没有人能理解沈柔此刻内心的疼痛,纵然是深爱她的廖凌此刻也无法感同身受。
那是她唯一的亲人,是她和沈家仅存的一点联系,可现在她的这份唯一也要消失了。
医生遵从沈柔的选择给沈老爷子停了药,拔了机器,沈老爷子那紧绷的身体像是瞬间得到放松一般全然瘫软在床上。
监控心跳的仪器刺耳的响着,震痛了沈柔的四肢百骸。
她不记得自己是如何走进重症监护室的,廖玲想要陪她进去,却被她推开了。
“让我一个人和爷爷待会儿。”
一句话将廖凌阻隔在门外,纵然担心沈柔,但廖凌还是尊重的等在了外面。
沈柔一个人在重症监护室待了很久,静静的看着陈老爷子那憔悴的不成样子的面容,心疼的用手指慢慢的抚摸他的皱纹。
“爷爷,你会怪我做出这个决定吗?”沈柔涩涩的笑了一下,泪水潸然滑落,落在她勉强上扬的嘴角。
她躺在沈老爷子的手心,低哑的声音喃喃道:“在这个世上,您是最疼我的人了,有您在,不管我经历什么,我心里都还有一个支柱,可以后再也没有您护着我了……”
声音越来越哽咽,最后消失在低声的呜咽中……
时间一分一秒过去,廖凌在外面等的心焦。
医院的人员过来处理沈老爷子的遗体,不得不请求廖凌配合:“廖总,麻烦您把廖太太请出来吧,我们得把遗体送到太平间。”
“好。”廖凌低低的应了一声,推开重症监护室的门,沈柔正趴在沈老爷子手边,握着沈老爷子的胳膊,人已经陷入了昏迷。
“柔儿!”廖凌试图唤醒她,可沈柔没有任何回应,一摸她的脸颊,一片滚烫。
廖凌立即将人打横抱起,一边快步离开重症监护室,一边喊医生来检查。
“她怎么样?”
“没有大碍,只是情绪太压抑了,急火攻心才引起了发热,挂上退烧药,退了烧就好了。”
廖凌松了口气,握紧沈柔的手,低头亲吻她的手背,即便明知道她听不到,仍是承诺着:“柔儿,你别怕,你还有我,以后我会加倍疼爱你,保护你,让爷爷放心。”
……
沈柔醒来的时候,外面的天已经亮了。
温暖的阳光投射进病房,仿佛她昨天晚上经历的一切都只是一场梦。
睁开眼,视线牢牢的盯着天花板,大脑一片空白,像是短暂的失忆了一般,只有心头那不断泛滥的悲痛在提醒她所经历的一切都是真的。
病房外传来廖凌的声音,他刻意压低了声音,有条不紊的安排着沈老爷子的后事。
宛如死人一般在床上躺了十多分钟,沈柔惨白着脸下床,径直走向病房门口。
她拉开门的那一刻,将房门外的廖凌吓了一跳。
“你醒了?”廖凌柔和的目光打量着她,“脸色那么难看,再休息一会儿吧。”
沈柔摇了摇头,看了一眼廖凌手上的流程单子,沉默地拿过来,从头到尾看了一遍。
不忍心让她去面对这些,廖凌和声安慰道:“你放心吧,这些事我都会处理好的。”
“不必了。”沈柔缓缓抬起头,看向廖玲的目光中带了三分恳求,“我想亲自操办这一切。”
廖凌的眉头顿然蹙起,但很快又舒展开。
他强忍心疼,松口道:“好,都依你。”
他本不想让沈柔去操办丧事,因为他经历过,所以他清楚亲手操办自己亲人的葬礼有多痛苦。
那是每一时每一刻都在提醒着自己亲人已逝。
可是沈柔的一句话让他改变了自己的想法。
她说:“我作为孙女,我得亲自送送他。”
……
从操办葬礼开始,沈柔就开始显得格外冷静,有条不紊的安排一切,每一个细枝末节都考虑到,格外的周全稳妥。
只是她的冷静也让她话变得越来越少,每天回到老宅只是匆匆吃一口饭便回房间休息,连廖老太太都开始担心起来。
“她这样真的没事吗?”廖老太太不解的看向廖凌,“正常人不都是应该哭哭啼啼的吗?她是不是有点太过于平静了?”
廖凌没有回答,眸光暗沉,心里却有一样的担忧。
沈柔不哭不闹是因为她把所有的难过都压在了心里,她不想让旁人看到她脆弱的一面,更不想让沈老爷子走的不放心。
她把自己伪装的很坚强,却也让她自己的神经一直处于受压力紧绷的状态,这样迟早会出事,倘若她有一天真的崩溃了,那后果将不堪设想。
廖凌安慰廖老太太道:“我会好好劝劝她的。”
廖凌小心翼翼的推开房门,沈柔正坐在窗边写着什么,看到廖凌进门,便放下手中的笔,走向床边准备睡觉休息。
“柔儿,你是在逃避我吗?”廖凌叫住她,拉过她的手,看着她那双毫无生气的眼眸,心疼的劝说道:“我知道你难过,你大哭一场或者打我一顿,把心里的情绪都发泄出来好不好?”
沈柔轻轻的推开他,扯出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容,“我没事,还有那么多事情等着我处理,我总不能还像个孩子一样什么事都等着你来处理吧?”
“我是你老公,你依靠我是理所当然的事。”廖凌捏了捏她的脸颊,“你知不知道看你这副样子我有多心疼,我不希望你把情绪都闷在心里,天塌下来了还有我给你顶着呢,你逞强什么?!”
这句话温暖了沈柔冰冷的心,但她仍是固执的希望自己来扛下一切,不想让廖凌为她担心。
她轻描淡写的说道:“放心吧,我没那么脆弱。”
“好累啊,明天就是爷爷的葬礼了,我要睡了,这样明天才有精神操持一切。”
她默默上床,默默关灯,仿佛一切如常。
廖凌在她身边站了很久,他想,等葬礼过去,一定要想办法让沈柔发泄出来。
以沈老爷子的威望,来参加葬礼的宾客很多,大多数都是上了年纪的老总,他们对沈老爷子的病故深表惋惜。
何先生也来了,安慰过沈柔之后苦涩的笑了一下,“还多亏了你这次找我帮忙,否则我定是连老爷子身故都不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