庄景同简直要被气疯了。
这跟他知道舒卿喜欢庄浦和时候的感觉又不一样。
那会儿的气愤中夹杂着酸涩、难过和不敢置信,但现在的愤怒,那就是十成十的愤怒了,或许还有点被辜负的恼羞成怒。
亏他刚刚居然有一丝的心软,还想着安慰她??
“苏茶!”他咬牙切齿,“你别不识好歹!我……”
苏茶丝毫不怵,还一点儿不见外地拽拽他的胳膊,没等庄景同冷笑着把她甩开,就听她小声说,“嘘,你奶奶爸爸还有舒小姐都在看着你哦。”
庄景同:“!”
他怒火中烧,闻言好不容易找回一丝理智,转头看了一眼,果然,不知道什么时候,在场笑语纷纷的众人不约而同地安静了下来,顺着庄浦和的视线望过来,正看见庄景同低头,目色灼灼盯着苏茶不放的画面,那眼神炙热的……
啧啧,看不出来啊,庄大少爷还有让别的女人近身的时候,看来之前传说他对舒卿恋恋不忘的话大概率也是假的。
血气方刚的年轻人嘛,身边那么多漂亮姑娘趋之若鹜,哪里忍得住。
围在庄景同和苏茶身上的目光慢慢就变得了然和暧昧起来。
庄景同脸色从青转黑,凌厉的眼眸凶狠中透着几分戾气,吓退了不少意味不明的视线。
庄浦和神色未变,见到自己儿子也没比刚刚那位连名字都没记住的某公司董事长高兴多少,温和着出声,“既然来了,站那么远干什么。”
庄景同沉默着上前,短短几步,就将自己身上锋芒毕露的气势都收起来了,老实低头着问好,“父亲。”
庄浦和笑了笑,没有说话。
倒是庄老夫人有些不满,“你一回来就只看你你爸?平常倒是没见你们父子俩感情这么深厚。”
今天是她的生日,作为小辈,庄景同应该要恭贺一声的。
可他冷峻的眉眼看不出来一丝恭敬,浓眉微微挑起,仿佛间还能看出一分挑衅,“看来老太太身体挺好的,我前几天听说您心脏出了问题,非要让父亲回家看看才说好转了不少……这一定是不知道哪里传出来的假消息了。”
“你!”庄老夫人妆容精致,保养极好,其实看不出来多少岁月的迹象,可现在被庄景同一气,怒目圆睁,板起脸来,几处皱纹就掩不住了,“好啊,这可真是我的好孙子。”
这会儿是个人都能看出来他们祖孙不和了。
苏茶安静地立在庄景同身后,偷偷瞟了一眼庄浦和,他神情温润儒雅,平静地看着面前的两个家人,眸色中是缓缓流淌着的柔和的光,但细看,却瞧不出一丝温情,冷漠淡然地仿佛是陌生人一般。
“浦和,”庄老夫人愤愤不平,转过头刚要跟庄浦和告状,“你看看……”
庄浦和不紧不慢地打断了她,“母亲,景同这孩子从小什么性子您也知道,就多宽容他几分。”
说完,径自笑道,“行了,时间不早了,各位都入座吧。”
庄家的寿宴摆在门口的大花园里,苏茶方才进来的时候匆匆数了数,至少十桌以上,听庄景同和费鸿刚才聊天的意思,这还是庄家把宾客精简后的结果。
舒卿看着庄老夫人沉着脸色,眼底怒气未消,便也柔声劝了几句。
或许老太太是真喜欢她,没一会儿就消气了,笑着拍了拍舒卿搀扶着她的手,“果然是女孩子家家的贴心。”
“浦和啊,你要是家中有小卿这样温柔体贴的姑娘照顾,我就不用天天提着心记挂你了。”
庄浦和淡淡垂眸,庄景同神色黯然。
苏茶恍然明白了。
怪不得今儿庄景同会突然想到把她带过来。
估计是舒卿的意思吧。
她跟庄景同也算是青梅竹马,虽然比他大上两岁,但庄景同喜恶分明,对舒卿的另眼相待人人皆知。
她这是,孤注一掷选定了庄浦和,所以借苏茶的存在,洗刷她跟庄景同那些似真似假的绯闻。
苏茶纤长的睫毛轻轻闪了闪,好奇地抬眸,这次是仔细地打量着庄浦和。
他已经快三十七岁了,即使是比舒卿都要大上十多岁。
他真有这么大魅力么?
对舒卿来说,如果仅仅只是看重了庄家的权势,选择对自己情有独钟的庄景同不是更好?作为庄浦和的独生子,他以后的财势不都是庄景同的么?
蓦地,庄浦和转头往她的方向看过来,正好对上苏茶探寻的眸光。
她吓了一跳,下意识地冲他露出了一抹讨好的笑容,然后又默默往庄景同身后退了一步。
庄浦和深眸上闪过一丝惊讶,随即把视线移到了她旁边的庄景同身上。
他大约是猜到苏茶跟舒卿有些关系,只是没想到她们之间的联系是庄景同。
“你带了朋友回来?”
庄浦和似是不经意地问庄景同,“怎么也没听你介绍。”
庄景同心弦立马绷紧了,他不觉得庄浦和提到苏茶是无心的,一想到刚刚她的豪言壮语,他警惕地把苏茶又挡严实了一些,“只是刚认识的朋友而已,不劳父亲挂心。”
庄浦和淡淡笑道:“是么?”
庄景同对他的感情十分复杂,既有濡慕崇敬,又有着浓烈的怨愤和不甘。
怨愤于从小他对自己的冷淡疏远,不甘于舒卿对他的喜欢爱慕。
而苏茶不过才第一次见到他,居然也说对庄浦和心驰神往。
凭什么啊?
