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苏娴回来了。”
“我昨儿不就回来了。”苏娴奇怪的看了厉撼霆,嘀咕道:“当家的你越来越奇怪了。”
厉撼霆的笑容僵硬在了脸上,维持不下去了。
难不成昨日里那场闹的阵仗小,当家的并未知晓?苏娴心内揣度着,难不成不是为了昨天的事?当家的不可能不知道的呀…
“当家的,有什么话直说吧。”
厉撼霆陪笑着:“云王爷久居于此…”
“所以?”苏娴的心安稳的放了回去。
“云王爷说,若是你回去,他才肯回去。”
苏娴怔住了,恍若被什么定住了,许久不曾动过。厉撼霆心内担忧,有心想要拍两下,又不敢上手,轻声唤道:“苏娴?”
“我不想回去。”回过神的苏娴沮丧道。
厉撼霆未免纳罕:“你是陛下指婚的,又是与云王爷感情深厚,自小一起长大的,怎么就迈不过心里的坎呢。再说,你这心里又有什么坎呢。”
“许多事你并不知晓。”苏娴扭着袖口,低声道:“我与王爷虽是一起长大,仍不是同道中人。”
“你是朝中三品大员苏溪镇的独生嫡女,又是陛下指婚云王爷,家世门第也好,赐婚荣耀也好,都是一等一的。”厉撼霆实在费解,并不懂苏娴自卑在了哪里。
“我自小生长的环境,让我觉得无法应对过于复杂的环境。”苏娴叹道:“云王府固然是好,亭台楼阁,宛若画卷,可要我身处其中,我总是在怕。”
厉撼霆还是不能明白,困惑的看着苏娴。
苏娴没好气道:“我家人口简单,处事单纯,要嫁入了帝王家,我害怕还不行。”
“天下间最荣耀的莫过于的帝王家了,云王爷又是最得宠的小皇子,任凭多少的富贵不都是你的了,你又有什么好怕的呢。”厉撼霆费解问道。
鸡同鸭讲,苏娴放弃了,她与厉撼霆注定是话说不到一起了。
苏娴刚刚迈进屋子,常嬷嬷就来了,听见常嬷嬷在外唤她的声音,苏娴望向严佑云,赌气道:“我不想见她。”
严佑云了然,站起身出去了。
见到严佑云推门而出,常嬷嬷笑道:“苏姑娘在吗。”
严佑云并不吭声,只做看不见她。
常嬷嬷满脸堆着笑,提着一篮子水果站在了门外,奈何严佑云并不想让她进屋。
几次三番的想闯过去,都是不可能,常嬷嬷并不知道这人是谁,见到衣着华贵更胜主子,心内先有了三分怯意,并不敢骂。
赔笑也得不到什么回应,常嬷嬷心底恼了三分,站在院内不住的喊着苏娴。
“苏姑娘…”
见到苏娴迈出了屋门,常嬷嬷忙挤出笑脸。
苏娴斩钉截铁道:“常嬷嬷。这事我帮不了。”
“苏姑娘…”
不等常嬷嬷说接下来的话,苏娴伸出了手,常嬷嬷很是困惑的问着:“什么?”
“姝子的镯子被绍儿抢走的。”
“明明是姝子自己不要了,褪下来给绍儿的…”
面对苏娴似笑非笑的目光,常嬷嬷的狡辩心知并无用处了,索性肆意的诋毁着姝子:“我倒以为她早早年纪就开窍了,递了镯子给绍儿,是要私定终身呢。”
苏娴气白了脸:“你胡说八道!”
“我胡说八道?谁知道你是怎么教姑娘的,”常嬷嬷索性撒泼放赖了,大吵大闹恨不得人都聚过来了:“守着什么人学什么人!未婚的倒是身边带个姑娘,也是好意思!”
“你!”
“谁知道到底是怎么个孩子,是不是你不检点未婚先孕的孽种!孩子的爹嫌弃你丢人才不要你的!一把年纪了还嫁不出去,倒要与爷们们抢饭吃!”
“我敬你年纪长,你如此揣度我!”
“我可没有,”常嬷嬷唇舌伶俐继续道:“而今青天白日,我亲眼所见,你藏着个男人在屋里,谁知道你们有着什么苟且!难不成还是假的?”
“关门!”
严佑云从牙缝中蹦出来了两个字,也不需他说,李感言早已经关妥了门。
“捆了她,堵住她的嘴,叫厉撼霆立即撵了他们家出去!再不得回来!烂死在庄子里!”
李感言拱手称是,带着暗卫们将人捆成了粽子,任凭憋得面红耳赤,嗓子内蹦出了的支支吾吾,都是不予理会。
苏娴不善争辩,不过还嘴都气得浑身发抖,脸色苍白。
“她今天做的事,便是全家死上十次都不够的,而今留了她一条命,又未祸及全家,已算是她的大幸了。”严佑云扶着苏娴,温声道。
“不是…”
“你还想着他们回来?”严佑云心里皱巴巴的,并不开心。
苏娴摇了摇头,扶住了门前的柱子,大口的喘气。
严佑云忙扶着道:“你何必为了她的事儿气成这个样子?”
