福尼尔太太走后,几人围坐在微弱的灯光旁,开始分析眼下的局势。
弗洛伊做了一个笔记,上面清楚地罗列着他的发现:“这个小镇有几股冲突势力,一方面是源于熟悉的血脉分级,另一方面则是源于物资的不合理分配。”
“那个血脉分级我今天去更详细地了解了一下,”娜娜说,“神明赋予了月沉乡镇民不同寻常的身体,让他们更不易衰老,也更强壮。但由于血脉的分层,这种能力展现出不同程度的强弱。上层人大约在八十岁的时候才会展现出衰老的迹象,而中层在六十岁左右,下层人要么一出生就带有疾病,要么三十岁不到就开始头发花白,内脏衰死。这种血脉是可以遗传的,所以,三个阶层的人从来不互相通婚。”
“屁大点地方,歧视倒挺严重。”
沈凛想起昨晚莱莎和他说的话,问娜娜他们:“这种分级是从什么时候开始的?”
“好问题,”弗洛伊拿笔在本子上点了一下,“最早月沉乡所有人都是上等人,八十岁才开始衰老。但大概是三百年前,第一批外乡人来到这里,据记载他们是因为海难才意外流落到这里,接触了月沉乡的镇民。镇民把他们当做朋友,友好地表示了欢迎,其中一个人,也就是海诺家族的祖先,偶然得知了月沉乡的祭祀方法,举行了献祭,获得了非凡的力量。从那时候开始,月沉乡才渐渐有了分级。”
见其他人都在沉默,弗洛伊推了下眼镜,有些紧张地继续说:“外乡人把自己的文化带入月沉乡,为了方便交流,教授月沉乡镇民外界的语言,带给他们外界的文化。这里本来就是闭塞落后的小镇,就像是一张可以随意涂画的白纸,所以很快就接受了外乡人的改变,他们懂得了品味,学会了礼仪,开始使用煤油灯、钢笔,用更复杂的食材做更复杂的食物,渐渐的,日常的很多需求都被外乡人控制住。”
“海诺是为了保证每一次的祭祀仪式都能顺利进行,这是一种意识层面和刚需的控制,”沈凛替他补充了说,“但他们没办法长久居住在这儿,因为这里的环境会导致他们的异变,他们派了一些人守在这里,凯恩就是最好的例子。”
“他的外表发生了剧变,从一个绅士变成了一个丑陋的矮子。”拜尔双手交叉着抱住自己的肩膀,“我们不会也变成那个样子吧?”
“在那之前,还有更紧急的,”沈凛说,“还有三天就是祭祀的日子,也就是镇子里的丰收祭。和我们一开始预料得不太一样,多伦纳没有来镇上,不,也许他来了,但他失踪了。”
众人陷入沉默。
月沉乡的圆月在夜晚散发着红色的光芒,从透明的窗户外淌了进来,屋内被淡淡的红芒所包裹。
沈凛说:“在这个镇上和多伦纳有过往来的人,一个是凯恩,他因为诅咒反噬死在自己的小屋,另一个则是神父班森,以现状来看,多伦纳没有去找班森,按照我们之前的猜测,他有可能去找一个他更熟悉的人。这个人有可能是谁?”
几人仍是沉默,像是无头苍蝇,找不到方向。
沈凛尝试厘清思路,说:“既然这是个游戏,KP提供给我们的线索一定是有用的,目前我们碰见了多少个NPC?”他一个个细数过来,弗洛伊看着沈凛,认真地做好笔记。
“凯恩,别号信使,是海诺家族派遣在这里监守月沉乡的人;”
“班森,月沉乡大教堂的神父,掌管着分派物资的权限;”
“罗德森,月沉乡的镇长,看起来是个温和的绅士,我和他聊过几句,他似乎对月沉乡如今的状况有些不满,但不敢表现出来;”
“莉莉娅,镇长的女儿,看似单纯简单,有些小聪明,”顿了顿,沈凛说,“我们往来过的所有NPC里,莉莉娅看起来是和多伦纳有些亲密关系的,但多伦纳也没有去找她,这里有一个疑点是——罗德森不知道莉莉娅和多伦纳什么时候认识的,而莉莉娅说他们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是十年前。”
娜娜猜测着问:“十年前仪式失败了,多伦纳也在现场,他见过莉莉娅?”
“还不清楚,暂且存疑。”沈凛让他们消化了一会儿,继续说道。
“莱莎,卖花少女,很熟悉月沉乡,她给我的感觉最奇怪,”沈凛一时琢磨不透这种奇怪的感觉到底在哪儿,说,“她身上有种非常神秘的气质,而且我总感觉她和莉莉娅很像。”
“长得像?”
