对上冷九程如刀的目光,丁崇暗骂了句“阴魂不散。”一下午遇见三次,每次都是吃人的眼神,像欠了他五百万似的。
丁崇再次把重生前的事想了遍,记忆中还是没冷九程这人,根本不认识,他狠狠瞪冷九程一眼才收回视线。
学校突然来了个身高腿长,表情淡漠的禁欲系帅哥,学生们的视线自然而然被他吸引,白刃在女同学的窃窃私语中抬起头,瞧见冷九程的一瞬他停下脚步怔住了。
丁崇在白刃后背推了把,“一神经病有什么好看的?快走吧,看多不吉祥。”
走出校园,身后再没寒光盯着,丁崇松口气,明明什么事没做,却被冷九程盯得心发慌,好像真做了杀人放火的坏事。
“丁崇再见。”身后传来句很小的声音,他回头一看是方媛媛,发现尸体这事着实刺激了方媛媛,头发凌乱,眼睛红肿,嗓音也哑了,“没事吧?用不用送你回家?”
“谢谢你,我自己可以。”方媛媛手一挥跑进人群。
白刃看丁崇笑了笑:“灵灵要知道你送别的女孩回家,会气死的。”
丁崇解释:“你没听他们说,梁程的尸体可吓人,老师见了都害怕,更何况方媛媛。”
白刃没再说方媛媛,话锋一转问起冷九程,“你认识那警察?”
“警察?”丁崇带着几分嘲讽,“中午他差点掐死我,被人泼了冷水神志才清醒,他们说他撞邪了,我看就脑子有问题。”
白刃皱了皱眉,没说话。
丁崇没车,上下学蹭白刃的自行车,到家门口二人分开,屋里灯亮着,母亲忙碌的身影印在玻璃上,丁崇背着书包朝那身影狂奔,“妈!”
张娟开门迎接儿子,“我又没死,喊什么?”
丁崇嘿嘿一笑不还嘴,“妈,我饿了。”
张娟从厨房端出碗面条,坐桌边织毛衣。
丁崇嚼着面条含糊不清地说:“我爸呢?还没回来。”
张娟织毛衣的手一顿,抬头诧异地看儿子,“你......你刚才说什么?”
“我爸呀?怎么了?他今天不回来。”
张娟突然红了眼眶,手在眼角一抹,温和道:“你、你......爸......还没回来。”
“哦。”丁崇低头继续吃面条,眼睛时不时偷瞄母亲,有点奇怪,喊了声爸,张娟反应这么大?
父亲丁建民没有正当职业,一直在家附近打零工,平时喜欢喝酒,每次喝多回来都给他买吃的,有时还偷给零花钱,钱赚得不多但全部上交给张娟,他脑中出现了许多童年一家三口的温馨记忆,长大后忙着上学,记忆中关于父亲的事不多,总而言之丁建民是个合格的父亲,思来想去也没搞明白张娟的奇怪反应。
能重活一世,丁崇兴奋到睡不着,夜里从窗户翻出来,顺着|梯|子爬到房顶,90年的城市夜生活不多,九点一过,家家户户关了灯,没有了璀璨繁华的灯火,星辰变得格外亮,如墨的夜空上,弯月洒着清光,周围繁星点点。
多久没见过这样纯粹的夜空?丁崇想了想,蓦然笑了,时间久到自己都不记得,以前他为名利金钱而活,这次要为了自由快乐活,他吹起了轻快的口哨。
“当!”一声巨响盖过口哨声,丁崇闻声望去,隔壁空了几年的房子,大门被人踹开,进来的人双手插兜,刚踏进院中一只脚,就敏锐地抬头朝丁崇家房顶望了眼,四目隔空相对,丁崇傻眼了,一天内第四次遇见冷九程,还真阴魂不散。
冷九程收回视线,犹如没看见他,径直往屋里走。
丁崇撇撇嘴,隔壁房子空了好几年,老鼠进去都哭着出来,这样的环境不收拾一天半天的能住人?住不了人更好,最好姓冷的一天都无法忍受,马上搬家。
隔壁邻居家的灯亮了,冷九程进进出出地忙碌,很快杂七杂八的废物被装进院中的垃圾桶,收拾完他从院门口拎进来一套崭新的被褥,全程没往丁崇家一看,倒是丁崇盯着冷九程看了许久,直到房间关了灯,他收回视线,赏夜景的好心情全被要和冷九程做邻居这事弄没了,他耷拉着嘴角,无趣地回了房间。
躺倒床上,丁崇脑中一遍遍出现冷九程那张酷冷没感情的脸,很熟悉却想不起来到底在哪见过,想着想着迷迷糊糊睡着。
翌日早晨,他起来去院中上厕所,远远看见厕所门口躺着个人,看背影有点像丁建民,他小跑过去喊了两声爸,毫无反应,他扳住肩膀将人翻过,丁建民张着嘴呼呼大睡,整齐的牙齿上少了两颗门牙,嘴边还有干涸的血迹,眼睛一大块淤青。
丁崇搞不状况,只好回去喊母亲,张娟到跟前一看,不由地连连叹气,“我去找人把他抬进屋。”
丁建民又高又膀,腹部顶着巨大的啤酒肚,大早晨丁崇不想麻烦人,蹲下身尝试各种能把人弄进屋的姿势,忽然一双笔直的腿出现眼前,他顺着这双腿网上看,对上一双冷冷的眼睛才停下,怎么把冷九程找来了?
