回到1990.刑侦

作者:秋风过耳

丁崇只想找点麻烦给冷九程添添赌,于是用了最简单的方法,他们回家各自取来弹弓,四处捡了些小石子,潜伏在冷九程家附近。

丁崇照常坐房顶上等人回家,冷九程熄灯睡觉,他一声口哨,房前屋后两个方向,同时对准冷九程家玻璃拉起弹弓。

夜幕下,小石子砸向邻居家的玻璃,打得叮当响,丁崇哼着小曲漫步在屋顶,今晚冷九程应该知道他丁崇不是好欺负的,他们五个是一条绳上的蚂蚁,但不丑陋,是团结,正美美滋滋地歌颂友谊,隔壁忽传出声巨响,他爬下梯|子一看,一块稍微大点石头砸碎了冷九程卧室窗户的玻璃,用脚指头都能猜出这块石头是李敬维扔的。

那扇窗户在冷九程床边,别出了人命,丁崇急匆匆跑出院外,找到李敬维和陈灵的位置,蹲下身说:“你怎么带来那么块大石头?打中脑袋会出人命的。”

“我刚才看了,屋里没人起来才扔的。”李敬维语重心长地搂住丁崇肩膀,“三哥,男人就得狠一点,你弄那小石头子跟棉花似的,他能怕?要依着我就干他,干就完了。”

丁崇:“......”

谈话间白刃和张成斌从屋后绕回来,五人聚集在一起准备商讨下一步计划。

突然陈灵扯了下丁崇衣角,声音颤抖道:“三哥、三哥......那个......警......”

“怎么了?”丁崇一抬头,卧室的灯亮了,刚才冷九程应该在睡觉,这会儿破碎的窗户中露出半个身子,离得远看不清冷九程表情,却能看清他手上拿着把枪,他正举着枪上子弹。

“卧槽!条子有枪。”李敬维一溜烟地跑了。

丁崇:“警察可以随便带枪回家吗?”

没人回应。

转头一看,周围空无一人。

丁崇:“……”

溜走这一块,确实团结。

丁崇安慰完自己,抬脚准备回家,天黑没路灯,不敢直腰走路,又担心冷九程被堵个正着,几步路他走得十分复杂和艰难,脑子想事,没仔细看路,一脚被路边的竹篓绊倒,一屁股坐到地上,盖着盖子的竹篓近在眼前,他想起这是张成斌拿来的计划二,里面装的老鼠,石子砸玻璃容易被发现,一旦计划实现不通,就等冷九程睡熟后,把这竹篓里面老鼠倒他床上。

丁崇暗淡的眼睛亮了,夜深人静正是实行计划二的好时机,他把竹篓拎自家院里,搬出小板凳坐着观察隔壁,冷九程起来打扫了碎在屋内的玻璃碎片,然后关灯睡了。

凌晨一点,丁崇被蚊子要醒,这才想起坐外面是为了实行计划二,他背起竹篓,翻过篱笆进了冷九程家,有一点奇怪,竹篓里面的老鼠从没叫过,难道憋死了?带着疑问他推开冷九程家门。

越靠近床边丁崇越不踏实,枕边和床头柜上没枪,他在床边停下稍稍松口气,随即放下竹篓,悄悄打开盖子,这时房间的灯一下亮了,他清晰地看到竹篓里的东西,霎时瞠目结舌,猛地蹦到床上。

冷九程坐起身没等开口,地面就飞过来一个人,像球一样砸进怀里,搂着他脖子狂喊:“蛇、有蛇.....是蛇......张成斌我日你大爷!”

丁崇见蛇比见枪还怕,讲话语无伦次,紧紧搂着冷九程脖子,全然不顾冷警官精致的五官按在他身上,压到变形以及呼吸困难。

冷九程在快憋死前,抬手往丁崇肚子上打了一拳,人吃了痛离开,他才没被憋死,转动了下脖子,“你”

话没说完脖子又被搂住,这次那双致命之手从背后搂过来,丁崇整个人趴在他背上,“冷哥......你家有蛇......”

冷九程瞥了眼,地上盘成一圈毫无活力的蛇说:“谁拿来的谁带走。”

身后的人像只考拉,手脚一起紧固住他,完全把他当成一棵树,怎么也甩不下去。

摇摇晃晃中,丁崇搂紧冷九程,“我大表姐长得可漂亮了,明天我把她约出来跟你吃饭,你俩见面一对眼,以后咱就是一家人,一家人要相亲相爱,大表姐夫你不能见死不救。”

冷九程听着他因恐惧而发颤的声音,一下笑了,“你先松手,我才能下去把蛇弄走,难不成想让我背着你下地?”

丁崇松了一点,犹豫道:“大表姐夫你可不能骗我......”

