快到10点钟的时候，白景摘下了耳塞。
没过几分钟，一个胖胖的男生气喘吁吁地推开门，朝室内看了一圈，然后哐当一声坐在了白景旁边，圆润的脸上堆满了笑意：“你好，我叫金茂。”
“白景。”白景侧头看向他，礼貌的报上自己的名字。
对方穿着质感优良的衣服，脖子上挂着能储存物体的空间纽，手腕上的光脑也是最新款式，能看出来家境不错，只是不知为什么会和他坐在一起。
“白景是吗？你的名字真好听。”
金茂是个自来熟，他冲白景笑了笑，看了一眼坐在后排的年轻男女，翻了个大大的白眼，小声道：
“呵，我就是看不惯那些富家子弟眼高于顶的样子，整天看不起这个看不起那个，有什么了不起的？在这里，能通过最终考核才是最强的。”
“考核很难吗？”白景敏锐地抓住了这个字眼。
他本想查一查关于培训和考核的注意事项，却只在星网上找到了零星的讯息，可见考核内容并未公开。
“非常难，赌石学徒虽然级别不高，却是通往赌石师的必经之路，每年的考核题目都极为变态。
而且无论报名人数多少，每次只取前一百名，通过率简直低的吓人。
像后面的那些，好多都是第二次甚至第三次考了，咳咳，我也是第二次。”
金茂有些不好意思地挠了挠头，上次他别说是前一百了，连前五百名都没进去。
每年参加赌石学徒考核的人太多了，少则几千，多则上万人，竞争十分激烈。
照今年来看，这间培训室的编号为8，每间培训室有六十多名学生，如此算下来，仅比邻星就有五百多人参加考核。
全帝国各个星球加在一起，恐怕比往年人数更多。
“咳，虽然题目变态，但通过考核的前三十名都会获得相应的积分：前十名加5分，11-20名加3分，21-30名加2分。”
“一级赌石师的要求是便是积分达到5分，若是能拿到前十名，就能从赌石学徒直接晋升为一级赌石师了！”
金茂有些激动地说道，说到后面的时候，脸都忍不住涨红了。
那可是5分的积分啊，按规定每赌涨一次积一分，5个积分就代表赌涨五次。
即使按照十赌九输的概率，也要进行至少五十场赌石才行；若是运气不好，还不知道要多少次呢。
听了金茂的话，白景在心中默默订立了目标，那就是不惜任何代价取得考核的前十名！
只要成为了一级赌石师，他就能代表顾氏参加赌石战，也能尽快偿还顾元朝的人情。
10点整，一位身着白色复古长袍，胸口绘着五芒星图案的中年男子来到了培训室。
他的神情非常严肃，锋利的目光在教室扫视了一圈，室内顿时鸦雀无声。
中年男子将黑色的存储晶片插入全息设备，调整好角度后，才开始介绍自己：
“我的名字是高陵，大家可以称呼我为‘高老师’，接下面我们将从星球的起源和特性，来学习如何分辨毛料的场口以及皮壳种类。”
白景学着金茂的操作将桌面上的虚拟端口接入光脑。一瞬间他感觉自己正置身于一个有些荒芜的星球上，狂暴的风沙扑面而来，白景立刻抬起衣袖遮挡。
“卡尔星的风沙很大，所以很多翡翠原石都埋在了地表下方，经过上千年的运动，形成了独特的粗制黄沙皮层......”