张娟介绍:“阿崇,这位是隔壁新搬来的冷先生,以后要叫冷哥。”
冷哥?冷你大爷。
怕母亲怪他没礼貌,丁崇咬牙切齿地喊了声“冷哥。”
冷九程没理他,走到丁建民头顶,双手从丁建民腋下穿过,抱起上半身,说:“抬脚。”
或许是做警察的原因,冷九程说话简短有力,有让人臣服的魔力,丁崇按照他的说话抬起丁建民双脚,一起将人抬到卧室放床上。
冷九程转身要走,张娟上前一步拦住,“谢谢冷先生帮忙,我看你一个人住,应该没做早饭,留下在我家吃口吧,我新包的馄饨。”
丁崇内心一阵狂风暴雨,又找不到合适的理由上前阻拦,转念一想冷九程那么讨厌他,应该不会留下吃饭,索性出去洗漱不管了,再进入房间冷九程已坐在餐桌前,不知张娟用了什么方法竟把他留下了。
张娟在灶台前忙活,见丁崇进门说:“阿崇,把这碗馄饨给小冷端过去。”
这么快从冷先生变成小冷了?丁崇不得不佩服母亲的社交能力。
他心不甘情不愿地端起馄饨放到冷九程面前,新出锅的馄饨太烫,他放碗收手有些快,指尖不慎碰到冷九程手背,刚要说对不起,就见冷九程用另一只手掸了掸手丁崇碰过的地方,就差把嫌弃两字写脸上,招他惹他了?莫名其妙?丁崇气不打一处来,摔门出去,站厨房外将冷九程祖宗十八代问候个遍。
张娟在冷九程对面坐下,笑问:“小冷,今年多大了?”
冷九程低头吃饭,随口答了声“31”察觉到不对劲,他赶忙翻出身份证看眼,改口道:“25”
张娟:“不小了,结婚没?”
冷九程:“没有。”
丁崇在门外,对着空气眼睛一白:哪个姑娘不要命,嫁这种一言不合就掐脖子的人。
“有对象没?”
“没有。”
丁崇:没对象就对了,傻逼才会跟神经兮兮的人处对象。
“做警察那么辛苦,晚上回来连个做饭的人都没有怎么行呢?我侄女在城西的纺织厂上班,今年刚好21,你俩年纪相仿正合适,改天阿姨帮你俩介绍介绍。”
“暂时没有谈恋爱的方法,谢谢了。”
丁崇:“......”
妈,你这是把表姐往火坑里推。
“......”
张娟想把侄女介绍给冷九程,各种问题问个没完,冷九程倒没什么情绪,每个问题都客气礼貌,丁崇边吐槽边从门缝往屋里看,冷九程清隽的脸上没一丝表情,深邃的眼眸像潭水,幽静不见底,他肤白鼻挺,俊美的长相和突出的气质,确实吸引人。
如果没有掐脖子的事,走在路上丁崇也会多看冷九程几眼,他忽然理解了母亲相中冷九程做侄女婿的事,可惜冷九程精神状态不稳定,莫名其妙动攻击人,注定不可能做他表姐夫。
张娟问得差不多了,冷九程放下筷子问:“丁叔昨晚喝多了?”
提起丈夫张娟脸上的欢愉瞬间没了,尴尬地笑了笑,“嗯,经常这样。”
“他的......牙?”
“估计昨晚被人打掉了,他这人喝多爱惹事。”
“您多看着他吧,总这样容易与人结下仇恨,有些事没证据警察没办法。”
丁崇的父母在1990年双双失踪,是死是活?还是去了哪里?没人知道,这一年丁家究竟发生了什么事,警方曾多次走访调查都没结果,丁崇本人更是闭口不提,消失三十几年,怕是凶多吉少,初次接触冷九程对张娟印象不错,作为这顿早餐的回报,还是提醒了她。
张娟又叹气,“这个家没人管得了他。”
家庭琐事作为外人无法插手,冷九程起身告别,人走远,丁崇重新进屋,“我爸酒后经常闹事?”
“水、喝水!”卧室传来丁建民粗犷的嗓音,张娟连忙接水送到卧室,没空搭理儿子。
丁崇带着一丝疑问来到学校,低头想着父亲喝酒的事没看路,结果在班级门口的走廊迎面撞上个硬邦邦的胸膛。