“不是她的事儿,我是老毛病了,你不用管。”
苏娴努力的控制着脑中的晕眩,撑住了身子不能倒下去。
严佑云关切的脸一直浮现在眼前,苏娴恍惚的想着,如果严佑云此刻不在此,她遭遇此事会如何处理呢。
想必虽是心中恼火至极,但不会如此激进吧。
总归是会留一线,日后好想见的。
“苏娴!”
耳边是严佑云惊恐的喊声。
好吵。
苏娴心里想着,下一瞬失去了所有的意识。
“总算醒了。”严佑云担忧的婆娑着苏娴的脸颊,轻声问道:“哪里有不舒服吗。”
苏娴困惑的摇了摇头,挣扎着想起来,严佑云忙扶起她,在身后垫了个枕头。
“我是怎么了。”
“大夫来看过了,说你是旧疾,将养着就好了。”
“谁去请的大夫?”
“厉撼霆听到了消息,自然是他请来的。”提及了厉撼霆,严佑云不屑的冷哼一声。
“你和当家的说了什么?今早当家的可是找我去了。”
面对苏娴没好气的质问着,严佑云反应了一下,恍然大悟着:“厉当家说,镖局是江湖营生,来往的都是粗人,不好让我久居的。”
“那你回去嘛。”苏娴挣扎着起身,在屋内装作忙着团团转着。
“你不回去,我回去干嘛。”
“但你总归要回去的。”
“我不想回去。”面对笑意盈盈的严佑云,苏娴赌气道。
“你为何不想回去?”严佑云追在了苏娴身后问道:“云王府才是你的家。”
“我对云王府的一草一木都不熟悉。”
“但你熟悉我啊。”
“我熟悉王爷吗。”苏娴止住脚步看着严佑云,不可置信的笑了:“我什么时候认识过你呢。”
严佑云心内委屈,气鼓鼓的找个地方坐着。
屋内静默了许久后,苏娴终于瞧出了他的不对,好奇的问道:“你是怎么了。”
“你知道你走了多久吗。”
面对严佑云的诘问,苏娴心虚的下意识想要敷衍过去。
“我找了你三年。”严佑云目光深沉的望向她,苏娴被看得面红耳赤,又不知怎么躲避。
“你怎么忍心,抛开我三年。”严佑云眼含着泪水,像极了小时委屈巴巴的可怜样子,苏娴本能的想要认错道歉,像以前一样哄他开心,不要哭。
严佑云泪水夺眶而出,并拢着双腿坐在床边,咬着嘴唇哭啼着。
苏娴从未想过,严佑云会哭的如此难堪,一时失神了。
苏娴认命的在他面前蹲下身,抬起手腕抿着袖子为他擦着眼泪:“如今好歹也是个王爷了,顶门立府,怎么能说哭就哭了,倒是像三岁稚子,比姝子还要不如。”
“你怎么这么没良心。”严佑云哽咽道:“不知好言宽慰我,反而拿我解闷。”
“我没有…”苏娴想要为自己辩解。
“这三年来,我连个安稳年都没有过成,食不知味寝不能寐,你倒是在外面逍遥自在。”严佑云婆娑着眼泪,继续指控道:“可见有我没我都是一样的,从不把我放在心上。”
苏娴心内有点嘀咕,好像是市井中骂负心汉的话,两人之间是有什么错位了的地方。
“我不是…”
“不是什么?”严佑云哭诉道:“若是心内有我,怎会一走三年杳无音讯,若不是我今日寻你至此,你也不会想着见我对不对?”
苏娴心虚了,再三思索后,整理成句:“自来看着你都是没心没肺的,后来骤然看你城府深沉,当真是大吃一惊。”
“我何时对你耍过什么心思?”严佑云不依不饶道:“你倒是说说,我什么时候对你耍过心思?”
记忆太久没被翻查,苏娴一时语塞了。
“我蠢笨非常,即便你耍了心思,我也是看不出来的。”苏娴嘀咕着。
严佑云摸上了苏娴的手背,咬着下唇强忍着笑意,依旧是不依不饶的诘问着:“你不必这样说搪塞我,你倒是说明具体的例子。”
苏娴将头发抓的凌乱了,认命道:“是我的错处,都是我的错处了。”
骤然亲了上来,苏娴整个人都懵了,回过神后,想要回应与他,严佑云却抽身了。
苏娴不明所以的看着他,困惑的不解其意。
傻乎乎的擦着嘴唇:“你我已有婚约在身,何必急于一刻。”
苏娴红着脸呸道:“倒不是当初的你了。”
“那时身不由已,加上年纪尚轻的,自然办事草率了些,为难了师姑受委屈。”
“倒是说了句人话。”
“娘子…”
终究许久未见,虽是拿捏着分寸,仍是需要消火。
虽是不明白他顾忌什么,但是苏娴回想起来时,仍是笑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