“不是,神态像。”
“这个年纪的女孩子大多都这样吧?”拜尔说,“有点小娇嗔,还有些公主梦,莱莎看起来是个挺好的妹子。”
“我也觉得她人蛮好的,”娜娜说,“但我相信奥洛克的直觉。”
“说不上,”沈凛说,“明天我们可以在街上多打听一下莱莎。”
“除了莱莎,还有房东太太.安妮,倡导平等分配物资的领导者福尼尔太太,”沈凛仔细回忆了下,确定自己没有疏漏,最后补上,“酒保路德和酒吧的老板娘莉娜,这些都是有名字有脸的NPC。”
弗洛伊:“其他都没脸。”
拜尔:“其他都不要脸。”
沈凛:“……”
沈凛:“其实我有猜想过,十年前丢失的那个祭品会不会一直在小镇生活,这是有可能的。”
“那这个祭品大概率是本镇的人,如果是外乡人会受到诅咒的侵蚀,变得像是凯恩一样,目前我们接触的这些NPC都是健康正常的人。”弗洛伊的钢笔在纸面上顿了一下,说,“如果我们碰到一个和凯恩一样肢体萎缩,发生了变化的人,那他也许就是那个祭品?”
“有这个可能,”沈凛点了点头,说,“明天再出去多搜集一些线索,你们打算去哪儿?”
娜娜说:“明天我和弗洛伊去教堂吧,你们几个上回不是被发现了吗?我们会小心的。”
弗洛伊说:“嗯,我觉得那里肯定有线索,我们打算避开班森,和其他神职人员聊聊。”
“那我就先不去教堂了,”沈凛提醒他们,“你们注意看教堂那边的壁画图案或者其他之类标志性的东西,也许有和阵法相关的线索。我明天想去找莉莉娅聊聊。”
一直沉默的晏修一冷不丁的开口,他嗓音冷冷清清,冻得几个人打了个哆嗦:“我也去。”
沈凛皱了皱眉:“我一个人去就行。”
晏修一没吭声,但神情坚持。
这个人话少,他们讨论的时候基本都在保持沉默,只是听得非常认真,一直在思考什么,沈凛知道这类人没有自己的答案之前是不会轻易给出自己的结论,所以他也不会多问为什么。
“好,”沈凛考虑过后,点头答应,“你和我一起去。”
拜尔说:“那我明天去打听下有没有跟凯恩一样畸形的人。”
众人各自分配好后,KP问他们:“今天很晚了,你们现在打算怎么做?”
弗洛伊迷茫地缓缓眨眼:“睡觉,不然还能干什么?”
这话一说出口,几个人又打了个哆嗦,沈凛看了一眼窗外,街道上有游荡的路人,他们知道这栋房子的诅咒,惊恐地隔着窗户望着他们,仿佛已经能看到他们身体炸裂的样子。
沈凛走过去,冷冷地睨着窗外的人,他把窗帘拉上,提起油灯对其余几个人说:“睡觉。”
“好弟弟,我今晚能跟你睡吗?”拜尔搓着鸡皮疙瘩,厚脸皮地凑了过来,“总觉得今晚要发生什么事情……”
沈凛面无表情地说:“我灵感高,容易出事,你随意。”
拜尔:“……”
他转头看向晏修一,看见冻死人的一张脸,拜尔将话咽回去,委屈地说:“好嘛,人家长大了,人家自己睡。”
沈凛笑了笑,在他背后拍了一下,低声说:“别多想,晚安。”
拜尔一怔,抬头看沈凛,金发碧眼的少年从眼前走过,侧脸线条柔软,他身上有一种傲气,却不冷不硬。
他其实一直不喜欢这些又聪明家世又好的天之骄子,但这人不太一样。
——
几人各自回到休息的地方,半夜,几人睡得正沉的时候,晏修一突然听见耳边响起KP的声音:“费尔顿,过个聆听。”
这种感觉非常怪异,却并不陌生,好像在潜意识里他已经习惯了半夜被人喊起来过检定。
晏修一在黑暗中睁开眼,他知道自己的肉.体还没醒过来,只有意识清醒。
眼前出现了两个黑白相间的骰子,晏修一点了投掷。
“成功。”
随后他听见耳边响起了女性的悦耳嗓音:“费尔顿,等你长大了,我就带你去那座岛,那里有片非常漂亮的湖泊,是翠绿色的,像是他的眼睛。沉梦难醒,但我永远记得。”
KP又说:“过个灵感。”
晏修一再次成功。
他突然想了起来,小时候他见过公主露易丝,她温柔美好,曾经跟他讲过一个很美的童话。
有关月亮沉落的理想乡,她和未婚夫一起去了那座岛,同行的还有她未婚夫的弟弟,多伦纳·海诺。
她在岛上见到了神明。
KP说:“再过一个灵感。”
晏修一:“……”
成功。
KP:“……又过了?”
KP:“你不对劲。”
他顿了一下,然后说:“跟奥洛克一样,先过san—check,成功减1,失败减1d6。”
晏修一roll点。
失败。
随后roll减少数。
KP:“减6点,你将陷入临时疯狂,再投掷一次意志对抗。”
晏修一:“……”
KP:“很遗憾,你又失败了,现在来决定你临时疯狂的症状。”
晏修一投出了数字5。
“那么,”眼前,一身校服扮相的KP咧嘴笑了起来,“你会认定奥洛克是你多年的爱人,你们深爱彼此,你对他将存有强烈的占有欲,你将时时刻刻都渴望着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