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些珠子成色都不好,还说是西周的,我看?都是上周的,作假都不做认真的。”方年年拽着沈宥豫的手往别处走,刚才挡着摊位是他们不对,但摊主一副见到两个冤大头的样子,就是他的不对了,“他说两句你就掏钱,怎么这么?傻啊!”
方年年扭头,看?到沈宥豫低着头看着一个方向,脸上神?情有惊讶、有喜悦,隐隐的还有羞涩和强自镇定?的克制。
她顺着沈宥豫的方向看?过?去,后知后觉地发现,她握着沈宥豫的手呢。
男人的手很大,手心干燥、温暖,手指修长,指节有力?,执笔的中指和握剑的虎口处有着薄薄的老茧。握在手里?,方年年一手握不住,只能够抓着他的半个手心和几根手指,这只手就任由她握着,手指好似僵硬得朝着一个方向,又像是手腕在用力,才没有让手抖动起来。
但是她能够感受到微微的颤栗。
方年年抬头看?向沈宥豫,看?到一张帅气?的脸上一双温柔的眸子。
方年年呼吸一窒,有什么?情愫自心底涌了?出来,不受控制地向上向上向上,随即蔓延至四肢百骸。
脸红了?。
她慌忙松开手。
沈宥豫正沉浸在得到回应的喜悦中,怎料手上空了,空落落的,心一下子就成了?水中浮萍,无根无系,没有了?依靠。
眼中的世界变得模糊,唯有那只离开的小手是清晰的。她的动作变得缓慢,似在慢慢从自己心中抽离着牵绊的丝线……沈宥豫伸出手,让变长的距离缩短,直到没有距离。
啪。
方年年羞赧地说,“不准。”
她脸上有些烧红,也惊讶自己竟然打得这么?准!
“准了?。”
沈宥豫再一次抓住方年年的手。
方年年抽走,转头走开。
沈宥豫跟上,调整着脚步与方年年保持一个频率,垂在身侧的手悄悄地探出手指碰了碰方年年的手背。
方年年挪开,但挪走得不远。
沈宥豫再一次碰着,试探着用手指勾住方年年的手指。
方年年往回收手指,沈宥豫不松开。
一来一往的,在宽大衣袖的遮掩下,两只手握在了一起。
沈宥豫握得紧紧的,就怕方年年会趁机抽走,方年年抱怨,“太用力了?。”
沈宥豫稍微松了一点点,但没有彻底松开,就怕臭丫头一个不留神?又抽走了?。他看?到一处卖吃食的,觉得方年年应该会喜欢,还能够转移她的注意力,“那边有汤团,肉馅儿的。去吗?”
“哪里?”方年年伸长了脖子看?,周围人太多,挡住她的视线,哪里像沈宥豫那样,鹤立鸡群的,能越过?大多数人的头顶看?到远处。
“那边。”
沈宥豫指了?个方向。
方年年踮着脚,有些着急地说,“看?不见啊。”
忽然,她觉得腰间传来了一股力量,双脚离地,视线上移,成功原地升起,看?见了?卖汤团的地方。
方年年,“……”
此时此刻,她只想打爆沈宥豫狗头!
“看?见了?吗?”
方年年咬牙切齿地说:“看?见了?,放我下来。”
周围的人往他们两个看看?,有惊讶的,有会心一笑?的,当然更多的人笑笑?就走了?,并不是很关心。
沈宥豫忙不迭地把人放下,藏在面具下面的脸变红,口舌打结地说:“对、对不起。”
方年年捶着他的肩膀,“走走走,去吃汤团。”
说完就往前走着。
沈宥豫失落,他脑子一冲动,就抱起了?方年年……腰果然和看?到的一样纤细、柔软。
方年年走了?两三步,身边并没有人跟过?来,疑惑地转身,看?到沈宥豫失魂落魄地站在那儿。
方年年喊了?一声,“喂,不走了啊。”
沈宥豫收拾了心情,说道:“这就来。”
他看?到前面伸出一只柔软的小手,朝着自己伸过来的。
心中那么点儿忐忑、不安、患得患失一下子烟消云散。两个身位的距离他一个大跨步就走了?过?去,一把握住方年年的手,兴高采烈地说:“走。”
猪八戒的面具下,方年年笑了?起来,“走吧。”
幸好带着面具,可以旁若无人的牵手逛街。有一层遮挡,心里?面的防线就降低了不少,也庆幸有这层面具的遮挡,刚才干的傻缺事儿没人会在意。
两个人借着衣袖的遮挡手牵手,穿过人群走到了卖汤团的地方。
这是两个商铺中间的犄角地带,地方不大,靠里?面是案头,店家做着汤团。旁边有水缸,有人在里头洗洗涮涮。
外面摆着三张桌子,二?人过来时刚有人离开,他们正好坐下。
“姑娘,公子,需要用点什么??小店提供甜汤团和肉的汤团,二?位想用些什么??”
立刻就有勤快的老板娘靠过?来招待。
方年年问,“甜的都有什么??”
面具后面的眼睛飞快地扫了眼沈宥豫,这儿有个甜食控呢。
老板娘说,“芝麻花生和红豆沙的。”
“能够混着吗?”
