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成斌知道他怕蛇,所以故意谎称竹篓是老鼠,丁崇还好奇老鼠怎么如此安静,他扯过被子蒙住头,懊恼今晚太丢脸,还跟冷九程叫表姐夫,算了冤冤相报他放弃了冷九程作对,明天开始假装不认识,正想着外面传出一声踹门声,他坐起身看是丁建民,这几天已经适应丁建民不回家,或深夜回家的事,他躺下准备睡觉。
“贱东西,起来给老子拖鞋。”
“阿崇在睡觉,你讲话小点声。”
“睡觉就不准老子讲话了?他是谁?妈的,没我能有他?叫他不要忘了这个家谁最大。”
“好好好.......只要别伤害阿崇,我什么都听你的。”
父母的房间安静了会儿,忽然传出一声很响“啪!”接着传来父亲粗鲁的辱骂,和母亲的哽咽声,丁崇心生疑问,下床出去,走到主卧门口一下愣住,母亲手脚被绑上绳子躺在地上,后背一道道鞭痕,他来不及思考,本能地抓住丁建民手腕,怒吼:“你在干什么?”
丁建民笑了,回身抓住他狠狠地往墙上一撞,额头撞墙上发出一声“当!”
丁崇忍着痛,手撑墙刚站直,丁建民一脚踹在他膝盖窝,速度快到丁崇没反应过来就再次撞到墙上,这次直接跪在向墙面。
丁建民朝地上啐了口,“狗东西,还敢质问我?”
张娟在一旁痛哭,大声喊:“阿崇快跑!快跑!”
怒火冲上头顶,代替了之前的疑问,丁崇挥拳往丁建民脸上砸去。
丁建民捂着脸难以置信地看丁崇。
父子俩怒目而视,酒精的味道充满整间卧室,丁崇稍稍冷静下来,他不想打父亲,只想搞清楚怎么回事,见丁建民安静了,他说:“爸,你喝了多少酒?为什么要打我妈?”
话音刚落,丁建民猝然伸出双手掐住丁崇脖子,双目喷火,“敢打老子,操|你|妈的,今天我掐死你。”
张娟傻了,随后苍白着脸扭蹭到丁建民脚边哭嚎:“丁建民快松手,阿崇是你儿子......亲儿子......你想打人来打我,打死都行,阿崇还是孩子.......”
女人撕心裂肺的哭声中,丁建民终于恢复一点理智,他松开手,从兜里拿出麻绳,绑上丁崇手脚,朝地上的张娟猛踢了脚,“留他口气,让他知道这个家谁才是老子。”随即捡起地上的鞭子,手臂在空中一挥,鞭子发出清澈响声,接着落向丁崇后背,T恤瞬间裂开,露出渗血的一道红印,“我打死你这个婊|子生的狗东西,一对贱东西......”
丁崇没从窒息感中缓过来,背后又挨了一鞭子,下意识卷缩起身体,张娟扯裂心肺的哭声萦绕耳边,一瞬间他发觉眼前的事如此熟悉,好像在过去某个时间点发生过,这时房门被踹开,进门的人带进一股凉风,仰头一看是冷九程那张清隽的脸。
冷九程二话不说,一脚踢在丁建民胸口。
丁建民撞到衣柜上,柜门散开,呼啦啦掉出一地衣服,他扯掉头顶的外套往地上一摔,“你他吗谁呀。”
冷九程不理他,蹲下身给张娟解绑。
“你她妈跟你说话呢?”丁建民像头疯了野狗,起身往冷九程背上扑去。
冷九程竖起耳朵听声音,丁建民即将碰到他前转身,精准地掐住丁建民脖子,推到床上松开手,下一秒手臂一抬重重地落在丁建民脖颈上,人就晕了。
他转回身帮丁崇母子解开绳子,张娟拉住他的手,一遍又一遍地道谢。
丁崇趟地上保持原来的姿势一动不动。
冷九程:“赶快抹药处理下伤口,我先回去了。”
张娟抽噎着说:“太谢谢你了。”转瞬惊叫了声,扑向丁崇,“阿崇你怎么了?说句话呀,别吓唬妈妈,是不是被打傻了?妈带你去医院......”
冷九程垂眸往下瞥了眼,丁崇皮肤白,脖子上一道红印格外明显,盯着丁建民露在床外的腿,眼睛一眨不眨,他没傻,是震惊过后的死寂,亲生父亲毫无理由地想掐死自己,换成谁都难以接受,冷九程弯腰把人抱起来,放回次卧的床上走了。
张娟拎来药箱拿出药水,拧开盖子准备丁崇身上涂药,“儿子,咱去医院吧?”
药水没碰到皮肤前,丁崇火辣辣的后背落下两滴冰凉的水珠,微微凉意将他从震惊、困惑、空白中抽离出来,“妈,我爸以前也打你?”
张娟捏着药瓶的手一抖,“没......有......他平时挺好的.......喝多了头脑不清楚.......”
丁崇听出母亲在说谎,翻身坐起抓住张娟的手,“为什么不离婚?”
