天色渐晚,宛若黑云压境。
苏娴一个人在院内不断奔走着,勉强收拾利落后,又从厨房到正屋来回的奔波,严佑云几次坐不住想要去帮忙,都被苏娴的目光劝了回来。
虽然不服气,但秉承着不能给师姑惹祸,引得苏溪镇骂师姑的原则,严佑云郁郁的坐着,宛若针扎。看着苏溪镇和苏祁两位没心没肺的吃的正香,心内腹诽着,也不怕噎死。
苏娴端着最后的菜迈了进来,恭谨道:“菜齐了。”
严佑云瞧着师姑坐了下来,心疼着师姑额头的汗水,兴高采烈的给师姑夹菜,得到师姑感激的一眼。既然师姑开心了,严佑云心满意足的准备自己吃。
看见苏娴拿起筷子想吃,吃的正香的苏溪镇若有所思的放下了筷子,苏娴忙跟着放下了筷子,虽是一口没有吃,也不敢吃一口了。
严佑云才不管他,忙着往嘴里塞着,心满意足的吃了两口。
这几日苏娴忙着照顾着院内了,都顾不上他了,严佑云心里不开心,连饭也少吃了几碗。
如今还要他不吃,才真是难为他了。
“苏娴。”
“是,爹爹。”苏娴屏气凝神的好似朝中回复命令的太监,严佑云心内腹诽着,这两人的相处模式哪有一分一毫像是父女的。
“你已经二十一,祁儿已经二十六了,耽搁太久,该成家了。”
苏娴懵懵懂懂的点了点头,等着苏溪镇接下来的话。
听闻了此话,苏祁放下了碗,拿起了筷子,但举着筷子半响都未曾落筷,心浮气躁的不知想了什么,起身道:“师傅,我吃饱了。”
严佑云眯着眼睛笑了,原来有人比他心慌呢。
“既然你吃饱了,咱们就走吧。”苏溪镇拿起了早准备好的包裹,对着严佑云拱手道:“云王爷告辞。”
“告辞。”
突然间就要走了,让苏娴反应不过来,忙追上去跟到了门口,想要再说上两句话。
屋内只剩下严佑云了。
苏溪镇扔下一句要成亲,然后又带着苏祁走了。
这算是什么事呢。
保持着拱手的严佑云,低垂的脑袋缓缓的抬了起来,眸中闪烁的东西让隐匿暗处的暗卫心惊。
许久之后,严佑云若无其事的笑了,惊的暗卫恨不得从房梁上滚下来,哭着喊着先行告饶了。
从开始他就知苏娴与苏祁有婚约,又有什么不可忍受的呢。
送到门外的苏娴回来了,不自觉的有些畏手畏脚,筷子举起来又放下,放下又拿起来,明明饿到不行了,此刻除了长吁短叹什么心情都没有了。
“师姑,你要成亲了。”严佑云委屈巴巴道,引回了苏娴的思绪。
“成亲?”苏娴举着筷子,无意识到的扒拉着碗里的米饭,迷惘的笑了:“成亲是什么?”
“成亲就是…”严佑云脑中高速的转着,想着如何才能敷衍呢。
生儿育女?相濡以沫?互相扶持还是互相厌弃?
严佑云想回手给自己一个嘴巴,无论怎么回答,都得把自己连进去。
说的太好,师姑若是对成亲心怀欣喜,迫不及待了怎么办。
若是说的太不好,日后自己又要如何讲话圆回来。
分明是给自己挖了好大一个坑。
“我先去睡了,你吃好了就收拾吧。”
苏娴极快的将碗内的饭塞到嘴里,太过匆忙略有些噎住了,端起茶水大口的喝着。严佑云心疼的给她顺气,想埋怨她怎么能这么吃东西,又想要说她几句,让她全吐出来之后,好好的吃几口菜。
“就是一男一女,再某种情况下定亲了,然后再定下日子成亲,然后再…”
严佑云说不下去了,光是想着师姑对着苏祁笑,他都觉得自己好像喘不上气了,好像要疯了。
“你怎么了?”