随着老师的讲解，白景身处其中感受到了地壳的变化，山川的起伏，而那些毛料运动的轨迹也看得一清二楚。
等从虚拟空间退出之后，看着面前的培训室，白景心中充满了震撼，这种身临其境的真实感让他叹为观止，同时对于卡尔星的特点印象深刻。
高陵将卡尔星的毛料图像以三维立体形式显示在教室正前方，开始从毛料的发源地、皮壳晶体结构、表面粗细程度、颜色分类等开始讲解。
白景听得十分入迷，每当高陵讲解完一个知识点后，他便在笔记本上快速记录关键词，同时在脑内成倍速的回放，简直运笔如飞。
金茂正在光脑电子屏上记录，看到白景拿出了一个古地球的笔记本，眼中写满了震惊。
“笑死了，那个平民拿的是什么啊，哪里来的老古董？”
后面的年轻男女们看到后更是嬉笑出声，惹得高陵重重地敲了一下讲桌，“安静！”
白景泰然自若，手中的笔没有丝毫停顿。比起电子屏，他更喜欢笔落在纸上的感觉，会让他的记忆更加清晰。
他之所以能在危机四伏的末世生存下来，靠的就是绝佳的学习能力和超乎常人的适应力，否则早就葬身于丧尸口中了。
眼下他对星际和场口知识等了解的太少、基础太过薄弱，但只要找对方法、刻苦训练，他相信自己不会输给任何人。
白景一边记笔记一边思考，仅仅在课上记关键词还不够，还要回去多复习几遍、争取能完整复述出来才行。
***
高陵讲了一上午，只讲了两三个毛料的表现，但讲的格外细致，不愧是赌石公会的专业教师。
经过他的讲解，白景已经可以勉强辨别出几种不同沙皮壳毛料所属的场口，对于皮壳的表现也能说出一二，可以说在整个教室中，收获最大的就是他。
金茂看到白景下课后仍在奋笔疾书，笔记本上全是密密麻麻的字迹，为对方的努力感到惊讶。
他的家境尚可，父亲是比邻星四大机器人制造商之一，在中上层圈子中小有名气。
只是在如今家用机器人接近饱和的情况下，家里的生意每况愈下，连他零花钱额度都减少了许多。
正因为如此，他才要成为赌石师，想要替家族开辟出另外一条道路来。
金茂以为自己在同龄人中已经足够努力，不仅将零花钱攒下来购买毛料，还经常去毛料区观摩别人赌石。
但现在，他看了看自己光屏上记录不到一页的文字，再看看白景记得满满的笔记本，突然感觉很羞愧。
“白景，我要向你学习！”
小胖子定定地看着对方，攥起了肉乎乎的拳头。下午他也要把老师讲的内容一字一句的记下来！
白景将上午所有的知识点整理好，已经过去了半个小时。
正值晌午，众人纷纷拿出营养液服用。
宁雨萱从空间钮拿出了一支高级营养液，表面泛着细碎的流光，就像一件艺术品。这种营养液是还未上市的定制口味，仅向世家贵族销售，一支就要两千星币。
看到其他人羡慕的眼神，宁雨萱唇边勾起一抹笑，刻意放慢了速度优雅地喝着。
这是她最喜欢的奶油草莓味道，柔滑细腻的口感中带着酸甜的清香，实在是一种享受。
宁雨萱正享受着高级营养液的滋味，鼻间突然闻到了一阵极为浓郁的香味，是......咖喱牛肉的味道！
她不会记错，之前与父亲在“帝国玫瑰餐厅”里吃过几次，那种好吃到舌头都要咬掉的味道，至今难以忘怀。
只是，这里怎么会有这么香的味道呢？
金茂目不转睛的看着白景拿出来的饭盒，莹白的米粒上面铺着满满的土豆和牛肉，浓郁的汤汁已经渗入到米饭中，散发出咖喱特有的香味。
他看着手中索然无味的营养液，馋得口水都快要流下来了。
最终还是忍受不住这诱人的气味，厚着脸皮问道：“白景，这是你做的吗？”
“嗯。”白景动作优雅却速度很快，转眼就消灭了一半。
“你竟然会做古地球的美食？”小胖子闻言瞪大了眼睛。
他学过星际历史学，当时末世爆发，人类仓促移民时只剩了百万人口，全都是存活下来的高层和军队，很多传承都已经不在了。
