵远走高飞,私奔了事,理智上她知道罗天轩不能走,二十点生存值要靠他才能到手。
任务失败会倒扣二十生存点,加上得不到的二十点数,萧染白假如失误,实际失去的是四十生存点。
“突然间变得好急切啊!”
“我和春茵除了脸,还有什么共同特征,值得罗漳娶进家镇宅用?会不会罗漳早已看上春茵,先强迫儿子分手,再串通大师编造谎言找理由迎娶她?”
这个可能不是不存在,但到晚上聚餐时,萧染白就知道罗漳是当真不喜欢春茵。
她和暮儿远远地看见东大堂前挤挤插插一群人,罗老爷站在门口高层台阶,双手撑在身前的拐杖玉石雕刻的杖头上,俯视年轻的儿子:“天轩,她以后就是你的母亲。进了罗家的门,就要守罗家的规矩!”
罗天轩身后是跪倒在地的春茵,她双颊通红,愤恨地瞪着罗老爷,两旁站着不知所措的女佣,想来是春茵触犯家规,遭受责打,向来阴郁压抑的罗天轩一反常态,与父亲正面发生争执。
“你说春茵不适合做罗家的少夫人,可为什么最后迎娶她的人却是你!”罗天轩怒到极点,反而冷笑不已。
“不可以用这种语气向你的父亲说话。”罗漳重重一击拐杖:“她不是一个合格的妻子,为了罗家的兴旺,我必须娶她!”
“你既然明知道春茵的脾气,为什么……”为什么还要娶她,娶进来后又如此折辱糟践她?罗天轩没有把话说完,他想起走进庄园的每一个女人,她们原本像春茵一样有自己的个性和脾气,最后,都会被父亲定下的规矩打造成“合格品”,无一例外。
罗天轩早已习惯罗家驯养手段,只是当这件事发生在自己心爱的女友身上,他突然有一瞬间无法忍耐。
“规矩最重!她的父母不在乎女儿是否拥有良好的教养,但罗家不能允许她如此放肆。你也是,回去反省吧。”
教养?萧染白为罗老爷的脸皮厚度震惊,她早就是成年人了,没谈过恋爱,基本的眼力价却是有的,春茵遮不住的伤痕,不自然的行走姿态,很明显地告诉大家她经历过什么,而罗老爷毫无意外就是那个罪犯,一个罪犯居然好意思叱责受害人缺乏教养?!
罗天轩和春茵被禁足在各自的小院中,众人沉默地吃完晚餐。经过这场闹剧,罗老爷也失去兴致,饭后直接遣散几位夫人,没有进一步的要求。
“去找两盒感冒药,安神香也要多烧一点,我生病了不舒服。看厨房有哪些顺口的糕点,多拿几样,晚饭我没有吃好。”萧染白躺在床上发号施令。
暮儿习惯于命令式的语气,立即应声:“好的,小人马上就去。”她正从衣柜里取出干净睡衣替换四夫人的旧睡衣,准备做完手头工作后出去办理四夫人交代的新任务。
就在暮儿拿起旧睡衣的时候,两块碎布条从睡衣口袋里垂下来。暮儿不动声色地把碎布和睡衣卷在一起,带到后院盥洗间。
布条拼起来是一条手帕,隐约有些香味,盥洗室明亮的灯光照出上面一块淡黄色灼痕,不知道四夫人曾拿它做什么用。暮儿心里一沉,知道四夫人一定在某些地方脱离了自己的掌控。
是什么时候呢?她去厨房领饭,在后院洗衣服打扫,把四夫人独自留在房间的那会工夫吗?还是,晚上?
