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消毒工作不达标的古代开膛破肚,这要何等的勇气才能够做到!
方年年没有关公刮骨疗毒的勇气,沈宥豫找来的大夫肯定也没有神医华佗的本事。
血莲子这事儿就这么僵持了,沈宥豫一定要拿回莲子,方年年不愿意打开肚子,两个人面面相觑,发现进入了死局……
好气!
方年年洗碗的时候越想越气,不断往站在旁边的沈宥豫身上扔小箭头,这人滞留在家中竟然是惦记自己的肚子!
越想越不对味,方年年扔下老丝瓜筋,水盆里的水花噗悠噗悠,砸出一朵水花。
“你来洗。”
沈宥豫不可思议地指着自己,“我?”
“都怪你,谁让你把莲子扔进我家的,还正好扔进我泡的莲子里。要是你不扔,我就不会吃掉。不会吃掉,就不会有现在的事儿了。”方年年郁闷地坐在旁边,抱着肚子噘嘴。
她也想把莲子拿出来,这是沈宥豫冒着生命危险千辛万苦拿出来的,又是人人争抢的武林至宝……
怀璧其罪的道理,她还是懂的。
忧虑地抓住从身边路过的雪球,揉揉它越来越肥嘟嘟的肚子,方年年长叹,“唉。”
被迫四脚朝天的雪球懵逼,“……”
沈宥豫见方年年都这样了,就勉为其难的去洗碗好了,自己真是宽容大量的好男人。但双手伸进水里,他就懵了,表情和四脚朝天的雪球差不多,这碗该怎么洗。
“臭……方年年,怎么洗碗?”
方年年没精打采的,“随便洗,干净就行。”
随便是怎么个随便法……
沈宥豫眉头紧锁,正在思考其中关窍,比学武或者回答阿父的问题还要难。
“唉。”方年年叹了叹气,松开雪球站了起来走了过去,用手臂顶着沈宥豫离开,“洗澡都不会,很简单的啦,你看把丝瓜筋抓在手心里,沾点皂粉。另一只手抓着碗,丝瓜筋擦一遍去掉油腻、脏污,放到一边,等会儿用清水洗一遍就行了。”
方年年给沈宥豫展示洗干净的碗,“是不是很干净。”
沈宥豫看着方年年的笑脸,她还是开开心心的好看,“干净。”
方年年斜睨了他一眼,“你看哪里呢?”
沈宥豫尴尬地轻咳一声,挪开视线,“嗯,干净。”
“哼。”方年年继续洗碗,她看着自己洁白的手指在水里面抓着盘子,慢慢地说,“血莲子拿不出来怎么办?”
沈宥豫叹气,“我费劲心力得到血莲子是为了家中长辈,她身体不好,缠绵病榻。”
皇后身体很差,母妃说是娘胎里带出来的毛病,生下太子后身体每况愈下,这三四年每逢换季,总要在床上躺上个把月才能缓解。
自沈宥豫有记忆以来,就没有见过母后健康大好的模样。那么温柔善良的人,对上恭顺,对下宽仁,对所有皇子皇女视如己出,母仪天下的典范,为什么上天不怜悯她给她一个好的身体?
每当皇后发病,母妃就衣不解带地照顾,她又要代理六宫,又要日夜照顾,哪怕身体强健,时间长了也受不住。
一片孝心啊……方年年低头,差一点儿就埋在胸口了。
“碗也洗好了,该去开店了。你爹娘今天去哪儿了,怎么不见人啊?”沈宥豫帮着摆好碗筷。
方年年低落地说,“不知道呢。”
两个人肩并肩地往外走,待要开门的时候方年年突然拉着沈宥豫的手臂说,“可别把我吃了血莲子的事儿说出去。”
沈宥豫还能打商量,其他人就不好说了,直接掳了她挖开肚子……咦,太可怕了。
“肯定。”
沈宥豫保证着,“我保护你,放心好了,我会想一个两全其美的办法,既拿出血莲子,又不会伤害你。最好能够找到药王后人,一切迎刃而解。”
“昂……”方年年点头,
沈宥豫推开了店门,光华缓缓落进来,一点一点跳跃到方年年的身上,似镀上了一层美丽光华,那么夺目。
他听到自己说,“我会再住一段时间,拿回莲子我就走,不会给你们家添麻烦。”
这和他一开始的初衷已经背道而驰……
他看到,方年年看过来,杏眼圆润有光,充满信任。
真好。
方年年狐疑地看着沈宥豫,笑容怎么这么居心不良?!