庄景同从来都是天之骄子,唯独在庄浦和面前,被压制得死死的。
他将苏茶当做舒卿的替身,这会儿,她仿佛也确实跟舒卿一样,明明跟自己相处的最久,明明跟庄浦和话都没说上两句,却还是喜欢上了他。
庄景同或许已经留不住舒卿,但他不能,再一次经历这种抛弃般的背叛。
他就像是个护食的狼崽子,牢牢地把苏茶挡在身后,锋锐的眼眸满是谨慎戒备的看向庄浦和。
这样的庄景同,让他对面的舒卿不由愣了愣神。
小景……已经这么在乎他身后的女孩了么?
她心头一阵怅然若失。
庄浦和见状,只笑笑,也没多说。
他很少参加这样的宴会,即使今天是庄老夫人的寿宴,即使是庄家主办的,他也只是稍坐了一会儿,满桌的佳肴动都未动,就起身离席了。
连老太太自己都习惯他的性格了,旁人更是不敢说什么。
舒卿难得的有些失神,她的目光控制不住的瞟向旁边的庄景同,他阴沉着脸,同样没有吃东西,闷声不吭地把面前的红酒一饮而尽,对着前来打招呼的客人也没个好脸,旁边只有费鸿能坐得住。
苏茶自顾自地吃着菜,真不愧是庄家,也不知道哪里请来的厨师,满桌的菜肴无不色香味俱全,连她最不喜欢吃的花菜也能做出香甜的味道。
又过了一会儿,庄景同忽然站了起来。
费鸿奇怪地问他:“你干什么去?”
庄景同皱着眉:“这里空气憋得慌,我去抽根烟。”
话音一落,也不管别人什么反应,大步走了出去。
苏茶明眸闪了闪,若有所觉,抬眸看向了舒卿的位置。
果真见她脸上带着些许歉意,侧身跟庄老夫人说了什么,也起身起来了。
费鸿顺着她的目光,也瞧见了这一幕,轻声说:“这可真是……”他虽然带着笑,眼神却是冷的。
苏茶转头看着他,眨了眨眼:“费老板生气了?”
费鸿对着他,眼神倒是柔和了不少,无奈笑道:“我只是看不得有人太贪心罢了。”
苏茶说:“贪心有什么错呢?人本质都是贪心的。”
小朋友才做选择,成年人,当然是全都要了。
她望着舒卿离开的方向,唇角微扬,“只要她知道自己的饭量,不会被撑到就好了。”
“欸?”费鸿没听明白,刚想问,却被苏茶拉住了手,绵软微凉的触感碰到他的皮肤,却产生了一种炙热的错觉,快速传到了他的心口处,随之而来的似有若无的悠扬清香,萦绕在周身,引起一阵悸动,久久不散。
她低声道:“你看。”
费鸿愣了愣神,才依言看过去,在侧边的一桌上,舒泽也不见了。
他忍不住叹了口气:“这叫什么事。”
“你先坐着,我过去看看。”费鸿到底还是不放心。
苏茶不肯放手,“不,你待着,我去。”
费鸿眉头一皱,心里冒出几分不情愿:“你……”
“我虽然是第一次来这儿,但若是舒卿想让庄景同干什么,作为他的女伴,我才是最有发言权的。”苏茶笑眼盈盈,眸光流转,倒让费鸿说不出什么反对的话了。
他叮嘱道:“那你小心点。”
“我知道。”
苏茶顺着庄景同离开的方向走过去,不一会儿就听见了他和舒卿的声音。
两人面对面而站,庄景同背对着她看不清表情,舒卿美丽的面容上带着几分感伤酸楚,声音温柔似水,言语之间满是对他的在意。
苏茶对他们如何互诉衷肠的并不感兴趣。
她遥遥望去,眸光漫不经心地越过舒卿,移到了她的身后。
漂亮白皙的少年站在花园中,清冽纯粹的黑眸似笑非笑地弯起,将他身后的鲜花绿丛全数都衬成了黯淡无光的背景。
舒泽离她不远,眸光一瞥,也看见了苏茶。
他怔了怔,眼底显出几分兴趣,动身,慢吞吞地走了过来。
舒泽好像是对这块的路十分熟悉,这么走过来,丝毫没有惊动中间的庄景同和舒卿。
“你不喜欢庄景同么?”他轻声开口,即是是问句,语气却透着些许笃定。
苏茶转头看他,“那你不喜欢舒卿么?”
舒泽挑了挑眉,“她是我姐姐。”
苏茶莞尔笑道,“庄景同是我的恩人。”
无论有意无意,他确实帮了陈蓉琴,哪怕这份恩情曾束缚了原主大半辈子,也是事实。
舒泽定定地看了她一会儿,眼底的笑意更浓,饶有兴致道,“你很有意思。”
他兴冲冲地问,“你想做什么,我帮你吧。”
“我想你回答我一个问题,”苏茶好奇地问,“你到底是讨厌庄景同呢,还是舒卿?”
“都不讨厌,”舒泽耸了耸肩,“只是太无聊了,想看别人倒霉开心一下而已。”
苏茶:“……”
他笑着说,“小时候,托舒卿的福,我也来过庄家几回。”
舒泽倾身凑近她,压低了声音,表情神秘,“你知道,庄家的花园后边的角落,有个被荒废很久的地窖么?”
“里面黑漆漆的,一点光亮都透不进来,满满都是腐烂和发霉的味道,当你几乎以为自己已经死掉的时候,会有活着的老鼠爬过来,吱吱吱在身上乱窜,也会有看不见摸不着的虫子或者蚂蚁,因为全身都痒,所有你根本找不到它们在咬哪里……它们会提醒你,你还是活着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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