“能能。”老板娘笑?着说:“一碗六个,可以来三个芝麻花生的,来三个红豆沙的。”
方年年点头,这正和她的心意,出来吃饭就喜欢这种什么?都能尝尝的,“肉汤团就是纯肉馅的?”
“对的,姑娘。”老板娘说。
“那来两碗,一碗甜的混拼,一碗肉的。”方年年点单,看?了?眼沈宥豫,对方没有任何异议。
汤团可以说是汤圆,但京都的汤团要比汤圆大,看?起来和元宵差不多个头。
现点现做,见到锅灶那边水汽袅袅,打开的锅盖在烛火的照耀下氤氲出美食登场的开场白,不远处传来了杂耍的声音,成了?美食出场的配乐,铿铿锵锵中两碗汤团粉墨登场。从外表上看?看?不出太大的区别,都是圆圆的、白白的、糯糯的,吃起来肯定是黏黏的、香香的,方年年喜欢米食,对年糕类糯糯的食物没有抵抗力?,看?到汤团的出现,眉眼就自然而然地弯成了?月牙儿。
“娘子,哪一碗是甜的?”方年年问。
老板娘笑?着说:“姑娘面前的就是。”
“哦哦。”方年年点头,动手将自己跟前的推到沈宥豫那儿,恰好,沈宥豫也在这么?做。
老板娘看?到了,先是惊讶随即坦然,虽说女子好甜食的比较多,但口味因人而异,天王老子也没有规定?女人一定?要吃甜的啊!离开时老板娘的视线在二人脸上扫过,心中赞叹,面具下面竟然长成这样,太过养眼了。
老板娘刚转身,方年年就从挎包里?拿了勺子出来,递给沈宥豫一个,“趁热吃,你的那个是甜的,小心烫嘴。”
“你来京城还带着勺子了??”沈宥豫看?着自己手上的这只,和自己以前用过的同款。
方年年点头,“对啊,大牛叔说病从口入,出门在外还是注意些。”
其实摊头小店她才会特别注意,像樊楼、十千脚店这样的大店,她就没有那么多麻烦。虽然这些举止让人看?了?觉得矫情,但病从口入这点方年年心中牢记,在没有抗生素的年代,丁点儿小毛病都是能够要人命的。
“嗯~”方年年点点头,看?着咬开一个小口子的肉汤团,包在糯米皮里馅粉粉嫩嫩的,用葱姜水去腥的,肉团中吃不出葱姜,少许的酱油没有浑浊了?糯米皮,而是给肉馅儿增加了?香气?,“好吃。”
她看向沈宥豫,以眼神示意他快吃。
沈宥豫在催促下,舀了?一个汤团准备一口包了?。
“慢点吃,别烫了,咬开一口再吃掉。”
沈宥豫从善如流地改变主意,嘴巴张小一点,咬开一口、吃掉半个,剩余的黑芝麻馅儿就从破口处缓缓流淌了?出来。
看?着别人吃,眼睛就先品尝到了丝滑,方年年觉得这黑芝麻馅儿是吃了?巧克力?吧,为什么?能够这么?无障碍地流淌。
“好吃吗?”方年年眼巴巴地问。
沈宥豫点头,“好吃。”
“我可以吃一个吗?”方年年竖起了一根手指。
沈宥豫非常大方地把自己的这碗推到了方年年面前,随便她怎么吃,就算是每一个都咬开了?看?看?,他也能够眉头不动一下地吃光剩下的。
方年年笑着给自己舀了?一个,白白胖胖的汤团颤悠悠地被勺子带了起来,在烛火下,镶嵌着一圈绒绒的边,咬一口,甜美的滋味滑入口腔,“是红豆沙的,哇,好甜。”
也很烫。
噘着嘴巴吹了几下,方年年这才吃下剩下的,眯着眼睛感受了?一下,甜是甜,就是太甜了?,糖的味道遮掩掉了?红豆的香,或者说,本身用的红豆就不是非常好?
她吃完后想和沈宥豫探讨一下,却看到沈宥豫定?定?地看着自己。
“看?什么??”
沈宥豫就像是犯错被抓住学生,立刻收回了?视线,毕恭毕敬坐着,爬上耳朵的红晕却出卖了?自己。
也许“犯错”是会传染的,方年年的耳朵跟着红了起来,脸上也变得烫烫的。
过?了?好一会儿,两个人才恢复了?一些正常。
方年年问:“那个东西你带回去了吗?”
人在外,旁边都是耳朵,不需要点明,但沈宥豫知道方年年说的什么?,他点头,“带回去了,已经让母亲服下。”
“效果怎么样?”方年年追问,脑海中浮现出那天在碧纱橱里?见到的橘子气?,撇开她们的身份不说,颜值还是很养眼的。
“母亲毕竟身体虚弱,痼疾多年,需要时间调养。”
“哦哦。”方年年还以为吃下后,就能够健步如飞,是她想太多了?。
沈宥豫笑?着说:“虽然没法和普通人那样健康,但面色日渐红润,不畏寒冷,能够在园子里?走上一刻钟,吃食上还很想念你做的菜。”
“……谢谢了。”不想要这份惦记,就怕皇后多说几句,淑贵妃就忙不迭地再绑自己一次,方年年觉得淑贵妃是做得出来这事儿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