冷九程不耐烦地“嗯”了声。

这态度丁崇不放心,立刻搂紧冷九程,用行动表明他的态度。

那条没活力的蛇,不知怎么忽然抬起头,看着他们发出吐信子发生嘶嘶响声。

丁崇把脸埋进冷九程脖颈,闭上双眼,手脚更加用力盘着冷九程。

冷九程无奈,强行把丁崇扒下去,扯起夏凉被盖他头上,大半夜没地方处理这条蛇,只能先把它装回竹篓放在院子,明天再处理,冷九程拎着竹篓走到院子,看了眼丁崇常翻的篱笆,转身把竹篓安放在另外一边的篱笆旁,放下后又往丁崇家院子看了眼,确保丁崇等会儿翻篱笆回家不会看见竹篓才进屋。

丁崇蒙着夏凉被,保持冷九程离开时的姿势没动过。

冷九程掀开夏凉被,“赶快回家,别再深更半夜往我房间溜,再有下次可没这么容易走了。”

随后又漫不经心地说:“本来打算买条狗回来看家护院,现在看来买狗不如买蛇,你知道哪里有卖蟒蛇的吗?最好黄金蟒。”

丁崇:“......”

少年如一阵风似的溜没影了。

关了灯房间再次陷入寂静,冷九程躺下睡意全无,瞧见窗户破碎的玻璃,索性推开窗户,夜风拂过,吹进来丝丝缕缕的花香,他从枕头下拿出那把原房主家的玩具枪,放在手里看了看徒然笑了,1990年这群不拿人命当回事的恶魔,竟如此幼稚顽皮,砸玻璃这等小学生干的事亏他们想得出来。

尤其丁崇,天不怕地不怕竟然怕蛇,难怪以前他们住的房子周围都有毒蛇的药,当时大家都以为陈灵怕蛇,没想到是丁崇,冷九程嘴角的弧度变大。

“当”踢门声响起,冷九程坐起身往外看眼,丁建民拎着瓶酒,摇摇晃晃往院里走,怕丁建民再次睡到外面,冷九程看着他开门进屋才重新躺下睡觉,半睡半醒中他听见女人断断续续的哭声,接着一阵阵难以入耳的脏话和抽鞭子声。

辱骂、鞭打这两件事在脑中快速地勾勒出一段画面。

“说你到底是不是条子?”

“啪!”抽鞭子的响声回荡在隐蔽的地下室。

“不说话?那就看看是我的鞭子硬,还是你的嘴硬.......”

血淋淋的画面一转,到了冷九程大学时代。

大学他有个关系亲密的室友,大三室友突然辍学,后来断了联系,警校毕业他顺利进了市局刑侦队,工作了几年被领导叫去谈话,内容关于那位辍学的室友,原来室友是去坐了卧底,由于丁崇疑心非常重,室友只提供一次情报就牺牲了,领导讲了丁崇,又讲了这些年因陈灵他们牺牲的同行。

领导看中冷九程的身世,无父无母没女朋友,孜然一身更容易做到不怕牺牲,就这样冷九程“死亡”了,他演变成另一个人潜伏进陈灵团伙,从打杂跑腿到得到信任用了五年。

为得到信任,他做了许多与超越底线的事,他讨厌恶心陈灵、白刃等人所作所为,又不得不跟他们“同流合污”

恨得要死,却装成欢喜和享受,陪他们做那些未被跨越底线的荒唐事,十年冷九程快被逼成人格分裂,若不是靠着坚定的职业信仰,他早坚持不下去了。

除了心理上的折磨,还要忍受陈灵可怕到变态的疑心,只要跟警方扯上一点关系,内部就要死人,他们防卧底的手段不亚于间谍剧里的片段,最喜欢把人捆起来拿鞭子抽,鞭子上装满了细小的钢针,抽到皮肤上,小钢针扎进肉里,拔|出|来再抽,一次又一次打到皮开肉绽,走不了路叫不出声,陈灵才能满意。

有人为了求个痛快会谎称自己是卧底,有人被活活打死,能多次从那间屋子里活着出来的人只有冷九程,无数个夜里他都想冲进去杀了他们,彻底结束这一切,恨意融进空气,吸进身体成了生活的一部分。

一年两年......十年,对他们的恨已经融入骨髓,尤其丁崇,恨他叛离组织,恨他不坚定。

冷九程从梦中挣脱出来,他坐起身摸到烟盒抽出根烟,黑暗中亮起猩红的火光。

“啪!”又一声鞭响传来,还夹在着女人的哭声,他揉了揉眼睛,产生幻听?

“我打死你这个婊|子生的狗东西,一对贱东西......”

污言秽语十分清晰不像梦,冷九程猛然想起李寻的话,丁崇父亲是酒鬼喝多了有家暴行为,所以现在不是梦,是丁建民在殴打妻儿。

那些被鞭打的画面再次出现脑海,呵!好好尝尝被鞭打的滋味吧丁崇。

这想法一冒出,冷九程不禁一怔,他摁灭烟走进厨房,弯腰一头扎进水缸,凉意顺着皮肤钻进血液,冷却了骨子的恨。

现在的丁崇还没背叛,他只是个顽皮少年,如果你像其他人一样漠视不管,未来一切都不会变,现在是1990年,冷九程清醒一点!

他猝然直起腰,隔壁打骂声仍再继续,冷九程抹了把眼前的水,大步朝外走,迅速翻过篱笆,悄无声息地进了丁崇家院子,他顶着湿漉漉的头发,眼眸还残留着大火烧过的星芒,一脚踹开了丁家房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