张娟猛地抽回手,“阿崇,你在胡说什么?”她放下药水,急匆匆出去了。
丁崇换了件上衣,从窗户跳出去,顺梯|子爬到房顶,母亲吞吞吐吐明显在说谎,家暴有一次就会有N次,丁建民肯定不是第一次打他们,他伸出胳膊,借着微光仔细观察手臂,果然皮肤上除新伤口外,还有一些陈旧的鞭痕,为什么记忆中没有这些事?他只记得丁建民的好。
记忆中父母只停留在十七岁,之后多年再没有半点他们的影子,他们去了哪?为什么消失在记忆里?这几天他沉浸在重生的喜悦中,没太想前世记忆缺失的事,现在隐隐觉得不对劲,又说不明白哪不对劲。
天边泛起微光,破晓降临,丁崇环视周围,家家户户都在睡觉,道路空旷,四下安静,却又感觉这安静下隐藏着汹涌的波浪,目光往隔壁一看,院中有一点猩红的火光,冷九程倚靠菜园的篱笆上抽烟,头微微低垂,眉间川字纹深刻,好像有无数的秘密推着双眉往一起皱,白烟从他口中呼出,散尽在凌晨凉薄的空气中,他像个与这世界格格不入的孤寂者。
冷九程是第一个想掐死他的人,他死了冷九程应该高兴,为什么要出手相助?帮忙后又不睡觉,独自抽烟一副心事重重的样子,父母跟记忆中不一样,冷九程在记忆里空白,这些人好像跟他想的全不一样,究竟该相信回忆还是眼睛?还有白刃、陈灵他们又是否跟记忆中一样?丁崇陷入到巨大的疑惑,想得正入神,冷九程忽然摁灭烟,抬头往上看了眼,四目相对,又匆匆分开,各自回了房间。
早晨丁建民如雷般响亮的呼噜声,回荡屋里,丁崇洗完漱去客厅吃饭,张娟盛满粥,打量眼丁崇,手臂有带血迹的鞭痕,额头凸起红包,她暗暗叹气,“我去学校给老师请假,今天别去上课了。”
丁崇:“不用。”
张娟小声说:“同学问起,你就说昨晚起来上厕所,没看清路撞的。”
炎炎夏季母亲穿上了高领衣服,即便这样也遮挡不住肿胀的左脸,昨晚降下的怒火瞬间窜出来,丁崇声音不自觉地提高道:“如果他今天再喝酒怎么办?你准备一直忍下去?”
张娟连忙捂住丁崇嘴,探头往卧室看眼,“小点声别把你爸吵醒了,他最讨厌睡觉被吵醒。”
丁崇放下手中馒头,“妈!”
张娟打断丁崇,“好了,快去上课。”
出了院门,白刃正哼着小曲等在门外,见丁崇额头上的包,面不改色道:“丁建民昨晚又打你了?”
丁崇微微一顿,白刃眼底没流露出半点惊讶,还用了又字,这验证了他昨晚的猜想,丁建民家暴是常事,周围的人已经习以为常,他跨上自行车后座,“我爸.......经常打我?”
白刃带着惊奇回头看他眼,“你不记得?被打傻了?”
丁崇轻咳了声,“记得......怀疑他怎么能对亲儿子下去手?因此产生一系列疑问。”
白刃笑道:“还不是被打傻了,喝酒睡觉打你们母子,是丁建民生活的全部。”
“这事你们怎么不帮我出气?”
白刃长叹一声,“不是我们不帮,实在帮不了,你爸喝上酒六亲不认,谁也整不了,你爷爷被他活活气死,你爷爷都管不了,我们几个咋办?”
丁崇没说话。
白刃又说:“我想不明白,你妈那么漂亮为什么要嫁给你爸那种人?赚不到钱,喝酒打媳妇,还嫖......”意识到说错话,白刃改口:“我听大人聊天说,你爸跟西街舞厅一女的有染,没亲眼所见不一定准,你别往心里去。”
丁建民每天喝酒,那种喝多了醉生梦死的状态下,别说嫖||娼,K药丁崇也不意外,“改天咱们去亲眼瞧瞧。”
白刃:“......”
到学校上课铃响,丁崇收回凌乱的思绪准备上课,老师进来没讲课,先把丁崇和白刃叫到走廊,“梁程的案子,警察需要你们过去一趟。”老师指了指等在一旁的李寻,“跟这位警官走就行,完事他会送你们回来。”老师意味深长地看丁崇眼,“班长应该是大家的榜样,老师希望你能诚实。”
丁崇不明所以,扭头和白刃互看一眼,随着李寻往车上走,白刃凑近他小声说:“怎么回事?事情经过你不是都跟那个警察说了?”
丁崇也不清楚怎么回事,默然地摇了摇头。
“别人都在学校问话,偏把咱俩叫去警局,完了咱班同学一定疯传咱们是凶手......”
两人忐忑不安地来到警局,进门撞见陈灵三人,少年们目光一对视,知道来警局因为梁程的事,却又都带着疑惑,带他们来的警察始终不说原因,进入办公楼带他们进房间按手印,每人十个手指都要按,随后把他们分别关进不同的房间。
关着丁崇的房间门第一个打开,冷九程拎着张纸怒气冲冲地进来,纸往桌面狠狠一拍,“丁崇为什么说谎骗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