“景景，景哥......您能不能把你的午饭分我一点，就一点，我尝尝味道就行。”金茂用可怜巴巴的眼神看着白景，让看到的人一阵恶寒。
白景眉心微蹙，经历过末世的人是不会轻易与别人分享食物的。
不过想到金茂告诉了他关于考核的事情，便另外拿出了一个盒子，分给了他分小半碗。
“呜呜——太好吃了。”
小胖子一边狼吞虎咽的大口吃着一边泪流满面，从小到大他从来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东西，即使是高级营养液都比不上万一。
宁雨萱周围的男女都深深的吸着鼻子，突然觉得手里的营养液索然无味，但是他们的骄傲不允许他们跟一个平民搭讪，只能默默忍受。
其中几个小声嘀咕：“哎，你刚刚听到了吗，咖喱牛肉是那个平民自己做的。”
“是他做的又怎样，你打算去跟他要吗？”
“咳咳，我想去预定明日的午餐，你看两千星币够不够？”
“你疯了吧，宁小姐最讨厌低贱的平民了，更何况是贫民窟出身，你想惹怒她吗？”
众人沉默，在浓郁的香味中咬牙喝下了自己的营养液，期望肚子被填饱之后能抵抗住美食的诱惑。
宁雨萱尽量控制着自己的呼吸，让自己看起来神色如常没有丝毫被影响。
心里则暗暗想着：晚上一定要让哥哥带她去“帝国玫瑰餐厅”用餐，而且必须点那道咖喱牛肉！
待金茂吃完，自动识别的气味清理仪器马上开启，10秒钟便将室内的空气清理完毕，换成了草木般清新的味道。
众人松了一口气，终于不用再受这香味的荼毒了。
下午一点钟，高陵准时来到教室，开始下午的课程。
他先将上午的内容先简洁的复述了一遍，然后继续介绍其他星球对毛料表层造成的影响。
时间过得很快，等到课程结束的时候，他已经把附近几个星球场口的毛料表现全部讲完了，开始随机提问。
宁雨萱高昂着头，她从小就经常跟着父亲在毛料区看各种毛料，对这些知识非常了解。
而她这次的目标很明确，就是拿到考核中的前十名，尽快成为正式的赌石师！
高陵看了她一眼，让她回答了第一个问题：“卡尔星一号场口毛料表现是什么？”
宁雨萱侃侃而谈：“卡尔星风沙大、地壳运动剧烈，一号场口是老坑种，所以形成了独特的带着灰色斑点的黄沙皮，皮壳较厚......”
“回答得十分完美。”
高陵严肃的面容缓和了一些，又接连向点了几人回答问题。这些问题都比较基础，众人的回答同样没有差错。
他将目光转向坐在第一排的白景，眼底划过了一抹欣赏。
他对这个衣着简朴的少年很有好感，对方听课的态度极为认真，任何一个老师都会喜欢这样的学生。
于是高陵稍稍提高了难度，问了一个课堂上没有讲到但仍旧基础的问题：
“众所周知，卡尔星和迪莫星球互为伴星，两个星球的环境大致相同，那将如何分别这两个星球的毛料呢？”
白景快速回忆着高陵在课上讲到的每一个知识点，但在脑中搜寻了一遍仍旧没有找到相关的知识。于是实话实说：“老师，实在抱歉，我无法回答。”
话音一落，后面马上爆发了一阵哄笑。
赌石学徒考核虽然难度高，但第一天的课程是最基础的，大部分都是常识性的内容，之后才会逐层深入。
这个平民竟然连这么简单的问题都答不上来，莫不是要考倒数第一？呵，果然贫民窟里出来的都是废物。
众人看向白景的目光中带上了轻视，宁雨萱更是厌恶地皱眉，仿佛与对方待在同一个空间都是对她的侮辱。
高陵眉宇间亦带了几分失望，他同样是平民出身，深知平民的艰难。
赌石师花费高昂，平民所占的比例非常小，要成为有名望的赌石师必须要付出超过常人数倍的努力，凭借优异的表现得到世家支持。
而赌石学徒考核的排名便是展现自己的好机会。
他看到这个少年一丝不苟的态度，本以为平民中又能出一个赌石师，却没想到连最基本的知识都答不出来。
“今天的课程就到这里。”高陵顿时没有心思继续提问了，直接宣布了下课。