她算是回过味来了,他利用自己的愧疚一步一步地引着自己走,最后达成了留下的目的。话术大师啊,不去打电话骗人太可惜了!留在家中,不会是为了多吃两口饭吧……方年年为自己不靠谱的想法哭笑不得。
沈宥豫朝着方年年温柔地笑着。
方年年回以笑容,压制着自己心中诡异的想法……
路人看见了,心中不由感叹,多登对的一对妙人。
…………
作为进京必经之路之一,官道上人来人往,很是热闹,不少人进来吃上一杯清茶,吃上一盘小点。
今日有拉着菊花入京的,方年年见了喜欢,买了两盆黄半球、两盆金背大红,时下正是京城贵人赏菊的时间,沾点儿红色的卖得格外好,所以金背大红比黄半球贵了两三倍。
方年年也喜欢红色的,宁愿花大价钱也要拿下,就是这么执着。
送走了贩卖菊花的商户,方年年看桌子上的金背大红,越看越是欢喜。
“他送晚了。”
“嗯?”
沈宥豫说,“中秋已过,赏菊之风越来越淡,现在送去京城,赚的远不如中秋前多。”
“是啊,但那人已经在这条路上走了三次了,这是第三次。”方年年揪掉一片略微干枯的叶子,调整了一下方向,这么看着就漂亮多了。
沈宥豫,“……哦。”
他来的这不是晚嘛,不了解情况。
“节前太贵,没舍得买。”方年年撑着下巴看着花儿,笑着说。
“能贵到哪里去。”
方年年撅撅嘴,“是现在的三四倍好不好,我卖一天的月饼都赚不回来。像这盆金背大红,更是要十倍的价钱,那位老板说了,给我的还是成本价,卖到京城不止呢。京城真是富庶啊……”
“你想去看看吗?”沈宥豫垂下视线,声音有些飘忽,有着劝诱。
方年年摇着头说,“去过,还行吧,不是我喜欢的。我喜欢简单的生活,就像现在这样。”
大城市的繁华,她见过多了,首都、魔都、深城……但那繁华终究不属于自己,自己的家在这儿呢。
沈宥豫心中没来由的有些失落,忽然他听到方年年问,“你的名字是真的吗?”
沈宥豫下意识说,“当然……”
在方年年“果然骗人”的目光中,他无奈地说,“我母亲姓沈,宥豫是外祖父在我今年及冠时给我取的字。”
“哦哦。”方年年好奇地眨眼,“方便告诉真名吗?”
沈宥豫迟疑片刻后,声音压低说,“赵禹。”
方年年低声念着这个名字,“赵禹。”
沈宥豫的心噗通噗通,有股血气上涌,脸颊感觉发烫,连忙站直了身体往旁边挪两步。
方年年没有多想,下意识说,“是皇姓诶。”
沈宥豫干干笑了下,“是啊是啊。”
方年年,“呃……”
不会吧,不会是皇亲贵胄吧。
沈宥豫连连摆手,“不是不是。”
否定的这么快,感觉更加可疑了。方年年眯着眼睛,打量沈宥豫。
沈宥豫义正言辞,“你就是想多了。”
方年年,“哦,就当我想多了吧。”希望自己想多了,升斗小民怎么和皇亲贵族对抗啊,现在可是封建社会,皇权至上,普天之下莫非皇土的时代。
沈宥豫真是个祸害!
方年年生起了自己的闷气,她怎么就脑抽了想出这么个办法,明明教育老弟可以有许多别的法子,偏偏选了这么一个,引狼入室啊。
“菊花这么好看,中午吃酸菜鱼吧。”一生气,方年年就想做好吃的,要够劲儿、够味儿、够刺激的菜。
沈宥豫迟疑,“那、那好吧。”
虽然他弄不清楚,菊花和酸菜鱼之间有什么联系……
哒哒哒。
马蹄儿缓缓,有个人一跃而下,身穿利落圆领袍,腰佩长剑,带着文人纶巾,穿着武人皂靴。
是昨天来过这儿的那位客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