暮儿把香炉盖子合上,浓浓香气扑鼻而来,双腿一软,几乎要立即躺下来睡觉。“以前很少用安神香,原来真的管用,神仙也会睡倒,四夫人应该不会在它的作用下还有力气瞒着我做事。”
暮儿整理完卧室,出去看见四夫人面前的一盘点心全吃空了,心想四夫人的胃口和体型倒正相反。
“暮儿,今晚你应该不用陪床了,回自己房间睡吧。”四夫人拍拍手上的点心渣,以退为进开始撵人。
暮儿正怀疑四夫人有异动,哪里肯离开:“小人再陪夫人一晚上吧。”
“我卧室点燃太多安神香,你明早起不来床该怎么办?”
这是个大问题,暮儿陷入踟蹰。四夫人说:“算了,宵儿不在,确实不方便,宽恕你一次,咱们都赖回床。等下去和厨房说我们明天不吃早饭。”
暮儿两相权衡,决定在夫人房中睡下,挨着枕头就睡熟了。萧染白从床上跳起来,火速换上长裙平底鞋,照例从香炉里分出一截香料拿手帕包了,再从桌子下面摸出偷藏的点心,溜出院子,直奔罗余霞的旧居。
萧染白顺着上次罗天轩指出的路线,轻车熟路爬上屋顶,眺望隔壁罗天轩的院子。
一切都隐藏在昏暗中,萧染白不敢打光,伏在砖瓦上吃力地辨认,判断罗天轩房间外的两团黑影应该是裹着被子打地铺的女佣。
萧染白用十二分的小心翻进院子,悄悄走到女佣身边,把香料粉末撒在她们鼻端,使之睡死。
萧染白不能保证院子里的女佣就这两个,轻轻推开窗户,想继续观察屋里状况,结果她刚拉开一条缝隙,窗户被从内大力打开,罗天轩站在窗边,与萧染白正面相对。他惊讶之情一闪而过:“春……原来是你。”
萧染白平缓一下刚才被吓得激烈猛跳的心脏,把糕点包裹丢到他怀里:“过来探监,快吃。这事可真够乱的,你老爸在搞什么啊!”
罗天轩任由点心打在身上,他说:“罗家……一贯如此。”
萧染白有千言万语想骂,最后一句话也讲不出来,和罗天轩怔怔互瞪。
罗天轩艰难开口:“帮我个忙,我也许很难再与她说话,请替我探望春茵,看她是否安好。”
萧染白越发心情复杂:“安好?怎么可能安好?你们罗家……嗐,替你走一趟,提前说好,我要先顾自己的安全,不保证能见到她啊。”
五夫人的院子前两天就收拾利索,当时谁也没太放在心上,怎知最后住进去的却是罗天轩的前女友,引起巨大波澜,可谓是世事无常。
萧染白先检查佣人的居室,看里面空无一人后,拿出向罗天轩要来打火机,把春茵卧室的窗户拨开一条小缝,点燃安神香,让烟气熏进房间内。
估摸药效发挥作用后,萧染白拉开窗户,准备钻进去,没想到窗帘一开,春茵正站在窗前,两张小脸差点贴在一起。
萧染白捂着心脏位置后退两步:“这俩人,在吓我的方面上,还挺有情侣相。”
春茵之前既绝望又愤怒,心事烦乱,没有留意到萧染白的存在,此时在夜晚中模糊看见一张极似自己的脸庞,好奇压过火气,惊讶问:“啊!你是谁?”
“嘘,罗家宵禁,我偷摸溜过来的。为什么你没被迷香晕倒?她们睡死了没?”萧染白扒着窗框探头一看,几个女佣睡在自己的被子里,正打鼾声。
“我没有睡着,闻见味道就屏住呼吸。你究竟是谁?”
“我是四夫人,罗天轩委托我过来,问你是否安好。”
“好?”春茵牙齿咬得咯咯作响:“他有多厚的脸皮问我是否安好!”
“小声点,我这又翻墙又点迷香,跟个采花贼似的,你配合一下,可别把人招来抓我。”
春茵气得浑身哆嗦,泪珠控制不住地往外冒,稳了半天情绪,才狠狠地说:“拜他父亲所赐,我不好,很不好!他不用假仁假义地问候我。”
“我,我恨他。告诉他,我恨他!恨他们罗家所有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