苏娴担忧的看着捂着胸口的严佑云,以为他出了什么意外。
严佑云缓缓的抬起头,目光深邃的看着苏娴,跟着他的目光,苏娴要被带入了另一个生活中。
许久之后,已经忘了是谁先挪开了目光,苏娴低声道:“我去给你熬点钩藤。”
然后狼狈的仓皇跑出了屋内。
她并不明白自己为何惊慌,为何忽而心生悸动,倒是觉得应该也给自己熬一碗安神的药了。
端坐在屋内的严佑云气馁不已,他突然意识到了,师姑并不是对他特殊,不过是不懂男女有别。
院中翠绿,清风微徐,带着特有的香气。
苏娴正在练刀。
苏娴喜欢刀的厚重和沉稳,舞起来飒飒生风,或许在别人眼中不端庄不够婉约,但在严佑云眼里就是好看。
严佑云笑眯了眼睛在旁边看了许久,直到苏娴收了力道,殷勤的递上了茶水。
苏娴有些不习惯的笑道:“多谢你了。”
“师姑何必客气,一向是师姑照顾我,不过是举手之劳。”
错开了眼睛,苏娴不敢再看严佑云的眉眼弯弯,忙道:“你看了我的刀法,可有什么不妥的地方。”
“师姑,你这招好像有点不对。”严佑云委婉道,站在了苏娴身后伸出手握住苏娴的手腕,重新用力的使出来。
刀声响起,苏娴的眼睛亮了起来:“是啊,你说得对,的确是我做错了。”
严佑云腰杆挺直,藏匿不住开心的笑了。
重复着刚才的动作,苏娴挥舞几次,发自肺腑的称赞着:“你好聪明啊。”
按照严佑云刚才说的,苏娴再三的挥舞着,,承上启下,越发的觉得顺手和得心应手了。
“你好厉害啊。”
严佑云笑的更开心了。
“师姑,我的字总是练不好,要不然,你指点我一些?”
“你的字写的比我好看,我能教你什么。”
“我总是静不下练字嘛。”严佑云耍赖道:“每晚师姑带着我练几篇字就好了。”
“为什么白天不练?”
“白天要习武呀。”
“那早上嘛。”
“早上我起不来嘛师姑。”严佑云将撒娇贯彻到底:“师姑管管我嘛,不要任由我放任自流。”
“随你了随你了。”
面对苏娴无可奈何的退步,严佑云欢喜雀跃的蹦跳着。
“师姑一定要认真的要求我。”严佑云眸色清亮的一字一句认真道。
晚风清凉,烛火微黄,苏娴心内觉得不妥,忙又点起了几只蜡烛,让屋内更亮些许。
“你怎么又带了吃的来?”
门被推开后,引得微风入室,苏娴侧头去看,不禁惊叹。
“是庆瑞坊的枣泥糕,师姑尝尝?”
严佑云献宝一样的捧在桌子上,殷勤的捻起一片递在了苏娴嘴边,苏娴困惑的问着。
“什么坊?”
严佑云自悔失言,抿嘴笑了。
庆瑞坊的枣泥糕本是京都一绝,是特意遣了暗卫带回来的,本想着在师姑面前邀功,却忘记了师姑并不知道。
“师姑且尝尝?”严佑云掰开了一块,喂到了苏娴的嘴边,苏娴咬住了,在嘴里细细的嚼着。
“好吃?”
看着严佑云期盼的眼神,苏娴捂嘴笑了:“当真是好吃。”
严佑云悬着的心终于放下来了,叽叽喳喳的说着枣泥糕是怎么做的,又因何好吃。
所听的苏娴一知半解,只是看着严佑云眉飞色舞,已然发自肺腑的开心。
“师姑尝尝这个。”说到兴头上的严佑云,忽而想到了什么,从食盒内掏出另一种糕点递了过去。
“这个也是甜的,只不过和那个甜的不是一个味道。”苏娴仔细品着,雀跃道。
严佑云雀跃的点了点头,道:“枣泥糕会有枣泥的香甜,这是核桃酥,核桃清香,不会过腻。”
“你好厉害。”苏娴满眼的艳羡:“你会许多我不会的,见都没见过的事物。”
“既然师姑教我练字,我也不好总要师姑百忙,自然要给师姑贿赂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